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氣候漸漸回暖,滿城的桃花也漸漸展露了花苞。陽光日趨溫暖,像一層柔軟的輕紗包裹著京城。
已是過了兩日,正是沈若婉離京之時。她隻帶了從小貼身照顧她的一等侍女桃悠,前世這個丫頭也是這般義無反顧地跟著她,進入了安王府,最終安王府被抄斬之前,她先行放了桃悠離開。如今她想早些放她離開,問了母親給了她賣身契,可桃悠卻跪著請求她讓沈若婉帶她走。
最終,沈若婉心軟了,相勸無果也就讓她跟著了。
臨彆時,沈若婉告彆了站在府外相送的父母與姐姐,朝她們揮了揮手,讓她們彆再相送。
人來人往,緣聚緣散,彆時容易見時難,曆經煙雨才知緣時之幸。
馬車行駛過了城門沒多久,隻見那個眉眼含笑,桃花眼笑得肆意勾人的盛兆峴正騎馬奔來,他身後帶了另一匹毛色靚麗的棕馬,一看就是一匹上好的馬匹。
盛兆峴追上馬車,在外吆喝著,“喂,謝塵禮,你快出來,我給你帶了匹好馬。”
馬車內正在寬慰沈若婉的謝塵禮聽到盛兆峴的叫喊後,他跟沈若婉說了一聲,就掀開車帷,正好看見正在外騎馬跟隨的盛兆峴。
謝塵禮神色淡然,眼底帶著一絲探究之意,“你來作甚?”
“這不桃花縣有疑點,應該不止京城之人參與其中,那位越州郡守才是最大得利者。昨日剛拿到州刺史令,我要此去會會,這不正巧順路,你我路上也有個照應。”盛兆峴講得那是一個飄飄然。
桃花縣要比他和沈若婉即將去的婁縣要遠得多,他聞言並不多言,算是默認他的話語。盛兆峴瞧他這個淡漠的神色,就知他已知曉也算答應。
眼見他要放下車帷,盛兆峴急忙叫道,“彆彆彆,我可是給你帶來匹好馬,你不前來試試。”
見此,謝塵禮下了馬車,騎上那匹棕馬。他上馬後和盛兆峴往前騎了一段距離,問道,“怎麼,找我有事?”
盛兆峴朝他向身後的馬車裡的沈若婉努嘴示意,“你就這樣將侯府的千金拐來了?這也實在不厚道。”
謝塵禮聞言,擰著韁繩,轉頭看著馬車的方向,眼裡柔和了幾分。
“有事說事。”謝塵禮扭回頭,往前行駛了一小段路,聲音帶著一絲命令的語氣,未答剛才的話語,而是轉移話題,帶著強硬的態度。
“喲,這就急了,行了,我也不逗你了,還是你小時候可愛些。”盛兆峴調笑道。
說完,停頓一會兒,臉上流露出嚴肅的神情,“越州之事,我派人前去查過,州內毫無波瀾,明顯沒有任何不對。但桃花縣這一年隻進不出,可越州卻無一人知曉或者查探此事,定然事中有蹊蹺。”
聽到此話,明眼人都知,越州郡守可能與桃花縣的縣令勾結在一起,共同合營,才能在越州城裡瞞天過海。
一路靜謐,謝塵禮正在思索他所得到的信息,記憶中這個越州郡守是位極為廉潔奉公之人,本身出身高貴且詩書談吐皆自謙。
幼時謝塵禮隨父親見過這位郡守一麵,他基本上皆過目不忘,印象中郡守的氣質不是單單表現就能表現出來的,而是由內而外,經過長年累月積攢出來的。
他看人一向很準,所以郡守不可能會做這等狐唱梟和之事。唯一的可能就是郡尉此等人,但事情非親眼所見,還未明確,這需他去查看個一二。
“你到時先莫聲張自己的身份,也切勿擅自行動。我在婁縣休整幾日,就會前去越州,到時再查明事情原委。”謝塵禮出聲道。
聽到他這般講著,盛兆峴似乎想到什麼,忍俊不禁大笑起來,“哎,我說你這家夥,是真不怕這小姑娘會生氣啊,你到時把她一人放在那,這怎可行呢?”
謝塵禮抬眸看了一眼盛兆峴,眼中毫無起伏,眸底晦暗不明,隻是冷冷一瞥,盛兆峴就不敢造次,立即憋住了笑意。
謝塵禮這小子,雖然武功在他這下,但小小年紀,整人的功夫可是有一套,現在想想也令人眥裂發指,毛骨悚然。也不知這性子隨了誰,明明太傅這般好相處又溫和。
車輪在碾過碎石,在地上咯吱作響,路上的景色一片生機盎然。沈若婉掀起車簾,與謝塵禮談笑一路,盛兆峴也聽了一路,不知這兩人怎的這般有話講,從詩文聊到景色,又從景色暢談人生,倒是他想插話也插不進嘴,實在可惡。
馬車正緩慢而有序地行駛著,越走越遠,離繁榮的京城不一致的是,兩側樹木逐漸茂盛,顯然是已經來到郊區之內。
這時突然一群人橫空出現在周圍,將他們包圍起來,明顯在這已經等候多時。他們蒙著麵,拿著劍,但步調一致,井然有序,顯然不是放火打劫之人。
馬夫見狀,立即停下了馬車。侍女桃悠拉開車簾,看到持劍欲對著他們的這一幕,嚇得急忙放下了車簾,沈若婉看見她這般慌張失措的神情,詢問道,“怎麼了?”
