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海棠看著自己手裡的離婚證明，差點激動的哭了出來。終於算是辦下來了，終於算是跟袁崇明沒關係了。這麼多天，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咋熬過來的。

她從來沒想到過，原來牽扯到那樣的事情裡麵會這麼麻煩，對個人的生活和前途影響會這麼大。似乎隻要袁崇明那邊偵破有一點進展，她這邊兒都要跟著受一陣牽連，隨之都要進行一段集中學習，還要沒完沒了的寫材料。

而且還要求她定期向組織報到，彙報思想動態。她平時的生活處於半監禁狀態。學宋武的話說，她這絕對屬於被懷疑對象，隻不過人家暫時沒有確切的證據。

很有可能，袁崇明在交代材料的時候有什麼對於海棠不利的證詞。

所以這麼一大段時間，於海棠和宋武他們來往都極力控製。

從袁崇明被抓進去，於海棠就開始提出離婚申請。可是一直沒有回音，她為這件事兒寫了不少申請書和說明材料。隻是為了能擺脫袁崇明對她帶來的不利影響。

沒想到啊，從64年寫到65年年底了才終於把離婚證給辦下來。

從此以後，終於告彆了無休無止交代問題的生活了。這件事對於海棠影響很大。原來，她活潑，愛熱鬨，好強，愛出風頭。

現在她低調安靜，做事情喜歡前思後想小心翼翼。

這也是她自己這麼長一段時間以來很少主動去找宋武的一個主要原因。

甚至，中間她還主動要求調離了一食堂去了第二食堂。於海棠剛開始的時候，還覺得要靠著和宋武的關係把日子過好。

可是後來她怕了。畢竟這關係見不了光，萬一被誰知道了捅上去，她怕再經曆一次跟袁崇明這樣的事情。

所以，目前她跟宋武關係基本上處於中斷的狀態。剛開始的時候，她自己在心裡給自己說如果懷上孩子了，她就認命了，如果懷不上，她就要開始小心翼翼地過新生活。

後來一直沒什麼動靜。於海棠既失望，又高興。她覺得這是命運，要讓她重新開始新生活。

最近她的工作又被調動了。從二食堂後廚調了出來，調進了一個專門的服務組。後來發現專門服務對象竟然是一個外國女人。

她就住在原來毛子的專家樓裡。每一次進到這紅紅磚小樓裡，於海棠都忍不住感慨。她原來跟袁崇明結婚，連間房都撈不著。可是看看人家住的多寬敞，設施多齊全。屋裡不但有暖氣，還帶抽水馬桶和浴缸。

她第一次工作的時候，這些東西都不知道怎麼用。還是那個叫林娜的外國女人，耐心的教給了她。

於海棠很喜歡，也很羨慕林娜。喜歡是因為林娜對她態度好，願意教給她很多東西，而且還給她講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和生活。

羨慕，當然是因為覺得琳娜更漂亮，身材高挑又豐滿，而且生活過得那麼好。甚至，於海棠也曾經幻想過，要是她也是一名外國人該多好。

眼瞅著人家金發外國姑娘過著人上人的生活，吃穿住行，處處高人一等。而且林娜那麼年輕，連他們李廠長過來對她說話都客客氣氣的。

現在於海棠基本上相當於林娜的生活助理，上班的時間就是協助進行安排好琳娜的生活方方麵麵，把她的要求及時傳達給軋鋼廠的領導。

所以基本上從早上一直到晚上下班，她全天都會跟林娜待在一塊兒，兩個人的關係，在於海棠的感覺中已經是很好的朋友。

最起碼現在琳娜的浴缸她也能用。而且，還經常跟林娜一起吃她做的瑞典家鄉菜。而且在不久前於海棠還知道了林娜竟然是瑞典的貴族。

這個新的認知也讓於海棠第一次對自己以往所認知的世界產生了懷疑。原來貴族的生活是這樣美好，根本不是原來所接觸到的那些說法裡的腐朽墮落，而是非常讓人羨慕向往。

不過，今天琳娜做的菜，於海棠並不喜歡吃，據說裡邊加了一種她最喜歡的瑞典家鄉奶酪。但是這種奶酪的味道於海棠受不了，太古怪了。

林娜看著於海棠皺著眉頭的樣子，捂著嘴笑了起來：“海棠你真是太沒有口福了，竟然不喜歡吃阿德洛奶酪。這是我認為世界上最好的東西，我能用它做出來100種不同樣的飯。每一道都能讓我的表姐吃的瞠目結舌。”

於海棠苦笑著，搖搖頭說道：“很抱歉，我確實是吃不太習慣。像那種帶著很濃鬱奶香味的奶酪，我還是非常喜歡的，但是這種……。”

