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顧言隻身一人從車上走下來,麵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不知為何,江純一看到他心中突然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雖然他兩手空空,但卻比如期見到那五十條小黃魚更讓自己心安。
肖顧言與她目光短暫的相遇,不足片刻便移開了。
凶徒似乎感覺到了現場氣氛的轉變,握著刀柄的手隨之一緊,江純一再次明顯感覺到頸間那種冰冷的刺痛。
這次她卻沒有了之前的慌亂,目光緊緊跟隨著眼前人,隨時做好配合準備。
“彆過來,小心我讓她立馬見紅,我要的東西呢?”
瞧見肖顧言上前,凶徒一邊嘶吼一邊後退。
肖顧言出口毫不遲疑,“小黃魚沒有,不過你放了人質,我給你車鑰匙,裡麵的錢足夠你離開上海,這是我能接受的最大讓步。”
“不行!說好的小黃魚少一條都不行,否則就彆怪我不客氣。”顯然凶徒也感受到對方的氣場強大,他在努力讓自己鎮定。
“我也說了,這是我的底線。”
相比之下肖顧言聲音沒有太大的起伏,勾著鑰匙的指尖輕微晃動,“你確定要放棄這最後一次逃生的機會。”
“姓肖的,你彆胡來,我妹兒少根手指,我要了你的命!”魏宗成雖被幾個手下攔著,但依舊用力掙紮隔空叫喊。
那凶徒方才明明已有幾分動搖,被他這一嗓子叫的瞬間又恢複了底氣,“好啊,反正我爛命一條,大不了魚死網破。”
如果眼神有殺傷力,魏宗成這會早已被江純一那鋒利的眼神殺得已遍體鱗傷。
江純一滿眼怒火警告魏宗成閉嘴,怕是他再多說兩句,一會怕是這凶徒即便是拿了金子,為了不讓警察第一時間追捕也是挾持她這個人質一同離開的,然後再到荒郊野地時殺人滅口。
她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魏宗成卻硬生生解讀成妹子在可憐兮兮地向自己求救,一時之間更加亢奮,“彆怕妹子,哥有錢,哥現在就找人回家拿。”
江純一死心,收回眼神心裡詛咒著。
這次她真的出什麼事,晚上一定夜夜都去找她這個好哥們聊個痛快。
“你要是爛命一條,我便更沒什麼好顧忌。”肖顧言說著,看了一下身邊的李誌華,厲聲道,“把你們魏探長打暈帶下去!”
眾人片刻猶豫之後,周圍的人一擁而上。
隨著汽車啟動魏宗成的叫聲也漸漸消失。
肖顧言重新移回目光,“如果我今天真的讓一個逃犯帶這麼貴重的財物離開,豈不是等於直接打我們警亭的臉嗎?還是你覺得拿著那些金子又能跑多遠?”
看了眼凶徒顫抖的大臂和額頭的密汗,舉起手上的鑰匙繼續緊逼,“最後一次機會,我數三下,一…二…”
肖顧言發現對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自己右手吸引,他眼睛有意朝天空示意,江純一未動聲色卻心領神會。
“三!”肖顧言把手上的鑰匙朝著對方左上側空中丟去,凶徒目光果然被空中那道弧線分散了注意力。
江純一看準時機,趁著對方抬頭的空隙迅速掌握主動權,在對方反射性伸出左手,穩穩接住鑰匙的瞬間,快速將整個身體猛然往後一倒,同時手臂一伸果斷控製住凶徒持有凶器的右手,身子隨著旋轉往後一帶。
凶器落地的同時伴隨一聲咯吱——脫臼了。
巨大的疼痛讓對方瞬間失聲大叫,江純一一腳將遺落的手術刀踢出一尺開外,活動兩下早已僵硬脖子,“你個死逃犯,自己找死還想拉個墊背的,沒門!”
剩餘的警察幾乎一擁而上重新逮捕了逃犯並將其帶離現場。
白方禮也趕了過來,神色緊張地將江純一下巴微抬,修長的手指將她頭發撩起,俯下身認真檢查頸前的傷口。
或許是兩人之間的距離突然靠近,近到江純一甚至能清晰地嗅到對方身上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似乎有些不適應這種‘疑似親密’的舉動,她的臉有些微微發燙,反射性地往後退一步,對方卻緊隨上前,聲音溫柔,“出了血,彆亂動。”
她仰著頭隻能乖乖地配合,趁著空隙微微側目,正巧看到肖顧言朝自己這邊走來。
她剛要開口招呼,不料對方僅瞟了她,確切是‘他們’一眼,全然不顧自己笑臉相對,直接麵無表情地擦肩而過。
某人被瞪得莫名其妙,明明方才他們配合完美,一轉眼又翻臉不認人,況且自己都還有沒有怪他方才的冷漠無情。
儘管明白肖顧言方才那番話隻是為了控製凶手的手段,可對於畢竟當時性命攸關,對方還依舊如此冷靜沉穩,江純一心裡多少有些不舒服。
江大慶的病情恢複得很快,拆了線便可出院了,他嘗了一口女兒送來的午餐,由衷的稱讚,“不愧是我女兒,短短幾天這手藝見漲不少。”
午餐雖是簡單的三菜一湯,卻是江純一這幾天埋頭苦練出的成果。
牛肉軟嫩青菜爽口加上濃鬱的白粥,雖不及老江的原汁原味卻也學得八九不離十。
魏宗成笑著湊上前,瞧見桌上放著的另一個食盒伸手就拿,“這是給我備的?謝謝妹子。”
可惜他手指頭還沒碰到,食盒便已經到了江純一手上。
她無視魏宗成直接看向老江,“這幾天多虧白大夫照顧,他上午有手術肯定沒空吃飯,我多帶了一份給他送過去。”
江大慶一早便瞧出這兩人在鬨彆扭,同情地對著乾兒子調侃,“你這兒又是怎麼招惹她了?”
