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戴德之死（下）
戴德站在麒麟殿外高聲大罵漢武帝。
“若陛下還一意孤行不聞朝政，國家必有亡國之災。”
“陛下坐鎮中宮，卻未嘗到外麵看看，當初太平天下，現在餓殍遍野。”
“西北多少百姓因為戰爭逃荒，東南數城暴雨不斷，百姓民不聊生，國內造反者不計其數！”
外麵的聲音越來越大，戴德今日已做好必死之心。
漢武帝其實早就醒了，當戴德說該讓衛寧重新來執政監國的時候，漢武帝就醒了。
隻是他一直在隱忍，並沒有說什麼。
此時聽到外麵的聲音越來越難聽，心中憤怒可想而知，他對劉煥淡漠的道：“去！給朕將齊斌叫來。”
“喏！”
……
另一邊，漢武帝派去衛青府邸的太醫已經趕到。
對太醫突然的造反，衛青一時間也失了方寸。
當那名年輕太醫給衛青切了脈搏後，衛青神色有些局促起來。
那名太醫沉默了一會兒，深深盯著衛青一眼，道：“衛大人這個病……恐怕要休養一年半載，不要隨意活動，恐有性命之憂。”
嗯？
衛青狐疑的盯著對方看了一眼，自己身子沒病他是知曉的，但這名太醫為何會如此說？
莫非是寧兒提前安排好的？
那名年輕太醫退下後，又有幾名太醫走來，切了脈搏後，說出的話也都如出一轍。
莫非都是寧兒派來的？
衛青不知這群太醫為何會如此說，隻是點頭道：“好！我知曉了！”
這幾名皇醫署的太醫點頭離去，這讓衛青不由開始對自己身子產生了懷疑。
民間郎中是來過，不好過都是一些小病小苛，不足為患，莫非他們診斷錯了？
即便衛青相信衛寧和皇醫署的太醫有交情，但也不能這麼多新太醫都會和衛寧有交情。
這才讓衛青開始懷疑自己身子的情況。
……
未央宮，等這群太醫回來的時候，戴德還在破口大罵。
偵緝司齊斌還沒來，皇醫署的太醫當先走進了麒麟殿，抱拳對劉煥道：“大皇子殿下。”
“衛大將軍的病情確實很嚴重，是否需要我們繼續去診斷？”
劉煥愣了一下，道：“當真？”
他也懷疑過衛青是不是裝病，後麵漢武帝又對他說了這樣的話，讓劉煥不由更懷疑衛青是不是在裝病。
但是這麼多太醫都如此說，那隻能說明衛青真的病了。
也好，如果衛青病了，衛寧又會少了一個強有力的羽翼，他看了這群禦醫一眼，道：“不必了，衛大將軍的病自會有人診斷，你們回去吧。”
“喏！”
等皇醫署的這群太醫離去後，劉煥急忙去內殿找到漢武帝。
漢武帝方才已經聽到了皇醫署太醫的診斷報告，劉煥小心翼翼的問漢武帝道：“父皇，兒臣剛才拒絕了皇醫署去診斷衛青，是不是……”
劉煥話還沒說完，漢武帝便揮手道：“不必掛念此事了。”
“喏！”
話音剛落下，偵緝司卿齊斌便已經抵達了麒麟殿。
漢武帝看了一眼劉煥，道：“讓齊斌想辦法處理掉戴德。”
劉煥微微一愣，急忙道：“父皇，戴德在民間和教育界的威望實在太大了。”
“若是在皇宮出事，您的名聲……”
漢武帝冷冷的道：“他如此惡毒的詛咒朕，這就是他教育出來的結果？”
“他所謂的忠君愛國，就是和天子對著乾？”
“如果這天下都按照他的方式去教育學子，以後是不是誰都能指著朕的鼻子來罵了？”
“去！讓齊斌動手！”
劉煥忙不迭道：“好！”
等劉煥重新回到外殿的時候，齊斌已經抱拳在此處等著：“見過大皇子殿下。”
劉煥嗯了一聲，問齊斌道：“方才外麵那條狗在吠叫，你聽到了嗎？”
齊斌抱拳道：“是。”
劉煥道：“此獠對陛下大不敬，此乃大罪。”
“處理掉他。”
齊斌愣了一下，並未有動作。
大殿內傳來漢武帝的聲音，道：“是朕的意思。”
齊斌抱拳道：“臣遵旨！”
不過齊斌不能光明正大的就殺了戴德，他需要處理乾淨點，還不能被人抓住把柄，將臟水潑到漢武帝身上。
那就隻能做出一場意外，能合理解釋出來的意外，黑鍋也需要他替漢武帝背。
齊斌沉思了許久，走到外麵，對左右道：“此獠對陛下不敬，打十板子給拖出未央宮。”
齊斌朝左右使了個眼色。
戴德的年紀大了，十板子可以讓他活，也能讓他死。
齊斌方才的眼神已經表明了一切。
戴德此時卻未嘗後退一步。
此前衛寧也處理過類似的事，當初那麼多人跪在未央宮外逼漢武帝，衛寧便讓他們在雪天跪下，直到他們自己受不住自己會離去。
但這次處理方式顯然不一樣，如果說衛寧當時還給外廷文官一條活路，這次他們沒有給戴德一點活路。
戴德為大漢教育付出許多心血，可以說大漢的教育就是戴德親手建設起來的。
如今戴德已經六十三了，依舊奔波於大漢各地，為教育出一份力，為天下百姓出一份力。
如此功勞，卻依舊落得如此淒慘的下場。
當一板一板狠狠打在戴德身上，戴德已經麻木，哀莫大於心死。
他實在沒想到，他忠心耿耿的大漢天子，居然會對自己做出如此事。
他分明是要了自己的命。
或許現在服軟，他還能保住自己的命，不過他來的時候已經對他的侄兒戴禮交代好了一切。
他本就抱著必死的決心來未央宮勸漢武帝醒悟，不要再執迷不悟，一切以國家大局為重。
隻是他沒想到，卻換來的是如此淒慘悲涼的下場，君要臣死，臣便將這條老命送給他便是！
自始至終，戴德都沒吭一聲，齊斌麵皮微微抽了一下，這群文官的風骨當真值得人敬佩。
當戴德被活活打死的時候，齊斌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對左右道：“給抬出去，送給戴家吧。”
讓他們好好給戴德下葬，也算是齊斌力所能及的能做的事了。
沒辦法，他也沒辦法左右戴德的命運，他也隻是奉命行事，但不妨礙齊斌對戴德的欽佩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