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是後半夜,門口端坐著一隻棕色的毛絨玩具熊。
沒有記錯的話,玩具熊她和姐姐曾經一人一隻,這次她沒有太大的驚訝,或許是對於這種‘驚喜’已經習以為常,俯身拎起熊耳朵,輕輕一揮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清晨江純一剛睡醒就接到好友孫雅寧的告彆電話。
“純一,我想離開這裡,我以為離開父母自己便能學會獨立,堅強,但我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我還是我,膽小懦弱。”
或許是剛睡醒,江純一腦子有些遲鈍,安靜了一會才開口,“你要離開上海?其實不管做什麼決定你都要想清楚,,逃避是永遠解決不了問題的,不管到哪裡,都要懂得一味地退讓並不是這個社會的社交方式,你要讓大家看到你的原則底線,隻有相互平等相互尊重才是維係好長久的關係。”
“喂?雅寧?你在聽嗎?”電話那邊遲遲不回應,江純一對著聽筒喊了兩聲。
孫雅寧回過神,握著電話的指尖微微泛白,“我在,你說的這些我會認真考慮的,謝謝你純一。”不等對方回應,她便匆匆掛斷了電話。
一連接著幾天孫雅寧都和之前同事小梅換了大夜,對方看她好說話便時不時找她換班,她幾次都想嘗試著開口拒絕,可最後都與失敗告終。
收工時已經接近天亮,空氣中聚集了一夜的寒氣正慢慢消散,太陽還未升起視線依舊有些昏暗。
大街上很是安靜,拐角處隻有幾家做餐點的鋪子,玻璃上隱約有光亮映出。
孫雅寧低頭繼續前行,在路口的轉角處正巧迎麵撞進了一男子懷裡。
“哎喲喂,美女這麼著急向哥哥投懷送抱呢。”
她道歉同時抬頭定神看過去,竟是前幾日在百樂門喝酒時糾纏自己的客人。
她察覺到對方是故意尾隨,還記得他當時被鄰桌男人警告丟進黃浦江後便狼狽退場,而此時此地對方已然毫不忌憚,直接拉住孫雅寧的胳膊往懷裡扯。
對方雖喝了不少力氣卻依舊驚人,一個穿著高跟鞋的瘦弱女子幾乎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便被強行拖入了胡同。
“少在這兒給我裝清純,我的那些哥們可是早就和大家分享過了你們之間銷魂事跡,放心,今天你要是把大爺伺候好了,爺是不會虧待你的。”
男人一邊言語侮辱一邊把酒氣熏天的嘴湊上去,孫雅寧屈辱地撇過頭,得知那晚的事情如今已眾所周知,一種憤恨的情緒湧上心頭。
或許是因為察覺身下女子的力量完全在自己掌控範圍之內,又或許是因為自己急不可待的獸性,他放鬆了對孫雅寧的束縛,雙手準備放鬆自己的褲腰帶。
下一秒那撕心裂肺的慘叫毫無征兆地響起……
孫雅寧失神落魄地回到住所,這個時間小樓裡已經漸漸熱鬨起來。
一個端著痰盂腿腳稍有不便的老太太和她在樓梯上狹路相逢,下一秒本已渾濁蒙矓的眼睛猛地一收,腿腳也變得利索不少,慌忙地從她身邊逃離。
似乎意識到什麼,她隻得把頭伏得更低,快步走到房門前,顫顫巍巍的手好不容易才對了準鑰匙孔。
關上門,看著鏡中的自己,臉頰上的血漬已經凝固,白色襯衣領口的斑駁更是觸目驚心。
她打開水龍頭不斷地衝洗著揉搓著,直到皮膚被揉搓到漲紅也不肯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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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純一最近成了仁心醫院住院部的常客,經過對那些病人餐食的仔細摸底訪問,專門製定了一係列病人專用營養套餐。
其實簡單點說就是,區彆於正常人的口味,稍微清淡在搭配上補血養氣鴿子湯或老雞湯即可。
當然還需要注意的是調料中儘量避開不利於傷口恢複之類的發物。
她拿著自己精心搭配出來的菜譜站在白方禮辦公室門前,敲了幾下沒聽到回應,輕輕推了推門,開了。
這些日子江家雖暫停沒了警局的供餐資格,卻讓她重新收獲更大的客戶群。
在江純一眼中早已對白方禮超脫了男女關係,成功升級為了金主爸爸。
既然是金主自然不能怠慢,她今日特意讓老江做了拿手好菜趕在中午下班前送過來,這邊剛把食盒裡的飯菜移到一旁的會客桌上,就聽到身後開門的聲音。
“白大夫,吃飯了!”江純一起身迎接,發現來人也是一愣,對方眼中敵意更是毫不掩飾。
林靜環視四周,最後將目光停在桌上的食盒上。
“誰讓你進來的,這裡是院長辦公室,不是私人會客廳。”
雖說林靜對江純一印象深刻,可反過來江純一對於她卻隻有幾次短暫的幾麵之緣,彆說個人好惡,就連初步印象都還處於模糊階段。
“那個……林醫生你彆緊張,我就是給白大夫送飯而已,桌上文件病曆之類的保證沒碰。”
她上前邀請對方,“你也沒吃飯吧,不介意的話我們一起?”
