chapter 5

又是“橙多冰茶”。

高元成倒是沒發覺出此行有什麼奇怪的地方，老老實實地點單。

葉珩見到來人，旋即綻開一個笑容，問道：“今兒你怎麼會來？”

言外之意，趙靖浩了然，所以隻是微笑著不說話。

之前跑得勤的好處是趙靖浩摸清了周嘉木上班的時間，所以他很清楚此時周嘉木不在店裡。

高元成點完了，趙靖浩打發他去一旁坐著等會兒。葉珩見狀，好奇地湊過去小聲詢問：“這是怎麼了？”

趙靖浩不自覺被她帶得輕聲細語，像間諜會麵那般說：“我想要周嘉木的微信。”

葉珩挑眉：“你怎麼不自己去要？”

趙靖浩承認：“我不敢。”我怕被拒絕。後麵那句話他沒說出口，因為此刻高元成正探頭過來查看，看得趙靖浩臉有點燒。

逗得差不多了，葉珩適可而止，笑著點頭：“這位顧客請稍等……”

高元成不明所以。

奶茶打包好，葉珩遞給高元成，然後轉身對趙靖浩說：“名片推給你了，這麼點小事你直接微信和我說不就好了？何必自己跑過來，白白熱了一路。”

趙靖浩擺擺手，指向高元成：“因為他要請我喝奶茶。謝謝這位小姐姐的服務，走啦。”

葉珩作勢打他：“去你的。”

高元成一臉懵地進來，而後又一臉懵地出去。

走出門外，趙靖浩想起了什麼，卸了一邊背帶，拉開拉鏈從包裡拿出那包出門時黎岩銘塞給他的玫瑰餅，遞給高元成。

“給你的。”作為背鍋的補償。

趙靖浩自顧自地笑著，詭異的笑容讓高元成摸不著頭腦。

*

其實趙靖浩提議去“橙多冰茶”隻是一時興起，他被陳睿睿和餘渙的相處狀態搞得心癢癢的。

他覺得如果陳睿睿被冷漠的餘渙那般對待都能腆著臉貼上去，自己隻是想打探一下對方的心意，應該不會死得太慘……吧。

他看著躺在自己和葉珩聊天列表裡麵的周嘉木的名片，手指懸在屏幕上，還是猶豫著要不要行動。

趙靖浩麵前的物象漸漸模糊，腦海中浮現那天在奶茶店裡，女生向周嘉木要微信的場景。

女生和周嘉木四目相對，但是趙靖浩看不清他們的表情。

突然漫起白煙，場景瞬間扭曲，轉變成了白天在食堂的場景。陳睿睿一臉期待地掏出手機展示自己的二維碼，餘渙乜斜地看了一眼，最終還是打開手機掃了一下。

場景中央的兩個人咻的一下撤遠，白煙再次環繞，恍惚中趙靖浩看到陳睿睿握住餘渙的手。

趙靖浩如夢初醒，眼神逐漸清明，再次回到現實，看著手機界麵，終於下定決心點進去。

“如果陳睿睿都能加餘渙，那我怕什麼？怕拒絕？好吧，總比當麵拒絕好。”

說乾就乾，趙靖浩在好友申請框裡輸入自己的驗證信息，卻犯了難，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Surprise！”黎岩銘突然扯開趙靖浩的床簾，大喊一聲，“老四！”

趙靖浩被嚇了一跳，沒注意按錯了，把驗證信息發了出去。他剛把新打的字刪掉，這樣一來對麵收到的驗證信息就隻有“你好，我是”四個字！

壓下被驚擾的怒氣，趙靖浩儘可能擠出一個善良的笑容，說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他默默握緊拳頭，發誓如果黎岩銘口中的事情不是大事的話他就扭斷對方的脖子。

“我餓了，你有吃的嗎？”黎岩銘下巴擱在欄杆上，可憐巴巴地扁著嘴。

趙靖浩頓時卸掉怒氣，心中暗泣自己怎麼那麼善良。黎岩銘最愛的愛好就是吃，餓的時候沒有吃的確實是大事。

他有個習慣，就是在宿舍裡囤一些吃的，以便自己不想出門或者沒胃口的時候補充能量。

“在床的左邊，你扒拉一下，想要什麼自己拿。”

