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景盎然,正是一年好時節,帶著喜鵲在枝頭的鳴叫聲,敲鑼打鼓的喜事也迎來暖陽。
一拜高堂……
幾乎是持續了一兩個時辰,程芮瑤被程家人送出門,伴隨著熱鬨的儀式,隨著聲音才走完所有程序。
揮退侍女,確認周邊無人後,程芮瑤將紅色蓋頭扯下,順手拿了那紅燭桌上的糕點啃,聽到有腳步聲,又趕緊將糕點放回去。
回到床上帶好頭紗乖乖坐好。
“都下去吧。”是卿蘇溫和的聲音,伴隨著侍女們應聲,門被打開。
然後關上。
程芮瑤手捏了捏衣角,古代的紅色頭紗很厚實,她隻能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今晚便是她和卿蘇的新婚之夜,程芮瑤假哭了一場出了門,被喜婆蒙上麵後隻有剛剛瞟了一眼婚房,視線一直是昏黃的。
腳步聲消失,繡花鞋往前探了兩下,碰到了堅固物體,程芮瑤心中了然,應是卿蘇走到麵前了。
……紅燭緩緩燒掉半根……
什麼情況?
默數著時間也有十分鐘了,程芮瑤還是沒等到卿蘇掀開蓋頭。
“殿下?”程芮瑤迷茫後出聲試探。
“嗯。”卿蘇回。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又沒了聲音。
程芮瑤實在是沒忍住,她順手那麼一抬,紅蓋頭握在手心,抬眸時也對上了卿蘇的眸。
清俊的臉上還帶著薄粉色,程芮瑤也隱隱約約聞到了一股微醺的氣息。
他這是喝醉了?
“卿蘇?”
“殿下?”
“……”連喊了兩聲,程芮瑤在卿蘇眼前晃動手腕,卻看到對方隻是柔和著視線盯著她,並未說話。
真的喝醉了。
這倒是好事,想到剛剛路上喜婆口中所說的有人要守夜一晚,程芮瑤原本還想著晚上怎麼辦來著,現在倒是可以舒一口氣了。
見卿蘇呆著不動,隻是柔和看著她,程芮瑤便從床上起身直接扯住卿蘇胳膊,扶著他讓坐在床上。
等會她可以在旁邊榻上睡上一晚。
程芮瑤扶穩卿蘇讓其躺在床上,正待起身,胳膊卻被握住了,貼在薄紗上的手心很熱,帶著燙意。
是卿蘇。
醒了?程芮瑤低頭去看,又一次對上那雙眸,此刻那長長的睫毛緩慢飛舞著,似乎意味著主人並不清醒。
沒醒。程芮瑤確定。
“程小姐,你是否對我有意?”
卻見卿蘇的身體碰到床鋪,眼睛隨之合上,胳膊卻直接將站在床旁的她攬住,她被帶著也倒在了床上,他的呼吸帶著溫熱氣息襲上耳垂。
場麵一時有些尷尬。
當然,是程芮瑤一個人的尷尬。
“那什麼…你醉了。”程芮瑤被攬入懷中,耳尖隨著對方氣息加溫,趕忙回複,順便提醒兩人現在狀態不對:“我們,你的胳膊?”
又沒了回話,對方的呼吸逐漸平穩,顯然是熟睡了。
程芮瑤還是第一次被抱著睡,大眼睛眨巴半天有些睡不著,剛剛卿蘇醉後說的話又不停在耳邊回響——
心跳逐漸加快,臉紅脖子粗,說的就是程芮瑤。
【親~注意身體,您的生命值-1,您突發心悸去世倒計時四天~一定切記激動或生氣哦~】
“…”說實話,有被氣到。
心瞬間穩定了,身體也不熱了,命才是最重要的,男人隻會影響她保命的速度。
用勁力氣都沒將身邊的卿蘇推開,程芮瑤歎口氣,嘴裡忍不住嘟囔:“真是沒想到啊,看著清瘦的很,沒想到是真的重。”
程芮瑤又試了兩次沒成功,卿蘇原本是頭趴在床上來著,被她折騰的都兩人麵對麵了,但卿蘇的手還是像巨石一樣壓在她的身上。
既來之則安之。
既然反抗不能那就享受吧,程芮瑤看著卿蘇長長的睫毛,被誘惑到沒忍住伸手碰碰,察覺到那微微抖動的麻癢感又趕緊收回了手。
“我怎麼跟個流氓似的。”程芮瑤忍不住吐槽自己,“還動手動腳的。”
“不過卿蘇是真的很好看。”
嘴裡念叨兩句後閉上眼睛,程芮瑤想著明天醒過來要和卿蘇提提住宿的問題,最好是把她放在某個犄角旮旯裡,這樣方便出門獲取影響力,也不會引人注目。
需要想個好點的理由。
半響。
聽到平穩的呼吸聲,卿蘇睜眼,臉上的薄紅消散的一乾二淨,眸子裡也全無茫然之色,反而竟顯清明。
將胳膊從程芮瑤懷中抽出,卿蘇側身下床,動作極輕。
而程芮瑤抿了抿唇,睡的更香了,直接展開了胳膊,占據了床的正中央。
卿蘇看著程芮瑤頗顯豪邁的睡姿,忍不住伸手觸了觸碰自己的睫毛,挑眉,又低頭凝視了程芮瑤片刻後離開房間。
門口守著的四個丫鬟已經離開,隻留下了詩怡。
見主子出來,詩怡單膝跪地,冷靜拱手敘述了婚前程芮瑤的種種行為。
“繼續跟著她,觀察一下。”
“她有什麼和我們不一樣的地方。”
“不一樣的地方?”聽到卿蘇的話,詩怡頭壓的更低,“…主子說的是?”