果然伸手不打笑臉人,江純一發出邀請後便明顯感覺到對方的情緒緩和並不少。
林靜重新看著桌上的三菜一湯,“你會做菜?他喜歡吃嗎?”
江純一稍作遲疑才反應過來她口中問的是誰,“這是老江…也就是我爹做的,味道很好的,醫院裡很多人都評價不錯的。”
醫院很多人,其中自然是包括你們的白院長了。
江純一故意回答得模棱兩可,言語中自覺和白方禮保持距離。
這個林靜明顯對白方禮有意思,白大夫不僅長相俊美還溫柔多金,在醫院這種陰盛陽衰的地方,有小護士和女醫生心生愛慕本就人之常情,她雖不怕事兒卻也不願莫名其妙地成了炮灰。
林靜似乎還想說些什麼,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推開,剛從手術台下來的白方禮將身上的白大褂往衣架上一搭,轉身就瞧見對立而站,正在交談的兩個人。
白方禮正了正表情直徑走過去,假裝若無其事地頓足在兩人中間,又順勢自然地將江純一整個人嚴嚴實實地掩在身後,自己麵對林靜,“你來有什麼事嗎?工作上的事情不緊急可以等上班時間再談。”
林靜被眼前男人方才下意識的那套動作所惹惱,她想過對方已經不愛自己,卻不想對方竟視自己如同病毒瘟疫,他心尖尖上的人連和自己靠近一些,都讓他這般避之不及。
“沒什麼要緊事,打擾了!”林靜的眼中漸漸失去溫度,努力忍住的眼淚是她最後的尊嚴。
瞧著美女醫生走遠,江純一的頭從白方禮的身後鑽出,“她好像生氣了。”
白方禮不願再多說,隻是輕拍了一下麵前的腦袋,提醒道,“我們這位林醫生脾氣差了點,以後遇到了記得躲遠點。”
江純一對此倒是表示讚同,點頭偷笑著小聲附和,“看出來了。”
這次醫院之行又讓她喜提訂單十餘份,臨走時白方禮還從抽屜裡拿出一瓶進口的香水作為送餐的謝禮,江純一看著包裝精致的禮盒,立馬回絕,“說實話,每次來醫院我都訂單接到手軟,我都還沒給你送禮呢,怎麼好意思再要你的東西。”
“所以我可是等著你的回禮呢。”白方禮眼中笑意溫和,“而且買都買了,你不會認為我能留著自己用吧。”
話已至此她隻好接過,“謝了,那我改天請你吃飯。”
回到天香客,江純一剛把手裡的訂單遞過去,就被老江告知警局有人打電話過來,說話間櫃台的電話又響了起來,她跑過去利索地接起,“你好請問哪位?”
聽筒裡傳來報社老徐的聲音,“祖宗,上班時間你又跑哪裡去了?出命案了跑現場呢,你人呢。”
“在哪?我這就去。”老徐報上地址,江純一就直接掛斷了,回頭對著老江囑咐道,“這是今天的訂單,上麵標記的有床號和名字,我有事出去一趟晚上不用等我吃飯了。”
案發現場的警員們正在驅趕圍觀人群,同時動作迅速地在四周拉起的警戒線。
一條本就不寬敞的小路此時更是水泄不通,張小飛對著一個不守規矩的記者怒吼,“怎麼回事兒,說了所有人退後,信不信我現在就拘了你!”
好不容易擠到前排的江純一還沒開口,就瞧見張小飛訓斥同行不留情麵的架勢,她也下意識地後退兩步儘量不影響對方工作。
“姐,你怎麼才來?”被訓斥的男人不情願地退後兩步,下一秒張小飛臉上立馬畫風突變,對著同樣脖子上掛著相機的江純一笑臉相迎。
眼瞧著江純一被光明正大地帶進了警戒線,方才那位同行的男記者不服氣地跳出來,“警官,憑什麼她能進我們就不行!”
張小飛不耐地看對方一眼,“這是我們警局請來專門拍照取證的,怎的?你有意見?”
對方乾笑兩聲連連搖頭,江純一沒想到這張小飛平時看著踏實可靠,說起謊話來倒是臉不紅心不跳。
“謝謝啊小飛。”江純一低聲道謝的同時緊跟對方腳步,儘量不破壞現場的任何細節。
“沒事,這是頭兒特意交代的,我也是照吩咐辦事兒。”說話間張小飛聽到有人叫自己名字,立馬應聲跑了過去。
認識魏宗成這麼久,難得一次對方這麼靠譜,江純一自然抓緊機會絲毫不敢耽誤時間,拿出相機不放過其中的任何細節。
死者身體正麵朝上,麵部表情猙獰,可以看出身上有多處刀傷,凶器被隨意丟棄在距離屍體不足一米的地上。
幾個警員正分彆對著四周圍觀的群眾做著基本的詢問,奈何不僅地處偏僻而且又發生在後半夜,附近彆說目擊者連人影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