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浮生清理了以檜風為首的一眾亂黨,強勢又穩當地坐上了掌門之位。
再之後,浮生任命了各峰的峰主,當時,沒有幾個人看好他們。
白山峰主從革算得上眾望所歸,沒有什麼爭議。
而那時的夢夢作為清平峰峰主算得上是繼承師業,也沒有太大的爭議,隻是後來她的名聲越來越臭,再加上附骨霜給她帶來的影響太大,所以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質疑她。
緗山峰主稼穡是檜風的徒弟,上一世的夢夢在此之前和他接觸不多,但是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懷疑過他。
因為夢夢相信浮生的眼光,既然浮生選擇了稼穡,夢夢自然選擇相信。
青山峰主曲直一直被人暗地裡稱為“魔族之子”,夢夢曾經不懂,所以問過爾思原因。
爾思說,曲直是他們從魔族帶回來的。
當初,雲頂門的那些老頭子要處死這個孩子,是有曜他們極力阻止,承諾對會好好看管這個被魔修用來對付雲頂門的孩子。
那時的有耀掌握這實權,所以他給的承諾,他說的負責,很有說服力。
若是晚些,那他們可能就保不住這個孩子了。
後來,這個從魔界帶回來的孩子大多是從革在照看,因為有曜他們太忙了。
作為烏山峰主的潤夏是在夢夢之前進的雲頂門,她是被逍遙從山下帶進門,然後也交給了從革看管。
潤夏天生媚骨,來路不明,即使她當時隻是個孩子,還是被許多人背地裡指罵。
那群假正經的老家夥根本看不上潤夏,覺得她長大以後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赤山峰主炎尚是後來進入雲頂門的。
炎尚是天生的靈修,靈力純粹,這樣的人是修煉的奇才,也是采補的極佳對象。
尤其是他最初進雲頂門那會兒,這種沒有經過雕琢的初始模樣,讓許多有著彆樣心思的人都想要爭搶一番。
是爾思與有曜一再堅持,絕不讓步才將炎尚從其他峰主手中人保了下來。
那些峰主中就有一位以采補為手段的峰主,也是眾峰主中唯一的女性。
炎尚這種好苗子被搶走了,這人不好光明正大地從爾思那邊下手,所以隻能拿作為爾思徒弟的夢夢撒氣。
那人的好徒弟柏憐,就是最喜歡給夢夢下絆子的人之一。
白山峰主從革是他們之中資曆最長的人。
浮生,從革,還有夢夢三人的師父是至交,他們三人的關係也很好。
從革是他們幾人之中待在雲頂門最久的人。
夢夢與浮生在進入雲頂門後除了自己的師父,就是和從革接觸得比較多,他們一起做過任務,算得上是有過命交情的同伴了。
從革是曲直他們進入雲頂門後第一個教他們靈氣,靈術,修煉的人,雖說算不上正兒八經的師徒,但是他們敬重從革,所以後來,曲直,潤夏,炎尚會稱呼夢夢為“小師叔”,也是有從革的關係。
從革一直都是白山的弟子,而白山,掌管刑罰,
每一次夢夢受罰,都是白山的人執行,而從革,作為白山的大師兄,總是親自懲處她的人。
若是換了其他人,難免會收到暗示,對夢夢暗中下狠手。
從革不會那麼做,但是,他也不可能無視規矩地對夢夢手軟,即使,她被罰得沒由來。
每一次受罰後,從革都會過來給夢夢送藥,夢夢知道從革的難處,她從未怨恨過,她也一直很敬重從革。
夢夢對於被罰這件事從來不會多說什麼,挨打挨多了,已經皮糙肉厚了,倒是從革,他對她,可能是真的很愧疚。
在雲頂門安定下來後,從革提出了對門規的修改
其中變動最大的一條,就是同門之間禁止內鬥。
以前,這條規矩隻是提了一句,不過是個擺設作用。
所以,即使夢夢被同門打傷,那些人也不會受到懲處,因為門規隻提不允許,絲毫沒有提及明確後果。
以至於,那些犯了門規的人,總是能在不清不楚的包庇之下蒙混過關。
相比於夢夢受的罰,那些人受的口頭教育,太輕太輕。
當時,夢夢為了安慰浮生與從革,開玩笑地說,他們一定要快點變得厲害一點,到時候就可以好好改一改這令人糟心的門規了。
那時的夢夢不過是想要讓這兩人輕鬆些,說了一句玩笑話,她自己轉頭就忘了,但是,浮生與從革都記住了。
而且,他們也做到了。
夢夢是知足的,能在雲頂門遇上他們,夢夢已經很知足了。
浮生在執掌雲頂門初期無比艱難,而夢夢也如上一世一般,去做槍頭鳥,去做"血劍刹",去做忠心護主的瘋狗。
夢夢照舊很努力,奮不顧身地去闖,是為雲頂門的立身,為雲頂門的榮耀,為了奪回“天下第一仙門”而堅持。
