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來(1 / 1)

國子監留級生 墨西柯 7860 字 2024-04-29

俞漸離穿書了。

他穿的這個角色優點十分鮮明,那就是美。美到讓人驚心動魄,美得讓人魂牽夢縈。

缺點就更加鮮明了——命短。

短到什麼程度呢?

這個角色在書裡沒活過三章,不是在吐血,就是暈倒在主角的麵前。

但是他在書中占的篇幅卻不短,主要出現在主角的回憶裡,美好的,潔白的,如謫仙一般。

他翩然而來,又黯然離去。

裡有些角色生來就是為了拯救世界,有些為了發展劇情挑起矛盾。

他的這個角色卻是用來死得偉大,死得讓人肝腸寸斷的。

俞漸離也曾看著銅鏡裡的自己,忍不住“嘖嘖”了幾聲。

難怪這個角色能成為主角心目中的“白月光”,在他看到這張臉後,腦海裡眾多的形容詞都彙聚成了“臥槽”二字。

美成這樣,此生足矣!

……

穿越林間的石板路,俞漸離抬手托起垂下的樹木枝丫,目光投向走在他身前的人。

此人身材修長,著一身淡藍色國子監監生的衣衫,素雅且沒有任何裝飾。

這統一的衣裳卻在他身上穿出了一絲不同,這種清雅反而襯托出了他素如曇花的氣質。

其三千青絲柔順黑如濃墨,仿佛畫卷中最重的一筆。

偏他皮膚白皙,極黑極白對比鮮明。

僅僅一個背影,卻如瑩白的雪,桀驁的鶴,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俞漸離此刻分外小心,落腳的輕重都要格外注意,因為此人正是書中的主角——明知言。

俞漸離的原主跟明知言乃是一起長大的手足兄弟。

當然,書裡俞漸離把明知言當兄弟,明知言卻想“不可描述”他。

好在明知言對原主的感情僅僅停留在朦朧的暗戀,並未正式表白。

他們二人曾一塊長大,明知言自然是最了解原主的人之一。

他穿書雖有兩年,卻都是被貶到鄉下的日子,回京見到明知言隻有兩個月的時間,他生怕在明知言麵前露出什麼破綻來。

彆看明知言長得溫文爾雅,卻是個睚眥必報的主兒。

罵他一句,他記此人三年,他日必加倍奉還。

害他一次,他殺其全家。

對俞漸離見死不救的那群人,在明知言貴為宰相後,都被他找了個由頭,安排了“誅九族”的大罪。

沒錯,明知言就是古早“殺你全家”文學的瘋批男主。

而俞漸離,就是男主那早死的白月光。

引路的明知言在此刻停住腳步,回身看向俞漸離。

他未能及時回神,險些撞到明知言,回過神來後又趕緊退後一步。

明知言的目光始終追隨著他,並不覺得他的行為有何不妥,反而溫和一笑:“再次回到國子監,很緊張?”

“啊……”俞漸離欲言又止,是和你單獨相處讓人緊張!

他重新組織了一番語言,接著道:“又能回到此地,不由得有些恍惚。”

明知言知道他的心思,語氣也跟著沉重起來:“嗯,我知你之前的艱辛,這一次機會來之不易,我定會護你周全。”

“好。”

他抬眼,便對上了明知言那含情脈脈的眼神,不由得頭皮發麻。

他真不知道原主是怎麼保持“天然呆”的,明知言看他時眼裡的深情根本不加遮掩,原主竟然到死都沒發現兄弟暗戀自己!

剛巧此刻拂過一陣輕柔風,揚起的花瓣在二人身前輕盈地飄過,帶來一陣宜人的清香。

一瓣花如棉絮旋轉,最後落在了俞漸離的肩頭。

明知言朝著他伸手,似乎要碰觸他,指尖近在咫尺,他甚至能夠聞到明知言指尖的味道,明知言卻隻是幫他取下花瓣,輕聲道:“走吧。”

“嗯。”

俞漸離跟隨著繼續前行時抬頭看了看四周。

這陣風真的“懂事”,偏偏在主角說了深情款款的話後及時到來,並且隻吹掉花瓣,不帶一片樹葉下來。

這可能就是白月光的氛圍buff。

明知言去往的地界越來越偏,與其他學子的號房間隔了一段距離,仿佛是脫離了島嶼,單獨漂零的孤木。

似乎是看出了俞漸離的疑惑,明知言低聲解釋道:“這是特意給你安排的,免除一些以往的尷尬。”

俞漸離想到了原主之前的事情,不由得垂下眼簾,也是一陣沉默。

二人都沒有繼續聊下去,很是自然地轉移了話題。

俞漸離與明知言交談期間,無意間聽到了一陣輕笑聲,笑聲似乎被人製止,又戛然而止。

明知言似乎注意到了,目光朝那邊瞥過去,薄唇抿成一條直線,透露著他此刻的不悅。

小道邊的那群人裡有人探頭朝這邊看,話語間還暗含嘲諷:“趙子龍七進七出乃是佳話,也不知這位會不會造就國子監三進三出的傳奇?”

“來了?我還當真是好奇,他怎的有臉再次回到這裡?”

“誰不想見識見識,是何等庸……何等人才,才能被趕出國子監兩次?還能再次回來!”

