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飯店內似有熟悉的聲音飄忽傳來，江初抬手撥了一側發絲彆在耳後，抬眼望著吳朝陽。
少女眼尾微微上揚，纖翹的睫毛在她眼尾勾出細線，臉頰的緋紅色更顯嬌俏，如堆疊春色。
吳朝陽不是沒談過戀愛，隻是寥寥幾任女友都沒有過江初這般顏色的，他看著江初是要對他說些什麼的樣子，無比緊張。
沁著水色的嬌嫩唇瓣微微啟合，吳朝陽幾乎將周遭嘈雜全都屏蔽，隻聽得見江初聲音溫軟。
她說：“吳先生，對不起，剛剛才明白你對我是那種意思，但是我現在還小，眼界還沒有開拓，感情的事我暫時還不想考慮，所以謝謝你今天的照顧，我也很高興認識你，隻是就不用送我了，我自己打車回去吧，我平時上下班出門時間不規整，以後也不麻煩你了。”
江初的拒絕也是柔柔的，很小心很膽怯。
她翹著眼睫，微微顫著，似乎在害怕吳朝陽會生氣。
可是……
這樣的江初實在讓人憐惜，他哪裡舍得說重話？
想來剛剛江初為什麼眼眶會紅，可能就是因為在想怎麼拒絕他吧。
在心思被拒絕的那一刹吳朝陽幾乎失聲，好一會兒後，他才澀澀找回自己的聲音。
“沒關係的，這種事你不需要道歉。”
吳朝陽並不是一個不講理的人，說起來他才想起來，江初再怎麼看起來嫵媚漂亮，也不過隻是一個十八歲的女孩。
會這麼想也很正常。
見吳朝陽這麼好說話，江初也不免心裡鬆了口氣。
隻是她麵上仍是盛滿歉意，像是在為無意間傷害彆人的心意而感到過意不去。
她清楚，她與吳朝陽此刻的樣子已經被剛剛走出飯店門口的張宿淮一眾人儘收眼底。
隔著稀疏的綠化帶，她裝作沒看見台階上麵不遠處的眾人，隻再與吳朝陽道了彆，而後自己走向了馬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
在出租車發動前，江初隔著玻璃窗，看見了從台階上走下來的一行人。
以及，默默看著她這個方向的張宿淮。
*
被心儀的女孩拒絕並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隻是吳朝陽目送著江初的背影，插著兜還是有些悵然。
“怎麼回事？”
忽然，一隻手勾上了吳朝陽的肩，是田凱晨。
“你還問？還不是你今天瞎起哄，江初知道我是想和她發展感情就拒絕了。”
脖子被勾得有點難受，吳朝陽勉強笑了笑用手肘捅田凱晨肚子。
當然，他這番話都聽得出來是玩笑，田凱晨也沒生氣，隻笑嘻嘻。
“嘁，小姑娘真沒眼光，現在像你這種好男人可不多了，咱們朝陽也不缺女孩喜歡，她也就格外漂亮點，也不知道瞧不上你還想瞧上什麼樣的。”
田凱晨打趣個沒完，絲毫不顧及江初的‘親戚’安可在場。
縱使安可心裡知道江初不是自己真正的親戚，但安可還是有點忍不住了。
就在安可要開口的時候，聲音被截了過去。
李彌在一旁淡淡望著馬路：“挺好的啊這小姑娘，不吊著說拒絕就拒絕，很真誠，田凱晨，難道你喜歡被女孩吊著才滿意？”
被李彌一懟，田凱晨也說不出話來。
適時張宿淮忽然出聲：“田凱晨，最近總部要調個人去N市做總經理，看你挺活躍，明天你就去人事那邊交接一下去N市吧。”
說完，張宿淮向停車場走去，沒給田凱晨一點反駁的機會。
當然，他也不能反駁。
張宿淮都走了，眾人也不可能停在這，都趕緊去找車。
安可跟在張宿淮身邊，若有所思。
如果她剛剛沒看錯的話，張宿淮說話時雖然唇角是帶笑的，聲音也溫和，但眼神分明是極其冷冽的。
N市，一個四線的小城市，和C市完全不能比。
這擺明了給田凱晨的職位明升暗降。
雖然似乎總部最近是有調人去N市的意思，但是安可怎麼也沒想到會是他們之中的一個人。
田凱晨怎麼惹到了張宿淮了？
安可想了半晌，隻能想到或許是因為江初。
或許應該去掉‘或許’。
*
第二天去啟明上班。
坐在辦公桌前，江初看著手中昨夜繞路去商場買的一個打火機，眸中沉沉。
目光漸漸穿過手指，她看向了電腦顯示屏右下角的時間，上午十點。
這個時間點張宿淮應該在辦公室。
注視著手中包裝精致的禮品盒，江初漸漸將手握緊，而後閉上眼深呼吸一口氣，垂手把東西扔到了一邊。
就昨夜的事，她想找張宿淮道個謝。
但似乎有點太刻意了。
讓她有點不敢再過分靠近。
垂著眸再次打開設計軟件，江初沉下心開始設計logo。