琳娜開心的笑著，然後仔細的打量打量於海棠，對她說道：“你是一位很迷人的東方姑娘。相信我們那裡的很多紳士都喜歡你這樣的外貌和身材。你要是願意的話，我可以給你介紹很不錯的男朋友。而且有不少可都是貴族呦。”

於海棠很心動。她知道大雜院裡秦京茹她們這些京郊農村的姑娘為了進城，成為城裡人，不惜隨便嫁給北京城的一個男人。

同樣的道理，如果她能通過結婚換取一個身份的話也未嘗不可呀。更何況現在她對這種生活真的是非常向往。在她眼中，原來很羨慕的宋武住的那種大雜院裡的房子，簡直是粗陋的就像茅房一樣。

但是出於傳統，於海棠並沒有立刻就有回應或者答應，隻是很矜持的抿著嘴笑了笑，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林娜看著於海棠的表情，彎著嘴角輕輕笑了起來。她對這些東方貧窮的姑娘心裡想什麼，實在是太明清楚了，隻要給她們一點點的好處，她們就能奉獻出她們所有的一切。

她們兩個不知道。此時此刻在。他們住的這套房隔不遠的，一個好長時間沒有打開過的小套房裡，宋武正安安穩穩坐在一張破沙發上，時刻關注著她們這屋裡的一舉一動。

現在這些專家小樓大多還空著，隻因為怎麼處理還沒有商量好，便把這些大好資源浪費在這兒。下邊是很多人沒地兒住，這兒是大片的樓房，高檔設施生活設施白白的閒置。

宋開發現這個林娜天天還要花不少錢呢。洗個澡還要泡花瓣，還要泡牛奶。連忙衝馬桶的水裡邊兒都要泡檸檬。

跟她一比西婭簡直是美好的像天使一樣。

“這個於海棠看樣還準備想嫁給個外國貴族當當貴婦人呢。”

宋武心情很鬱悶。這還是跟他有關係的女人中唯一的一個異類呢。他現在萬分慶幸，幸虧今天過來了，不然說不定哪天頭上都綠油油了，還不知道呢。

當然也算不上綠油油，畢竟人家於海棠跟他也沒什麼正式關係。不過宋武心裡難免彆扭，已經習慣的節奏突然被打破了，多少還有點失落呢。

宋武有一種直覺這可能會是一個聯絡中心。

他感知中那邊套房裡，琳娜正在精心的幫於海棠打扮梳洗，還為她挑選她衣櫥裡的各種高檔時裝。

“海棠咱們倆身材差不多，你比我稍微瘦一點，我的大多數衣服你都可以先湊合穿，等到有時間了，我領著你去友誼商店買新的衣服。今天我們這要舉行一個小型聚會，到時候我就介紹你認識幾個很英俊的紳士。”

宋武完全能夠感覺到現在於海棠的興奮和激動。在那些漂亮的西洋裙的包裹下，她似乎連靈魂和身體都完成了一次升華和蛻變。

宋武也覺得通過在這個地方遇見於海棠，也算對這個姑娘又有了一種新的認識

到了晚上，所謂的小型聚會開始了以後。真的來了好幾個所謂的紳士。宋武不知道這些人平時在北京城裡邊身份和具體工作是什麼，但是這一會兒每個人都有點放浪形骸。言談舉止跟紳士八竿子都打不著。

要是這樣的人算是紳士，那這不是道德的淪喪，就是人間的悲劇。

慢慢的宋武明白琳娜要讓於海棠擔當的角色是什麼了？

而且看那些所謂的紳士對待於海棠的態度，和看她的眼神。也能很清楚的判斷，這明明就是看待八大胡同的姑娘的樣子。

tmd。原來林娜是想用於海棠當成籠絡這些人的工具啊。關鍵是這事兒於海棠還不要她費任何成本，甚至還對林娜心存感激，滿是向往。

果然這種套路其實上百年沒啥變化。就跟魔鬼撒旦一樣，總會用一些東西誘惑住人心讓你墮落。

難道就這樣看著於海棠任人玩弄？

宋武感知著那邊越來越放蕩的場景，心裡邊兒一陣一陣的火起。

就在他忍無可忍，準備采取措施的時候。看起來已經被紅酒迷醉，快要失了方寸的於海棠，卻像一下子驚醒了，從一個紳士半鬆的擁抱中掙脫出來，找了個去廁所的借口，匆匆的離開了小客廳。

宋武聽見林娜在那兒笑著解釋：“她還是個純潔的姑娘，肯定需要適應，你們也要有耐心，要懂得愛護。”

於海棠不是傻子。她在衛生間裡，不停的用涼水洗了自己的臉，慢慢的清醒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