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大廈將傾
衛寧離開了皇宮，去董仲舒府邸見到了許久沒見的董仲舒。
董仲舒愣了一下，驚愕的看著衛寧，眼眸有些紅潤，道：“太子殿下！好久不見！”
董仲舒彎腰行禮，一臉唏噓。
自從兩年前國家開始亂套之後，他已經許久沒見過衛寧了。
他知道衛寧是在自保，不能見他們這些朝臣，免得引起漢武帝的懷疑。
董仲舒實在不知道一世英明的漢武帝究竟怎麼了，為什麼現在會變成這個樣子。
明明衛寧才是這個國家最理想的太子儲君，為什麼最後卻落得如此淒慘的下場？
陛下防著衛寧像是防賊一樣，為什麼啊？！
衛寧急忙走到董仲舒麵前，攙著他的手，道：“董先生，請起。”
“不要和孤客套那麼多，你受委屈了。”
董仲舒無奈苦笑一下，道：“殿下抬愛，談不上受委屈，這中書令，我早就做厭煩了。”
董仲舒親自給衛寧斟茶倒水，衛寧問董仲舒道：“董先生以後有什麼打算？”
董仲舒今日去上朝，就是抱著被罷官的風險，在自己被罷官的同時能救一下王恢也算做到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了。
衛寧也算間接幫王恢一把，不然以後出任何事，漢武帝依舊隻會記得王恢犯下的錯，卻從不會理解王恢在西北的苦。
這是衛寧故意說給董仲舒聽的，如果董仲舒能明白衛寧潛在的意思，等他回到老家後，一定會寫信給王恢讓王恢辭掉西北主帥的位置。
“希望王老將軍在西北能挺得住吧。”
漢武帝定不會允許，但衛寧要讓王恢表明一種態度，讓漢武帝知道他在西北多麼艱巨。
……
他說完後，目光灼灼的看著衛寧，問道：“殿下今後如何打算？”
衛寧苦笑道：“任人宰割。”
“殿下你自己多加小心，董某明日就會離開長安了。”
衛寧和董仲舒的交情不是太深，董仲舒和桑弘羊不一樣，今日他來見董仲舒，完全就是因為往日的情義，以及單純的敬佩董仲舒這個人。
“退一萬步說，王恢不在西北，誰能去？”
董仲舒歎道：“先回一趟老家吧，在這長安，許多眼睛都在盯著老夫，著實沒意思。”
衛寧點了點頭，對董仲舒道：“我知道了。”
兩人也沒有就這個話題說太深，董仲舒又對衛寧道：“王老將軍在西北，遲早會死在那兒，殿下若是可意，將他召回吧。”
“獲取專研道德經也不失為一種樂趣。”
衛寧搖搖頭，道：“我暫時沒權力給他送信件。”
董仲舒嗯了一聲，看著衛寧，又道：“陛下的情緒越來越不穩定，精神狀態出了問題，恐是病了。”
看上去是帝國的宰相，卻沒有任何實權而言，三省六部現在已經完全成了擺設，帝國所有的事基本都被漢武帝一言以蔽之。
王恢性子沉悶，不願意說自己的困境，這樣自然不行。
董仲舒愣了一下，道：“殿下早做打算。”
第二天一早，董仲舒離開了長安，回望長安城，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已不在，離去的隻有滿臉滄桑的老人。
當初立誌要替大漢開一番功業，如今卻狼狽而歸，董仲舒長長歎口氣，
大廈將傾啊！
他見到衛寧的時候沒有說的那麼直白，他其實想要對衛寧說，陛下和劉煥所有的目標都是在對準你。
伱的儲君位置遲早要被奪走，他很想建議衛寧不要再和漢武帝劉煥去爭了。
不然最後他很可能萬劫不複。
不過話到嘴邊，董仲舒卻戛然而止，他有什麼理由去決定衛寧的未來呢？
況且以皇太子的城府和智慧，未必就不知道自己的凶險，聰明如他，想來已經想好了自己未來的方向。
隻是董仲舒不看好。
他很擔憂到最後，衛寧會有身家性命之禍。
無論如何，漢武帝都是這個國家的主宰，衛寧始終隻是太子，當漢武帝收回他所有權力後，他和尋常普通人沒有任何區彆。
縱是他擁有衛青等人的支持，可現在衛青、桑弘羊、公孫賀這些有實權的官吏，已經全部被沒收了權力。
天下大勢已經在漢武帝手中了。
你衛寧不過大海上的一葉扁舟，任何風雨過來，都能讓你這座孤舟翻船。
……
等漢武帝醒來的時候，他找到劉煥，問董仲舒在什麼地方。
劉煥微微愣了一下，道：“陛下，您昨日已將董仲舒罷官了。”
漢武帝點頭道：“朕提拔上來的這群官員能力不夠，三省要放一顆釘子，你去召董仲舒，讓他重回三省吧。”
劉煥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不住道：“父皇……董仲舒今日一早就離開了長安，回老家安養晚年了。”
漢武帝愣住了，使勁揉著額頭，對劉煥道：“朕的頭越來越疼了。”
劉煥趕緊對左右道：“快，給父皇拿丹藥來。”
等漢武帝吃了丹藥，劉煥才道：“父皇，兒臣想將政務交給太子處理。”
漢武帝愣了愣，問道：“為何？”
劉煥歎息道：“最近深宮都在議論，兒臣並無身份，不該一直處理政務。”
漢武帝捂著額頭道：“你去下令給三省六部，朕封你為膠東王，誰還敢反對？”
劉煥忙不迭道：“父皇，兒臣不是這個意思，請父皇明鑒。”
漢武帝擺擺手，道：“朕早就如此打算，隻是最近頭疼易忘事。”
“你是朕的長子，你不幫著朕處理政務，是要讓朕勞累而死嗎？”
劉煥深吸一口氣，眼眶紅紅的，道：“兒臣不敢！”
劉煥被封膠東王的事，很快便在外廷傳開。
霍光和金日磾等人隻能暗中歎息，漢武帝傳來如此明顯的政治信號，不知會讓多少人轉頭投奔劉煥。
太子的所有官麵勢力幾乎已經都被罷光了，如桑弘羊、路充國、公孫賀等人全部已經離開了中樞。
這天……變了！
霍光和金日磾眼光對視一眼，然後倏地抽離，彼此都從對方眼眸中看到了一抹深意。
兩人都相信，不久之後，衛寧和漢武帝之間，一定會爆發一場戰爭……
是主動謀反，還是等漢武帝逼著衛寧謀反，無人可知，但一定是快了，就看衛寧準備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