“太好了！”黎岩銘一把跳下去，發出巨大的聲響，趙靖浩甚至察覺床都抖了幾下。

拉上床簾，又回到一個人的狀態，趙靖浩摁亮手機，點進周嘉木的名片，思索了一會兒後還是決定重新發一遍申請。

為了讓周嘉木知道自己是誰，趙靖浩在輸入的時候細到把自己和對方最近一次見麵時穿的衣服的顏色都寫上去了。

做完這一切，趙靖浩惴惴不安的心還沒放下，隔一段時間就摁亮手機看一下對方有沒有通過自己的申請。

趙靖浩睡了，對方還是沒通過。

趙靖浩上專業課了，對方還是沒通過。

一連三天，對方都沒通過趙靖浩的好友申請。

趙靖浩有點著急，但還是忍住了請葉珩去幫忙打探的打算，慢慢勸服自己：等一下，再等一下。

*

店裡人少，周嘉木得以抽出時間來打算一下自己的私事。

“我要摸一下魚。”周嘉木對葉珩說，示意她幫忙看著點。

葉珩叉腰：“大哥，你忍心嗎？讓我一個弱女子撐場麵你覺得合適嗎？！”

周嘉木露出狐疑的表情：“這位姐姐，就是你這個弱女子趕走了門口擺攤的大爺。”

他隨後補充道：“那個大爺一臉胡茬，膀大腰粗，比我還壯，看著可不像個好說話的人！”

葉珩佯裝忸怩態，細聲細語道：“好了啦，權當你是在誇我。”

同事這麼久以來，周嘉木對她已然十分了解，展顏來一個假笑，然後衝她豎了下大拇指，走到店內一側找個高腳椅坐下了。

周嘉木還是不放心葉珩自己應付，時不時抬起頭觀察她，見她得心應手，點單的人也不算多，就安心地低頭算自己的糊塗賬了。

總計了各個平台現有的零錢，又算了算自己如果在橙多兼職到學期末的話可以得到多少工資，心中大概有了個數。再加上之前參加比賽獲得的還沒到賬的一筆獎金，周嘉木有信心度過這個學期了。

如果省著點花的話，還可以湊合著度過寒假。他厘清了自己的財務狀況，心中放心了不少。

“一杯經典烤奶。”前台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周嘉木抬頭看去，發現來人是自己認識的人。

“睿哥。”周嘉木站起身走過去。

陳睿睿聞聲轉過身來，看見喊自己的人是周嘉木也十分驚喜，和葉珩說了句“在這喝”，走到周嘉木麵前。

周嘉木和陳睿睿都是計算機係的學生，不一樣的是陳睿睿已經大四，而周嘉木才大三。

“你怎麼在這兒？”陳睿睿上下打量了一番，發現對方穿著一件圍裙。

“兼職，你怎麼來這兒了？”周嘉木記得陳睿睿的宿舍在北邊，離商業街有點距離。

陳睿睿笑容一滯：“來……見個人。”

周嘉木看在眼裡，然後不露聲色地轉移話題，拉著他坐下。

葉珩又不滿了，衝他們喊道：“你怎麼忍心讓我一個人乾活？周嘉木！”

周嘉木帶著歉意笑了笑，說：“我請你吃老李家的粉，總可以了吧？”

葉珩臉色稍變：“也不是不行……”

陳睿睿站在一旁疑惑不已，不曉得葉珩是否真的生氣，一時間猶豫著要不要把奶茶打包帶走，直到周嘉木跟他說沒事，這才放下心來。

說著說著，陳睿睿想起了什麼，問道：“對了，那個比賽的獎金什麼時候發下來？”

周嘉木也不甚清楚：“大概十月底，十一月初那樣子吧。”

“那其實時間也不算長，撐一撐還是可以的。”陳睿睿探身小聲地問，“為什麼要兼職啊？”

周嘉木笑了笑，避重就輕地說：“鍛煉一下，為以後做準備。”

怕陳睿睿不信，他又補充道：“正好我交涉能力不是很好，和陌生人接觸可能會有所鍛煉，你知道，來來往往的人都看著，還可以遇到很多問題。”

陳睿睿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幾撥人同時進來店內，周嘉木見狀要去幫忙，辭了陳睿睿就要起身，卻被對方攔住。

“怎麼了？”

陳睿睿臉色有點難看：“我看到蘇洄了。”

周嘉木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他還是繃住了，沒露出什麼破綻：“遇就遇到了吧，挺好的，如果下次再遇到的話幫我打聲招呼吧。”

陳睿睿摸不準他的心情，遂把蘇洄身邊有其他男孩子的事情壓在了心底。

他站起來，放周嘉木回歸工作，端起奶茶往店外走去。

“睿哥，”周嘉木突然喊住他，“半年了。”

陳睿睿眼神複雜地點了點頭：“我懂。你好好工作。”

周嘉木招了招手：“再見。”