還不等桃悠回答,謝塵禮的聲音先傳入馬車,他的聲音不見絲毫慌張,平穩而有力,“若婉,你坐在車內不管發生何事都不要出來。”
說著,騎馬向前擋在車前。一旁的盛兆峴挑眉笑問,“怎麼,又是衝你來的,需要我幫忙嗎?”
謝塵禮瞥了他一眼,對他說道,“保護好若婉她們。”
說著,便向這群人問道,“你們是誰,誰派你們來的?”
那群人不答,帶著明顯的目的就是要殺了他。謝塵禮淩厲的目光掃過四周,瞳孔幽深,滿是冰冷,如同萬年不化的寒冰。
謝塵禮看這群人不答,就已知曉他們今日是必定要取他性命。這些人的確在謝塵禮問完就直指他,紛紛用劍朝謝塵禮揮過來。
盛兆峴見狀,抽出身上長劍扔給謝塵禮。謝塵禮一把接過,舉劍擋住對方的攻擊,再長袖一揮,騰空而起,劍影疊加,虛實難辨。
那群人顯然是沒有想到一介書生,竟會武功,本來圍攻馬車之人,瞬間快步挪向謝塵禮,劍指向他,和眾人一起攻之。
謝塵禮心裡預估,大約有二十來人,來的皆會武功,還是上佳,以他而言,必輸無疑。如果加個盛兆峴,時來運轉,勝算過半,算得上十拿九穩。不過到底是誰,為了殺他費如此大的功夫,他還真是令人煞費苦心。
一劍朝他左側刺了,謝塵禮側身一斜,直接躲過劍意。他麵上帶笑,腳步輕盈,借力打力,巧妙化解了眾人的圍攻,精準預判並反擊回去,又用劍不停地揮舞而過,劍劍鋒利且刺中要害。
恰好因為有盛兆峴在,一半的人分到他的身上,如今圍攻他的這些人,謝塵禮倒是能自如的應對。
“小心!”盛兆峴朝他叫道,他欲要過來替他擊退敵方之時,謝塵禮聽見,餘光一瞥,往下一看,一個側踢旋轉而過,力度極大,直接將此人給踹翻出去。
這群人被殺得還剩幾人之際,眼看局勢不妙,紛紛向後撤去。
盛兆峴見狀,直接將策馬而上,攔住幾人的去路,幾人見狀,明顯知曉可能逃脫不了,皆以命一搏,紛紛向他殺來。他在馬背上咻咻幾下揮劍,幾個人頓時應聲倒地,但招招避及要害。此時那幾個人正在地上痛得翻騰著站不起身,可卻是一聲不吭。
看著這群人的模樣,盛兆峴朝謝塵禮挑眉一笑,眼裡儘是得意之色。
謝塵禮看了他一眼,算是默認。他看向盛兆峴麵前那個近在咫尺之人,立即出聲道,“擒住他的嘴,抓活的,彆讓他咬舌自儘。”
正說完,那幾個本來坐著的人,紛紛倒在地上。盛兆峴一看,心頭一跳,隻覺不妙。他朝幾個人一一探去,早已沒有呼吸。
盛兆峴伸到最後一個人的鼻前,眼裡彌漫上一層霧氣,他皺眉說道,“死了。”
謝塵禮走過去查看,一一檢查這些人的衣服和持著的劍柄,最後又蹲下來察看了幾個人。他眸色暗沉,慢慢開口說,“這群人來刺殺之前,就已服毒。”
謝塵禮掃視了一圈,就看到這些人腰間紛紛都掛有令牌。
“倒是好狠的心。”盛兆峴回答著他。
說著,顯然也看見他們身上掛著的令牌,拿起其中一個人身上的令牌,驚呼道,“這些是安王的人。”
盛兆峴看著手中的令牌,上麵明顯是安王府的標識,京城眾人如若來看,一眼就認出這群人的身份。
謝塵禮掃視了一排而過的屍身,看著他們身上掛著的令牌,依舊淡淡地不辨情緒地道,“來的未必是安王等人,這栽贓陷害的手法過於的粗劣。”
畢竟這些人太過於招搖和明晃晃地就寫著他們就是安王府的人,這嫁禍於人的手段倒是樸實無華。而安王從小就聰穎,怎會給人留下話柄,可正是因為不會留下話柄,才要製造話柄,看來京城這些時日倒是好生熱鬨。
“不是安王還有誰會要你的命?”盛兆峴疑聲問道。
這謝塵禮到底是招惹了誰,怎的一個兩個都要他的命,平日太傅對人一貫有禮,從未拉人下馬或是怎樣,風評最好,按理而言不可能會追殺區區一個書生。
謝塵禮緩緩站起來,莞爾一笑,笑容沒有摻雜一絲情緒,似乎隻是一笑而過。
“要我命的原先隻有兩派,現在又出現一派,這是這一批人我還暫且不知,隻要我未死,這群人還會再來,到時就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