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雪青再三強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那一大串“我愛你”隻是他有感而發後,陳景瑞終於放下心來。
安撫好對方後,鬱雪青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他問:“你明天的假請下來了嗎?”
陳景瑞抿了下唇:“沒有。”
保持了一下午的好心情瞬間就沒了,鬱雪青微微皺著眉,鬆開了陳景瑞的手。
但不出五秒他的手就又被抓住。
鬱雪青沒再掙脫,他盯著兩人緊握的手看了幾秒,說道:“你能不能再努力一下?明天我生日啊。”
陳景瑞又安靜幾秒,才說:“項目走不開人。”
一聽這話鬱雪青更不爽了。
但明天生日,今天鬱雪青不想和他吵架。
他把手抽出來:“還沒睡夠,我回去繼續睡覺了。”
他實在是有些無法理解。
再走不開人所裡也還有彆人,但他生日希望能到場的人員裡,男朋友的位置除了陳景瑞可沒彆人了。
鬱雪青回到自己家後陳景瑞很快就跟了過來,兩人無言對視幾秒,鬱雪青問:“你過來乾嘛?”
陳景瑞收回目光:“你不是還沒吃晚飯嗎。”
“……”
鬱雪青莫名笑起來,說他木頭吧他還記得自己沒吃晚飯,說他機靈吧他連一天假都請不下來。
他推著陳景瑞往門邊走:“我不吃,我要睡覺了。”
“可你今天隻……”
“一天隻吃一頓飯又餓不死,你彆管我了。”鬱雪青打斷他,直接打開門把他推了出去。
關上門後他站在門邊,聽到外麵的人敲了下門。
他湊近,往貓眼裡看了一下。
結果這一眼剛好看到陳景瑞轉身離開。
走了?陳景瑞走了?
明明再敲一下他就要開門了,就這麼走了?
鬱雪青從沒這麼生氣過。
生氣的同時他還有些難過,他知道自己偶爾會有點粘人,但他一直都有在控製自己。平時的話就算了,可明天是他和陳景瑞在一起後過的第一個生日。
鬱雪青想了又想,一年僅此一次的生日想讓喜歡的人陪自己一起過,他沒什麼錯。
他也試著換位思考過,如果他們角色互換,那他會想辦法推掉那天的工作,在家陪陳景瑞一起過生日。
他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直接睜眼到天亮。
期間陳景瑞沒打電話沒發消息,也沒再過來找他。
一束陽光從他沒拉嚴實的窗簾縫隙裡溜進來,淺色的一道落在地板上,一路延伸至床邊。
鬱雪青偏頭看了一眼,今天天氣好像很好。
他坐在床上盯著那道陽光看了幾秒,隨即下床拉開窗簾。清晨的陽光有些發白,刺得人眼睛生疼。
他眯起眼睛,抬頭望了眼湛藍的天。
今天的好天氣,是老天爺給他的生日禮物。
但這陽光對已經習慣了夜晚的黑暗的眼睛來說太刺眼了,鬱雪青在心裡和老天爺說了句謝謝,拉好窗簾抬手揉了揉差點被晃瞎的眼。
他爬回床上,摁亮手機看了一眼,發現剛過七點。
這個點陳景瑞應該起床了吧,那現在是在洗漱?
不對,想他乾什麼?
鬱雪青搖搖頭試圖把他從腦子裡搖出去,但他昨晚一夜未眠就是因為陳景瑞,這哪是說不想就能不想的。
他有些煩躁地翻了個身,拉過被子將自己從頭到腳裹起來,閉起眼又想起昨晚陳景瑞轉身離開的場景。
整晚都消失的無影無蹤的困意漸漸襲來,鬱雪青感覺眼皮越來越重,昏昏沉沉睡著以前,他聽到有人敲了敲他家的門,響了兩聲後外麵的人便沒再敲過。
來不及思考是不是聽錯了他就墜入夢鄉。
敲完門之後陳景瑞本想直接開門進去,但突然想到現在還早,鬱雪青應該在睡覺,於是便沒再打擾。
陳景瑞到研究所後,一進門就和柳昱碰上。
柳昱也是薑平苑的學生,他們兩個來這家航天研究所工作的契機相同,都是薑平苑主動提出,想要帶優秀人才提前熟悉一下相關工作。
見他來了柳昱迎上來:“你今天怎麼來晚了點兒?”