這一世的夢夢照舊出生入死,傷痕累累。但是這一世,夢夢沒有因為任務的事與浮生爭吵冷戰。
一切似乎都在按照軌跡展開,可是,又總是有些不一樣的改變。
雲頂門崛起那段時間,夢夢與潤夏一起去做任務,在看到滿身是血的潤夏時,她仿佛看到了她上一世的慘烈死亡--血的腥味,皮的焦味,耗儘的靈力,衰老的容貌······
她不能再眼睜睜地看著她走向死亡--
夢夢拉住潤夏,將她拉出死亡,然後近乎瘋狂,不計代價,玉石俱焚般地亂劍殺死了那隻魔獸。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瞬,她望向怔愣的嬌媚少女,如釋重負般地笑了。
"真好"
她說
"你還好好活著。"
下一瞬,人倒下了。
潤夏下意識地接住了傷勢可怖的人兒。
很浪漫的英雄救美,潤夏想。
潤夏有些不懂,為什麼他會這麼拚命地救自己,她自問做不到這個地步。
潤夏連忙幫人止血,然後,她發現······他······不,是她。
潤夏一時之間說不上是什麼感覺。
幫人做了基本的止血包紮後,潤夏刻不容緩地背上人,趕回雲頂門。
當稼穡接到這個不成人形的家夥時,早有準備地開始了治療。
他就知道會是這幅死樣子,看來前幾天煉出來的丹藥能派上用場了。
在夢夢的情況穩定後,稼穡就將人送去了浮生那兒。
當夢夢昏迷時,浮生就陪在夢夢身邊,他將她安置在書房的軟塌上,在他抬頭就能看到的地方,在她睜眼就能找到他的地方。
第二日,醒來後的夢夢第一時間去找尋浮生的身影,她從噩夢中驚醒後分不清夢境與現實,迷茫又迷失,唯有浮生,看到他,觸碰到他,感受到他的氣息,他的溫度,她才能分清現實與虛幻,才能稍稍安心。
這次也是一樣,潤夏渾身是血的畫麵深深烙刻在她的腦海,她仿佛親眼看到她是怎樣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魔修打敗,而潤夏不允許自己輸的如此難看,所以哪怕以燃燒生命為代價她也要保全雲頂門顏麵,但凡她自私些,她也不會去迎戰,也不會賭上性命。
夢夢一睜眼便開始尋找浮生,而長時間的昏睡又讓她的身體一時之間遲鈍,使得她撐起身想要下床卻使喚不動腿腳,身體的限製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她需要休養,她不宜運動。
可是,她從來就不是一個聽話的病人,她從來不會聽從醫囑,安心靜養。
她強行動作,而她的身體也不慣著她,不配合她下床,以至於,她探出去的上半身失去平衡,直直地往地上撞,要讓她長長記性。
而在這之前,一雙手接住了她,接著,是溫暖的懷抱。
迷失的人兒如願觸碰到了讓她安心的氣息,她像是某種菟絲子,缺少真實有力的錨點,為了活命,所以將特化的吸器鑽入並連結,貪婪地吸收養分,維持生計。
她尋著他的氣息,不停地攀附,用力地擁抱,可是不夠,她的腦海不停地循環著潤夏滿身是血的畫麵,她仿佛能聞到潤夏被火燒傷半張臉時的焦味,太近了,太清晰了,一遍一遍,不停地回放,她不停地看著她被灼燒,看著她浴血奮戰,看著她死在她的麵前--
不夠,還不夠,攀附著的菟絲子需要更多的養分,她渴望更濃鬱的氣息,渴望更暖的溫度,她拂開礙事的樹葉,剝開阻擋的樹皮,她渴望內裡更溫暖,更緊密,更安心的接觸,而被她纏繞的寄主心甘情願地敞開懷抱。
當她的手掌附上溫潤的皮肉時,她才能感覺到此刻的自己並不在噩夢中,她摩挲,貼近,緊靠,令她安心的溫度,安心的氣息,將她包裹,逐漸撫平了她的焦躁不安,她攀附著他,皮肉相接的真實觸感讓她從噩夢中脫離,她能知道潤夏還活著,簡兮還活著,雲頂門的弟子也還活著,都活著,他們都還活著,還活著,真好,都還活著,真好······
“藥量已經過了······”
她似乎聽到了有人進來,有人說了什麼,可是她聽不大清明,也進不了腦子。
這一次的重傷讓夢夢有了暫時停下任務的時間,而這段時間的夢夢,對浮生的依賴更深了。
她帶著一種病態的不安,她要待在他的身邊,她要時時刻刻能看到浮生,觸碰到浮生,他是她溺水時的浮木,她要緊緊抓著他,抓著好好活下去的希望。
在潤夏渾身是血的那一刻,夢夢才意識到自己對上一世的恨意不曾淡忘。
她要報仇,她一定要對南柯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