“行為習慣。”卿蘇微笑,又看向被門擋住的房間:“亦或者是言語和她所掌握的學識。”
“若是超出了你能理解的詞或句,亦或者是不同尋常的話,均記錄下來。”卿蘇舉例。
“明日讓十六敲門,將盜銀的線索說給程芮瑤聽。”
“是。”
見十一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卿蘇柔和的揮手讓其起身繼續站在門外,然後推門進屋。
“倒是真睡了。”看著已經睡成大字型的程芮瑤,卿蘇輕點她的睡穴,然後將她的胳膊推入內,聽到程芮瑤睡夢中發出痛呼後,卿蘇緩慢停頓了一瞬,習慣性道了一聲:“抱歉。”
意識到他自己說了什麼,卿蘇垂下眸,唇角微勾諷刺一笑。
然後繼續將程芮瑤推在裡側,合衣睡在一旁。
紅燭燒完,正午後的熱鬨也歸於湮滅,屋內也全是黑寂,卿蘇闔眼,那黑沉的星空也完全關閉了。
***
“斯——”程芮瑤醒來的時候覺得渾身酸疼,跟被打了一樣。
從被褥裡伸胳膊想揉揉,但才剛剛伸開,就觸到了一旁的某樣物體。
很軟,程芮瑤半夢半醒地又戳了一下。
又一下。
正要戳第三下的時候,手指被溫熱的掌心捏住了。
“程小姐…嗯…你不要……”
略微沙啞的嗓音,帶著清雅又輕祈求的語調讓程芮瑤呆住。
她順著手的方向看過去,卻隻見到了一張完美的側臉,那麵上還帶著似有若無的粉。
是卿蘇,昨晚的記憶啪嗒的全部回到腦海。
從對方喝醉酒,到被對方帶倒在床上,再到剛剛她戳……
等會,程芮瑤腦子徹底木住,她到底戳哪了!為什麼剛剛卿蘇會發出這樣的聲音啊!
“啊,對不起!”程芮瑤連忙爬出床鋪又撞到額頭,顧不上疼快速下床雙手合十閉上眼求原諒:“那什麼,我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的!”
哦?側著臉的卿蘇無聲抬眉,出聲時卻略微遲疑不解:“占便宜是何意?”
“你為何要道歉?”
“啊就是,”程芮瑤愣住,躲避卿蘇的視線,對啊!古代根本沒有占便宜這個詞,而且哪有姑娘占男性便宜說對不起的!
“就是,我剛剛用力碰到殿下了,以為打疼了殿下。”程芮瑤低下頭假做悲傷。
“沒事,並無痛覺。”卿蘇開口勸慰,隻是眉目間還帶著些許的疑惑:“那占便宜的意思是……”
“打的意思!”
“啊不是!”
“啊對!”程芮瑤視線飄忽不定,先是搖頭又連連點頭。
看來不是這個含義。卿蘇心中了然,未繼續這個話題,反而起身後對著程芮瑤深深鞠了一躬:“昨晚卿某喝醉,實在是唐突程小姐。”
“啊,沒。”程芮瑤擺手還未安撫完,就聽到卿蘇的下一句話。
“卿某應是…有些醉後的情不自禁了。”
微不可聞的聲音,但在屋內,就兩人的情景之下,顯得格外清晰。
程芮瑤怔住,思緒飛速旋轉。
怎麼辦,這是又在隱形的表白嗎!他的情感似乎來的有些太突然了吧!
不過想到古代大部分盲婚啞嫁的情形,程芮瑤又理解了,但理解不代表接受。
想到逐漸扣除的生命值,程芮瑤哎呀一聲,迅速看向窗外,狀似擔憂:“殿下,我之後住在哪裡呢?”
“不知殿下可否幫我安排一個安靜僻靜些的位置?”程芮瑤眨巴眼:“也希望殿下能給我安排一個書桌。”
“我可將醫學集早些書寫出來交給殿下,如今才書寫了兩冊。”
“殿下這麼幫我,將我帶離程家,我必當早日報答,完成我們的約定。”
程芮瑤說的那叫一個義正言辭,顧左右而言他,這都是現代拒絕他人的經驗。
“…也好,說不定還有其他事需要麻煩程小姐。”卿蘇沉默了短短一瞬,又微微勾唇揚起柔和的笑,順著程芮瑤轉移話題。
這也太善解人意了吧!
避開卿蘇的視線,程芮瑤麵上不動聲色,良心在隱隱作痛。
“殿下。”還沒等程芮瑤再說兩句找補找補,門被輕敲了兩下。
來的正好。
程芮瑤快走兩步不等卿蘇的回應便打開門,是卿蘇的手下時琉,昨天程芮瑤偷偷掀開車簾時看到過。
時琉抱拳屈膝:“殿下,偷銀的人有線索了。”
“是嗎?”聽到這話,原本顯得沉默的卿蘇立刻邁開步子,但,似乎有些難處,又停下步子看了程芮瑤一眼又快速移開,神色焦急讓時琉指路:“…罷了,帶我去看看。”
盜銀?程芮瑤注意到卿蘇剛剛看向自己的視線,也想起這事和她有關係。
“殿下是在追之前那土匪口中盜走的銀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