魏宗成剛要開口,卻被江純一搶先一步,“沒有啊。”說著伸手把一塊酥餅往旁邊人的嘴裡一塞,“多吃點。”
感受到自家妹子惡狠狠的眼神,他立馬乖乖閉嘴。
江純一拎著食盒一言不發繞道而行,魏宗成緊隨其後跟了出去。
“還生氣呢?上次關牢子的事兒是我不對,你就看在我昨天那麼拚命救你的份上,原諒我吧。”
不提昨天的事兒還好,一提江純一更是來氣。
“你說得輕鬆,就是因為你的叛變,讓我那麼多天都白忙活了不說,現在還被主編直接流放在外。還有,以後再遇到昨天那種情況我求求你離我遠點,或許讓我還能多活幾天。”
“就那個破班也賺不了幾個錢,不乾就不乾了,直接回我院兒裡吃香喝辣,我所有的錢都給你管。”
他嬉皮笑臉對上她的怒目圓睜,悻悻然閉了嘴。
江純一突然想到了什麼:“那天的逃犯怎麼樣了?”
“牢裡待著呢,怎麼了,那個小子搶劫傷人,沒個幾年出不來。”
“沒什麼,我總感覺當時他好像一早就知道我和你的關係,醫院那麼多人,他就偏偏盯上我,而且當時他看我的眼神透著奇怪,這中間肯定有問題。”
“不會這麼邪乎吧!”魏宗成抓了抓後腦勺,“說不定是他逃跑時恰巧看到咱倆,便留意上了唄。”
江純一想了想竟然覺得還挺有道理,便隻能認同對方的觀點,“這件事彆和老江提起,省得他嘮叨得完。”
“放心吧,我這點分寸還沒有?”魏宗成拍著胸口保證。
夜色已深,幾束微弱的光從天香客二樓的小窗裡透出,如今少了江大慶在廚房裡各種擺弄,家裡突然安靜得不像話,江純一有氣無力地在趴在一堆素材投稿信上,困了就趴在桌上眯上一會兒,精神之後又開始繼續戰鬥。
一封關於霧靈山探險的投稿引起了她的關注,這座霧靈山之前是以出產玉石翡翠聞名,附近的居民也為此山而變得日漸富饒。
後來似乎是因資源的過度開采而匱乏,加上被附近流匪盯上,一夜之間將鎮裡洗劫一空,從此霧靈鎮漸漸敗落,之後關於後山詭異之事的傳說也隨之而來。
本來這種道聽途說的事情並沒有引起江純一的興趣,可她看到關於霧靈山這幾個字時,似乎想起兩天前好像從魏宗成口中也聽到了這個地名。
趁著替江大慶辦出院的空隙,江純一將魏宗成拉到一邊,並詳細詢問了關於這次出行的具體事由。
魏宗成討好了這麼久,終於瞧見江純一對自己難得的和顏悅色,立馬將自己打聽到關於霧靈山的事情一股腦全講了出來。
他滿是神秘地壓低聲音,“我最近打探到霧靈山要重新拍賣開采權,所以準備去湊個熱鬨,運氣好的話還能撈一筆。”
江純一疑惑不解,“開采權?這霧靈山不是說資源早就被挖完了嗎?而且後山還不乾淨,當地人進山采石好幾次都差點喪命,如今又公開引金主這不明擺著騙錢嘛,你還真當冤大頭自動送上門。”
魏宗成一聽這語氣便知道對方是有備而來,眉毛一挑,“哎喲,看不出來你還真是哪哪兒都門兒清啊,不過你這消息也差得太遠了,這後山前不久雨後發生過一次坍塌,在一堆碎石裡竟然發現了不少成色上好的原石,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我打聽到當時搶劫的流匪被治安隊抓住時,幾箱子的金銀玉器全都已經不知所蹤,據說他們早就把東西藏在了後山。”
關於這個說辭江純一還真是第一次聽說,她眉頭輕皺,“哪得來的小道消息?靠不靠譜?”
“什麼小道消息!這可是我花大價錢買來的,一般人絕對不知道,而且進山的車我都雇好了,明天就出發。”
“明天?這麼快?”她本還打算考慮兩天,要不要一起同行,沒想到時間這麼倉促。
“這可是真金白銀,能不快點嗎?”魏宗成雙手叉腰看著她,“怎麼,你也要和我們一起?”
“不行嗎?”原本她還擔心申請這種公費探險對於一毛不拔的老徐簡直比登天還難,沒想到竟然連這種級彆的順風車都能被自己遇到,這運氣簡直好到不能再好。
“對了…你剛說我們?除了你還有誰?”
他一頓,“肖顧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