幾人嘲諷的語氣極為狂妄,陰陽怪氣又不加遮掩,完全未將明知言和俞漸離放在眼裡,甚至有著挑釁的意味。

明知言在此刻低聲對俞漸離道:“他們與我有些恩怨,並非針對你。”

“嗯,我沒事。”

俞漸離知道,他當然沒事,反而是這幾個人完了。

這般挑釁嘲諷明知言的白月光,想來這幾人日後都不會太平。

其中一身材纖長的男子率先走出來,眉眼含笑,坦然得仿佛是要來跟他們打招呼,可惜此刻氣氛根本不算友好。

那人先是目光掃過明知言,接著看向了俞漸離。

接著……腳步稍有停頓,笑容逐漸斂起,神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

對於這種從嘲諷到震驚,最後看到入迷的眼神,穿書已有兩年的俞漸離早已習慣。

最開始,他還會尷尬到渾身雞皮疙瘩像在慶祝佳節一般的熱鬨,頭皮緊繃,不敢與人對視。

經曆得多了,他也麻木了……

他並不露怯,坦然地從他身前走過,氣質溫潤如玉,眉眼精致到如同精雕細琢的玉石。

那人本意是要當麵嘲諷,可真的見到俞漸離本人時,竟然一時間沒了言語,腦中瞬間空白,忘記了自己要說的話語。

他隻能目送二人從他們身前走過,發絲衣擺都有著欲蓋彌彰的尷尬。

跟在少年身後的幾個人也跟著走出來,模樣與他沒什麼兩樣,隻有一人成功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卻也隻是“這……”了一字,再未說出其他的字眼來。

錯過了最佳嘲諷時機,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二人走遠。

再追上去恐怕有些氣勢不足,他們也隻能大夢初醒般地留在了原地。

待二人走遠,幾個人麵麵相覷,無人再出一聲,仿佛再次丟失了自己的聲音。

可眼中的情緒似乎都在感歎:世間竟有如此貌美之人?

明知言帶著俞漸離到了他的號房,取出一塊檀木的名牌懸掛在門口,接著道:“這裡是剛剛開辟出來的房間,你住這裡比較方便。”

“我可以單人一間?”俞漸離有些驚喜。

明知言想起了一些關於這個號房的事情,怕嚇到俞漸離,並未直說,輕描淡寫地回答:“嗯。”

俞漸離走進屋舍,房間裡空空蕩蕩連張書桌都沒有,更彆提櫃子了。

倒是榻上放著被褥,尚未鋪開,蓬鬆且嶄新,顯然是明知言為他準備的。

環境雖簡陋了些,他卻非常滿意。

明知言走過去幫他整理被褥,他趕緊阻攔:“不用,我很擅長做這些。”

這句客氣的話,反而讓明知言表情落寞起來:“你也曾是嬌生慣養的少爺,這兩年卻吃了這麼多苦。”

“官場沉浮乃是常事,我已經幸運了多年,磨練兩年也是應該的。而且如今我也回來了,這是很好的開始。”俞漸離趕緊安慰明知言,並且手腳麻利地整理起了被褥。

明知言一直看著他:“嗯,會好起來的。”

俞漸離很怕明知言臉色陰沉,畢竟這貨沉默起來,定然是在心中暗暗記仇,謀劃著複仇之類的事情。

他趕緊轉移話題:“說起來,怎麼會開辟這麼一間單獨的號房?”

想起俞漸離隔壁屋舍的人,明知言同樣沒有什麼好臉色:“怕你隔壁的紈絝與其他監生發生矛盾,再次出手傷人,單獨給他安排的號房。也是托他的福,你才能有單獨的房間。”

聽到這裡,俞漸離麵色蒼白了幾分。

明知言趕緊安慰:“他的修養與脾氣雖差,卻不至於主動找茬,你平日裡離他遠些,最好躲著走,也能相安無事。”

俞漸離依舊聽得提心吊膽的,生怕隔壁的那位聽到。

再次出手傷人?

豈不是已經傷過人了?

這般囂張的學子定然是蔭監,那都是三品以上官員的子孫,尋常人根本不敢招惹。

尤其是他與明知言這種家道中落,還有著之前黨羽恩怨的,更得小心翼翼躲著這群人。

見他這般驚慌的表情,明知言再次安慰:“放心吧,他此刻不在。他情況特殊,被特許可以帶人進入國子監,若他在此處,定然有侍衛小廝站在周圍守護,我們來時無人。”

“哦……”俞漸離長舒一口氣。

明知言此刻似乎有其他的事情,確定俞漸離這邊穩妥了,便道:“我有事要處理,明日再來看你。”

俞漸離輕聲應了一句:“嗯,我也打算打掃一番,你不在我可以放開手腳乾,不然灰塵會嗆到你。”

趁著明知言沒有再次失落,俞漸離將他推走:“放心吧,我沒事的。”

明知言用最溫柔的語氣回答:“好。”

*

是夜,月朗星稀。

一高大的身影快步走回號房院落。

他身後的人僅僅是跟隨都需要小跑,同時還在氣喘籲籲地道:“哎喲我的少爺,您把長槍給小的吧,怎能帶武器進入國子監?若是被人說出去,皇後娘娘也護不住您!”

紀硯白將手中長槍丟給了曇回,曇回接住後身體晃了晃才抱在了懷裡,接著趕緊先進入了號房,打算將長槍包裹後藏起來。

紀硯白看著曇回進入緩下了步子,目光掃過隔壁號房門口的牌子。

前斬離,什麼奇奇怪怪的名字?

倒是有幾分江湖俠氣。

匆匆一瞥後,他跟著進入了號房。

此刻已經入睡的俞漸離完全不知,自己三個字的名字被人認錯了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