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生活 在那之後,夢夢更少出門了,……(1 / 1)

在那之後,夢夢更少出門了,她更不會再出現在那家人麵前。

娘親安慰夢夢,夢夢隻是搖搖頭。

還想怎樣裝無辜呢,還想怎樣否認呢,的確是她害死了阿姊不是嗎?

做事是需要付出代價的,而她的莽撞行為,卻讓一個完全無辜的人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多麼諷刺,她一直抱怨自己沒辦法做出改變,可是現在,眼前的代價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她做出了改變,她害死了一個人,一個真心待她的好人。

她配得上這樣的代價嗎?

她承受得住這樣的代價嗎?

太可笑了,太不公平了,這樣的代價······

就在葬禮後不久,夢夢的身體狀態越來越糟糕,她的身體麻木,疼痛卻清晰,她頭腦發脹,頭暈惡心,她發熱咳嗽,冷汗連連。

夢夢生了一場大病,溺水後未愈的寒氣傷了這具尚且幼小的身體的根本。

之前,夢夢在每次毫無成效的努力修煉之後都會陷入突如其來的昏迷。

這種久病不愈的虛弱與沒由來的昏迷嚇壞了她那對年輕的爹娘,一度以為自己的孩子得了什麼不治之症,整日昏睡。

夢夢的身體比起一般孩子來說虛弱太多太多,但是又沒有什麼要命的病症出現。

所以到頭來,求醫問藥後,最好的辦法,還是靜養。

不止一位大夫對著他那滿臉擔憂的爹娘叮囑,孩子要靜養,切不可思慮過重,運動過度。

這次也是一樣。

夢夢聽著大夫的話,沒有說什麼。

她很早就察覺到,越是修煉,她的身體就越糟糕。

那些失敗的努力在一次次地透支這具幼小的身軀,她明知道是無用功,她明知道自己的身體在逐漸虛弱,但是,她還是沒有停。

她帶著一種病態的執著,一種自殘般的堅持,刺激著身體,感知著身體的疼痛。

那樣的難受感覺,反而讓她能有種自己還實實在在地活著的認知。

這種不討好的微弱證明成了她很長一段時間裡的習慣。

她似乎是一個自甘墮落的癮君子,那種對自己身體的傷害反而成了她唯一踏實的依仗。

又似乎,是在自暴自棄。這具身體注定病弱,就算現在不是,將來也會是。

這是她的命運,這是她無法逃脫的既定軌跡。

隻是······

她的逃避,她的墮落,總是在傷害著她身邊的人。

先是鄰家的阿姊,這會兒,又是她的父母。

她的命不僅僅是她的命······

躺在床上的夢夢聽著大夫的醫囑,看著她那年輕的爹娘認真地聽記。

她不關心自己的命,有人會關心,她不關心自己的身體,也有人關心。

她想放棄,但是,他們在為她堅持。

眼眶有些發熱。

夢夢閉上了眼睛。

她聽到交談的聲響漸漸遠去。

好好地活下去······

好好地生活下去······

大夫說需要靜養,夢夢聽進去了,她沒有再試著修煉了,也沒有再想著改變什麼了,她安分了。

大夫說要靜養,夢夢那年輕的爹娘也聽進去了。

他們本是放蕩不羈愛自由的浪漫主義者,因為不想被家族瑣事束縛,所以早早地搬出來,過著甜蜜的二人世界,花前月下,笑語甜言。

但是,為了好好養夢夢的身體,也為了不再出現在阿姊家人麵前,年輕的夫妻決定提前回歸家族。

這一次回去的時間,比上一世要早······

夢夢回去了,回到了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家。

夢夢一下馬車,就看到了在門口等著他們的大伯和伯母。

她再一次地見到了他們,親切又熟悉。

上一世的夢夢在回來時,也是這幅場景,唯一不同的,是大伯的身邊沒有了那個在將來會一直陪著她的小少年。

夢夢聽母親問起了浮生,然後,她聽到伯母說,浮生染上了風寒,這兩日裡一直發燒,冒冷汗,怕是暫時沒辦法見人。

上一世的夢夢在回來時,浮生並沒有染上風寒。

不過,上一世的夢夢並不是這個時候回來的。

夢夢在知道他們會回歸家族之後就做好了見到浮生的準備。

對於夢夢來說,浮生是特彆的存在,他是唯一一個,自始至終都陪在她身邊的人。

她與他相識最久,他是她最為信任,最為依賴的人。

他總是會維護她,總是努力地保護她,可是,她自己呢?她為他帶去了什麼?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饋他的好,甚至,她記憶中更多的,是她的索取,是她對他的傷害。

她是一個很自私的人,有時候倔起來不管不顧,直教關心她的人傷心,甚至,她還說出了許多刺人的話。

他從未指責她,從未拋棄她,他待她那麼好,可是,她給的結局是什麼?