因為江初從前沒有接觸過設計，雖然將自己構想中的東西設計出來了，但她水平實在有限，設計出來的東西她怎麼看怎麼不滿意。
蹙著眉盯著屏幕想了半天，江初找不到一點頭緒。
忙裡偷閒，想不到任何辦法，江初苦惱地拿起自己的水杯向茶水間走去。
茶水間在辦公區旁邊，江初打著水，百無聊賴地聽著兩個靠近茶水間位置的女同事閒聊。
“茉茉，你剛剛聽見張總和安可姐說什麼了嗎？”
“不就是說車鑰匙給他，他要去機場一趟麼，這有什麼的？”
“嘖，不是，哎呀你湊過來我小聲點說。”
“到底怎麼了這麼神秘。”
“機場，機場哎！”
說是聲音小點，其實也不算小。
聽到是關於張宿淮的事情，江初也來了幾分精神。
“這有什麼的，不就是機場嗎。”茉茉不以為意。
“張總又不出差去機場乾什麼？隻能是去接人啊！我天，前幾天張董去國外張總都沒去送，現在張總第一次親自開車去接人，你不覺得奇怪嗎？”
“啊！你這麼一說……難怪張總平時各種與異性保持距離，他難道是去接女朋友了？這下都沒希望咯。”
“是吧，我也這麼覺得……”
她們的聲音突然就小了，好像是有人走了過去。
張宿淮有女朋友了？
江初怔住了。
水漫了出來流到江初手上，她才如夢初醒關了水。
旋即她垂眸自諷一笑，張宿淮有沒有女朋友關她什麼事？
擦乾手上的水，江初淡淡地走回了辦公室。
*
下午，在偶然聽見安可給行政部打電話讓司機下班，說張宿淮今晚要自己開車回去之時，江初垂了垂眼眸。
她默默等著，直到下班時安可敲了敲她的桌子，她笑了笑。
“安可姐，剛剛有點設計靈感，我做完了再回去。”
“好。”安可也沒多說。
距離六點半還差幾分時，32層幾乎已經走光了。
於是江初在補了點妝容後，拿起禮物來到了張宿淮的辦公室前，敲了敲門。
隔著透明的玻璃窗，正在打電話的張宿淮看到了是江初，給她打開了門。
張宿淮此時不方便和她說話，隻指了指落地窗那兒的沙發，示意江初去坐著等一會。
江初聽話地坐了過去，盯著落地窗外看了半天，很是無趣。
但是在張宿淮眼皮底下她不能放鬆情緒，許是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於是她看著張宿淮，看那清潤的側臉輪廓，聽那純正流利的英語。
張宿淮好像天生的上位者，他有著江初喜歡的一切特質，他本該是江初一直追尋的目標。
就像從前她很喜歡聽爸爸提起他一樣。
江初垂下了眼瞼，思緒有點混沌。
“噠。”
忽然一杯水放在了江初的麵前。
江初抬眼，隻見張宿淮還在和手機那邊的人通話著，手卻點了點桌麵，示意她喝水。
拘謹地端起水，入喉水溫適宜，江初向張宿淮笑了笑。
張宿淮沒再表示，隻是又接著電話去了辦公桌前坐下。
*
會議終於結束，張宿淮處理了收尾工作，關上電腦，然後站起來動了動身體。
一抬眼，他看到了沙發上靠著扶手有些昏昏欲睡的江初。
不自知地淺笑，張宿淮去休息室拿了一張毯子給江初蓋上。
然後他繞過茶幾坐進江初對麵的沙發裡，微眯著眼，看著落地窗外。
位於市中心的盛洲集團三十二樓可以看見這座城市的堪堪半邊。
樓下是車水馬龍，天上藍天包紅雲，日正西落餘暉仍亮。
日升月落，明日朝陽也還會是昨天沉下去的那顆。
“欸……張先生，你開完會了嗎？”
江初應是被張宿淮的動作驚醒。
聞聲，張宿淮抬眼看她。
“怎麼還不回家？”
張宿淮單獨麵對江初時的麵容總是冷淡的，全然不似對待旁人一般和煦。
江初有些緊張地捏著一次性的紙杯，指尖微微發紅。
她垂著眼，呐呐道：“我……昨天晚上，謝謝張先生提醒我，為了表達謝意，我買了一個打火機想送給你，還請不要拒絕。”
說著，她拿起放在一旁的禮盒遞出。
S.T,Dupont的，不便宜。
不過他開給江初的工資也不低。
眸光在江初精致的臉上轉了又轉，最終張宿淮還是收下了這個謝禮。
“你晚上要去看阿姨嗎？”
張宿淮將禮盒放在茶幾上，隨後淡淡詢問。
不明白張宿淮問這個乾什麼，江初搖了搖頭：“媽媽還沒醒，中午去看過了，晚上我就不去了。”
張宿淮了然點頭，旋即突然起身向休息室走去，還示意江初跟上。
“過來。”
這個行徑有點突兀，江初有點懵，但還是很快起身跟上。
張宿淮領著江初進了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