“有點事耽誤了。”
陳景瑞徑直走向換衣間,柳昱跟在他身後繼續道:“你媽來了,現在正在薑教授辦公室等你呢。”
聞言陳景瑞腳步一頓:“我媽?”
柳昱嗯一聲:“偏偏你今天還來晚了,你待會兒不會挨罵吧?”想起和秦茴那兩句短暫的交流,他有些心有餘悸地搓搓胳膊,“你媽看起來好嚴肅,好怕怕。”
陳景瑞沒說什麼,他邊走邊脫外套,到換衣間後打開自己的櫃子,拿出疊好放在裡麵的淺藍色長款工作製服,將外套放了進去。
柳昱靠在那一排鐵櫃上看他,搖搖頭:“怪不得你性格這麼悶,有這麼嚴肅的媽你要是有趣才有鬼了。”
他頓了頓,“你爸人怎麼樣?”
陳景瑞沒說話,慢條斯理地扣著那一排扣子,扣好扣子之後他又了整理一下,道:“你可以參考一下我。”
說完他鎖好櫃門,轉身往外麵走去。
柳昱追上他:“不是吧!你們家一共三個人,一個嚴肅兩個悶,這日子到底是怎麼過下去的啊!”
閉著眼瞎過。
陳景瑞暗自腹誹。
下一秒前麵的房間門開了,秦茴從裡麵走出來,她先是掃了一眼柳昱,隨後和陳景瑞對上視線。
柳昱有些心虛地轉移目光,默默退出現場。
“媽。”陳景瑞叫了一聲。
秦茴點點頭:“進來。”
陳景瑞跟在她後麵走進那個房間,這是薑平苑的辦公室,但現在薑平苑並沒在裡麵。
像是看穿他的想法,秦茴道:“薑教授去處理點兒事情,待會就回來。”
陳景瑞點頭,沒再說話。
安靜片刻,秦茴說:“我聽薑教授說你表現不錯,工作完成得也很好。我剛好路過,所以來看看你。”
她話鋒一轉,“但他說你今天來得比以前晚了些。”
說完她沒再開口,隻是靜靜地看著陳景瑞。
陳景瑞知道她是在問原因,便道:“路上堵車了。”
聞言秦茴皺了下眉:“你現在住在哪裡?”
陳景瑞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好在房間門下一秒就被人推開,他轉頭,看到薑平苑走進來。
他從沙發上站起來:“薑老師。”
“哎坐坐坐。”薑平苑笑眯眯地把他摁回沙發上,轉頭看秦茴,“你們母子倆聊得怎麼樣啊?”
秦茴笑笑,沒正麵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這段時間麻煩你照顧他了老薑。”
薑平苑又笑起來:“你跟我客氣什麼啊,小瑞這麼聰明,博士生能乾的他也能乾,一點就通可省心了。”
聞言秦茴看陳景瑞一眼:“那也多虧你的栽培,他不太成熟,日後給你添麻煩的話辛苦你多擔待著點。”
薑平苑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一樣,大笑幾聲才繼續說道:“他怎麼可能會給我添麻煩哦,你可彆胡說。”
陳景瑞沉默地坐著,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自己成不成熟,猜測自己日後會不會闖禍。
薑平苑誇他一句秦茴反駁三句,那些內容他已經聽過太多遍,所以他聽著聽著就開始走神,莫名又想起了昨晚鬱雪青聽到他說沒請下假時的失望表情。
昨晚他試圖開窗睡,請事假請不下來,他便想著把自己凍生病請病假,現在想起這個傻辦法他都想笑。
半夜被凍醒一次後他突然意識到,如果他感冒的話鬱雪青一定會擔心,但生日應該開心而不是擔心。
這樣想著,他起床關上了窗戶。
關好窗戶後他輾轉許久,還是沒想到怎麼辦才能留在家陪鬱雪青過生日,所以今天起晚了,來得比以往遲一些。
薑平苑和秦茴還在聊著天,他們的話題已經從他身上引開了,卻沒一個人說要放他走。
陳景瑞看著窗邊那棵紫玉蘭,萌生出逃跑的想法。
逃到哪裡去?逃到鬱雪青那裡。
鬱雪青睡醒了嗎?沒醒的話回去一起睡覺吧。
網上說和人拉著手睡覺會共享對方的夢境,鬱雪青的夢會是什麼樣子的?是不是和他本人一樣有趣?