上一世的她殘忍地死在浮生麵前,那一定會給他帶去不可磨滅的陰影,她明知道他會痛苦,但她還是那麼做了。

夢夢並不後悔自己的選擇,那是她能做到的,對所有人都好的選擇。隻是,她對他的愧疚,數不清,也還不完。

夢夢閉了閉眼,不去深想。

夢夢來到自己的房間,她坐在床邊,看著眼前的一切,這種熟悉又陌生的環境,讓她不禁有些恍惚。

她與他們是初次見麵,亦是久彆重逢。

突然,由遠至近的喧鬨聲打斷了夢夢的神遊。

回過神來時,夢夢已經被一具發燙的身體緊緊地抱住。

衝力之猛,讓她不禁慶幸自己坐在鋪著柔軟墊絮的床榻上,要不然這力道,讓她的腦袋磕在地上,她一定會當場撞暈過去。

一道身影出現後,一群雜亂的腳步也擠進了夢夢的房間。

慌慌忙忙趕過來的伯母與娘親見兩孩子沒事,鬆了一口氣。

但一看被浮生壓住,快要喘不上氣的夢夢,又連忙讓人將兩個孩子分開。

主母發了令,身邊的仆從自然照做,奈何浮生的手臂像是在夢夢身上生了根,就是扯不下來。

倒不是家仆們沒用,而是他們怕傷到還病著的小少爺,也不敢太使勁兒。

這可難為夢夢了,她被浮生壓著,有些喘不過氣來。

浮生呼出來的氣全部灑在她的脖子上,氣息燥熱,讓她也開始冒汗。

夢夢稍稍掙紮,浮生則更加緊密地勒住她,越抱越緊,似乎是想要將她揉入血肉裡。

夢夢被突然衝過來的浮生砸進被褥裡,雖然沒被砸暈,但身上壓著人,她喘不過氣,開始頭暈眼花了。

夢夢看著沒辦法拉開浮生的家仆,費力抬手,抱住浮生,而後,拍了拍他有些濕潤的後背,她試著商量,希望燒糊塗了的浮生能聽進去。

“哥哥,鬆開我好不好,我有點難受。”

夢夢話音一起,一直緊緊抱著她的浮生終於有反應了。

他似乎聽到了她的話,他漸漸鬆開緊箍的手臂。

就在夢夢終於能通暢地呼吸時,浮生半撐著身子,慢慢地伸手,撫上了她心口的位置······

眼疾手快的下人們趁著浮生鬆手的空檔,連忙將兩人分開。

浮生還未來得及掙紮,雙眼一閉,又暈了過去,家仆們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這幾天臥病在床的小少爺今兒忽的整這麼一出,想來是燒糊塗了,還好,沒生出什麼事兒來。

伯母和家仆們把浮生抱走後,娘親留下來陪了夢夢一會兒。

娘親不放心地安慰著夢夢,似是覺得浮生那突然的舉動讓她受到驚嚇了。

娘親解釋說,回來後,夢夢被帶回房,而她跟著伯母去看生病的浮生。

夢夢身體不好,她們沒讓她一起,還想著,等浮生好了,再讓兩個孩子見麵,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情況。

夢夢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送走娘親後,她躺在床上,不自覺地撫上胸口的位置。

這裡仿佛還殘留著浮生觸碰後的溫熱,像極了血液流淌過的溫度。

當時,他排除萬難地希望她能活下去,可是,她最後選擇死亡,而且,還是讓浮生親手殺死了她。

對於浮生,夢夢有愧······

浮生的風寒好了之後,夢夢與浮生又有了交集,浮生對她溫柔又包容,眼前的浮生是夢夢記憶裡的那個兒時的浮生。

夢夢曾佯裝無意地問起,為什麼她一回家,浮生哥哥就找來了?

被人提起這件事的小少年稍顯羞赧,他早就聽仆從講起過那冒失之舉,隻是,他本人完全沒有印象。

浮生實話實說,末了,臉微紅地道歉,還問夢夢有沒有被他撞傷?

夢夢觀察浮生的反應不似作假,便沒再追問,笑著讓他放心,他沒傷著她。

她說放心,可他放不了心,似乎還有些自責。

後來,是夢夢抱住浮生,撒嬌般地逗樂他,他才沒繼續懺悔。

浮生待夢夢很上心,甚至,比他對待自身,還要用心許多。

在這之後,當時的那次意外,夢夢沒有再提。

可能,初次見麵時的異常舉動就像其他人說的,是病糊塗了。

浮生還是兒時的浮生,是夢夢過於敏感,想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