他走進加工間，接過已經打出來的單子，開始製作上麵的飲品。葉珩還是那樣不饒人，繼續揶揄他，兩個人一言一語互懟，氣氛顯得異常活躍。

*

剛回到家，周嘉木的手機響了幾聲。

他放好包，打水用毛巾抹了把臉，慢慢悠悠地打開手機查看。

有三條新信息，一條是陳睿睿的。

- 我和幾個小夥伴打算搞個同性短片，你要不要來幫幫忙？給你發工資！

周嘉木笑了笑，剛想拒絕，轉念一想：自己還沒看過短片是怎麼拍的呢，說不定怪新鮮的。

短暫思考之後，他打字回複過去：沒問題，記得告訴我時間噢。

還有兩條是葉珩發來的。

- 周嘉木，你給我加個人，他已經發驗證信息過去了。一定要通過哦。

還配了個抹脖子的表情包。

周嘉木翻了個白眼：這個葉珩，還真是怎麼霸道怎麼來。

*

趙靖浩還是找了葉珩，葉珩陰陽怪氣損了他一頓，才“大發慈悲”地同意幫他去說說。

他提心吊膽地重新發了一條驗證信息過去，特意表明自己是葉珩的朋友，有點事情需要加一下。

果然，有了葉珩的名頭就好辦多了，沒過多久，對方就通過了好友申請。

趙靖浩後悔至極：早知道一開始的時候就帶上葉珩的名頭了，不然也不至於等了這麼些天。

*

周嘉木帶著好奇，點開好友那一界麵，確實有三條新朋友申請，想來應該是自己前幾天不甚在意，給忽略掉了。

他饒有趣味地翻看了起來。

第一條是簡短而意思明了的一句話：“我是葉珩的朋友，找你有點事。”

第三條隻有“你好，我是”四個字。

反而是第二條引起了他的興趣。

這一條洋洋灑灑寫了一大段，其中描述了相遇的場景和自己的穿著，周嘉木絲毫不懷疑自己能夠用這些文字腦補出一幅畫麵。

他來了興趣，同意了請求，頁麵瞬間進入聊天的狀態，對方很快發來一條信息。

消息很長，不過和頂上的驗證信息所差無幾，都是介紹自己是哪個人，生怕周嘉木認不出來似的。

周嘉木扯起嘴角笑了笑，堪稱事無巨細了吧。

看到“買一送一當天忘記給朋友買的那個男生”這句話，周嘉木福至心靈，頓時記起來了。不過記起來的不是開業酬賓那天，而是正式上課前一天，自己在超市收銀台看到的場景。

再看對方對自己衣著的描述，周嘉木隻覺巧合，好像自己能夠想起來的場景，不管是開業那天還是逛超市那天，亦或是最近接觸的一次，對方都是穿著這套衣服的。

記起對方之後，周嘉木瞬間回歸正題：“找我有什麼事嗎？”

對方沒有立即回複，不過頁麵頂上一直顯示“對方輸入中……”。

周嘉木也算有耐心，等了一會兒，終於收到對方的回複。

“我想問問你們店的外賣來著。”

這件事，葉珩不就能解決嗎？

周嘉木心中疑惑，但還是立馬回複了他。

“我們店還沒開多久，還不穩定。而且送貨的外賣員需要自己聯係，我們老板說暫時不做外賣服務，以後要做的時候會在門口貼告示的。”

口吻官方，但信息點傳達得很清晰，周嘉木很滿意自己的回答。

對方沒再發消息來，周嘉木等了一會兒，自己又發了一條消息過去：“我先去洗澡了，你要是還有事的話給我留言就好。”

對方秒回：“好的好的！”

夏天燥熱，周嘉木租的房子好像也沒什麼風流通，屋子裡還是悶熱難忍。

周嘉木站在噴頭下，溫水順勢而下，包裹住他的身體，形成一層流動的水膜，舒爽的感覺攀爬上來。

洗去一天的疲累，周嘉木打開空調，又拿出吹風機吹乾了頭發，終於安穩地坐下來做專業老師留的任務。

沒一會兒，他突然想起來什麼，解開手機打開微信看了看，看到那個人沒再回複，又看看對方的昵稱，發現自己沒問對方要備注。

發了一段描述的文字讓彆人想起自己，卻忘記了自報家門讓彆人記住自己。周嘉木覺得有趣，剛想發文字問對方的信息，打字的動作卻停了下來。

他想了想，刪掉文字框裡輸入的文字，自己在備注欄留下備注：芋泥奶綠多啵啵。

備注完之後，他把手機放了回去，繼續完成自己的任務。

而“芋泥奶綠多啵啵”此刻在宿舍裡，抓耳撓腮地思考要怎麼找聊天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