好想見他,好想聽他的聲音。
又過了大概半個小時,秦茴和薑平苑的聊天終於結束了,他們的聊天內容陳景瑞幾乎一句都沒聽進去。
他和薑平苑一起送走秦茴之後,薑平苑拍拍他的肩膀:“去乾活了,ZS-1的電源係統還等著你去拯救呢。”
陳景瑞頓了頓:“出什麼問題了嗎?”
薑平苑嗐了一聲:“程願他們連接電源後發現電路串不起來,電源係統一直是你在負責,去看看。”
聞言陳景瑞點點頭:“好,我待會兒去看看。”
說完他走向衛生間,薑平苑看了兩秒他的背影,隨即轉身往反方向走去。
陳景瑞走進一個廁所隔間,拿出口袋裡的手機。
以往他都是把手機鎖櫃子裡的,但今天可能是因為秦茴突然到訪時間緊迫來不及,也可能是因為舍不得鬱雪青一個人,他把手機裝進了口袋。
他先是給鬱雪青買了束花點了份早點,點開微信給鬱雪青發去一句生日快樂。
本想再打個電話的,但廁所來人了。
陳景瑞收起手機,開門出去和剛進廁所的那人擦肩而過。他裝模作樣地洗了個手,隨後離開了衛生間。
外賣員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鬱雪青正在夢裡對陳景瑞又打又罵,他劈裡啪啦一頓輸出,把陳景瑞罵哭了。
正愧疚地罵他的時候,一陣鈴聲把他吵醒。
他拿起手機,眼睛勉強睜開一條縫,視線模模糊糊的,看到是一串陌生號碼。鬱雪青本想掛斷繼續睡覺,但可能是他比較喜歡綠色的原因,直接點了接通。
對方開門見山道:“你好外賣。”
外賣?
鬱雪青思考了一下,他沒點外賣。
見他不說話,外賣員有些不耐:“我放門口了啊。”
“啊……哦。”
下一秒電話就被掛斷。
這個外賣員的態度有點不好。
鬱雪青放下手機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又要睡著的時候又是一通電話。
“喂您好,您的鮮花外賣。”
這個外賣員的態度好。
“放門口吧。”鬱雪青閉著眼說。
“好的,那我先走了。我看您門口還有一份飯,彆等太晚早點來取啊,祝您生活愉快。”
態度好得不得了。
鬱雪青放下手機又翻了個身,兩秒後突然反應過來這個外賣員說的是鮮花外賣。
又是飯又是花的,那隻能是陳景瑞給他點的了吧?
這樣想著鬱雪青火速起床,趿拉著拖鞋去開門。
他最先看到的就是一束淡紫色的玫瑰,然後才是花束旁邊的飯,他把花和飯都拿進來,放到茶幾上後回臥室拿手機,終於看到半小時前陳景瑞發來的生日快樂。
也就是說,他還是去上班了。
鬱雪青深呼吸一下,將手機鎖了屏扔到一邊。
他又回臥室躺下,想繼續睡覺但是被氣得睡不著,翻來覆去最後隻好起了床。
簡單收拾一下後鬱雪青出了門,開車又去了墓園。
他在鬱竹心碑前大倒苦水,說陳景瑞不陪他過生日天天隻想著工作,知道他生氣也不來哄,每次台階給一半,他還沒來得及下呢剩下的台階就被收了回去。
他越想越委屈,最後一個沒忍住掉了兩滴眼淚。
回家的路上殷潭打來電話,點擊接聽後他說:“你現在沒在家?”
鬱雪青嗯一聲,問:“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我們來你家給你過生日啊,敲半天門都不開,我以為你真提前去露麵了呢。”殷潭說完才想起來他沒問鬱雪青去哪了,繼續說,“你去哪了?”
“去看了看我媽。”鬱雪青踩下刹車等紅燈,繼續說,“我家門的密碼是314917,你們先進去吧。”
電話那邊安靜兩秒:“314是你生日,那917是?”
“還能是什麼,陳景瑞生日啊。”鬱雪青心情不好,說起話來陰陽怪氣的,“你揣著明白裝糊塗有意思?”
“怎麼了你說話這麼衝,吃槍子兒了?”
電話那邊響起按密碼的聲音,幾秒後鬱雪青聽到殷玉露說了一句:“好漂亮的花。”
想起那束花鬱雪青就會想起陳景瑞那句簡簡單單十分官方的生日快樂,想起那句生日快樂他就會更生氣。
但不能殃及無辜,於是他說:“我開車,先掛了。”
說完他便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