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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表裡 priest 4122 字 11個月前

看見了嗎,山穀腹地那有一條河,這條河不是死水,它穿山而過,方才我們翻過這座山後其實看見了它的另一頭,一旦出了什麼問題,就順著那撤退。”

袁平這才明白褚桓是早就琢磨好了退路,不是君子病泛濫貿然答應回來當聖母的,頓時放下了十個心:“那還磨蹭什麼?快點。”

說完,他已經一馬當先地從山穀邊緣下去了。

魯格連忙跟上,對他的便宜“兒子”十分不滿地皺了皺眉:“不穩重。”

濃重的窒息感正在山穀中虛席相待,深入腹地後,幾個人不約而同地同時閉了嘴,儘可能地以最快的速度靠近山穀中的人群。

魯格一手拎著人頭,一手拎著權杖,牙關緊了緊。

他和南山兩個人,一個看起來無動於衷,一個看起來成竹在胸,但其實心裡都是十分緊張的。

被吞噬了的人真的還活著嗎,他們還能被重新放出來嗎?

褚桓被四下隻有他自己能聽見的哭聲震得頭暈眼花,他一邊不動聲色地忍著,一邊心如鐵石地無視了魯格和南山隱含焦躁與迫切的目光,飛快地在人群中搜索著什麼。

他在找祭台,一族如果有巫師,必有祭台。

祭台不難找,隻要看山穀中這些男女老少們都麵向哪裡就可以了。

找到這個祭台的時候,褚桓肺裡這口氣已經快要用完了,他飛快地向同伴打了個手勢,邁開大步,率先衝上了人群中間突兀而起的祭台,居高臨下。

褚桓點了點頭,魯格立刻一揚手,將巫師的人頭高高舉起,像是舉起了一個莊嚴神聖的祭品,而後將那人頭架在了權杖上的火苗上,點著了。

火燒得快極了,巫師身上的火光灼熱,但溫度卻是溫暖的,權杖上的火光看起來冷冰冰的,可溫度卻是暴虐的。

魯格用刀尖高高地挑起燒著的人頭,著火的人頭比權杖上的火光還要亮,褚桓幾乎有種錯覺,仿佛它照亮了所有麵朝此地的人。

此時,他胸口裡一口氣已經用儘,褚桓就算是把牙咬出血來也堅持不下去了,但他沒吭聲,因為與此同時,褚桓意識到,耳畔的哭聲仍在,卻並不淒厲了。

他在缺氧的頭暈眼花中克製地將一點濁氣細水長流地吐了出來,試著重新呼吸了起來。

周遭的空氣依然粘膩,依然會讓人胸悶,但那沼澤一樣的窒息感確實消失了。

新鮮的氧氣刺激得褚桓心裡一震清明,他抬肘一戳旁邊臉已經憋成了一個西紅柿的袁平:“彆憋了,可以呼吸了。”

袁平被他粗暴的一肘子撞得劇烈地咳嗽了起來,苦大仇深地指著褚桓說不出話來,褚桓:“噓……”

淒厲的嚎哭終於緩緩變成了細碎的哽咽,褚桓聽見,人們在呼喚著他們的巫師。

褚桓情不自禁地微笑起來,仿佛受到了感動,但他的手卻握緊了掛在身上的長弓,似乎又是隨時準備乾一架。

潛藏在這些人身體裡的陰影就像一個炸彈,隨時有可能把他們炸都麵目全非。

忽然,第一個人身上的陰翳緩緩褪去,而後整個山穀好像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傳十十傳百,巫師快要燃儘的頭點亮了他的故族。而那些沉默的、陰冷的、淒厲的、虛假的……全部被驅逐出去,空氣中最後一點令人窒息的粘膩也蕩然無存。

褚桓覺得他這一輩子仿佛都沒有聞過更清新的空氣。

被驅趕的陰翳小股小股地退出人們的身體,細長的光暈開始從這些原住民身上流瀉下來,落在地上,像稚拙的幼苗一樣緩緩地蔓延壯大。

山穀四周傳來劇烈的震顫,南山聲音一沉:“來了。”

他話音剛落,人們身上退下去的陰翳逐漸彙聚在一起,彷如一條汙濁的巨龍,像一條鞭子,劈頭蓋臉地對著祭台抽了過來。

褚桓卻似乎等的就是這一刻,他一把抽出兩支羽箭,手指一上一下地扣住,箭尖橫掃過魯格的頭頂,直戳入權杖上的火焰中,那暴跳的火星連成了一條線,而他的弓弦早已經預備好,此刻搭弓射出如行雲流水——

箭如流星沉陸。

裹挾著箭身的大火轉眼沒入了陰影,寂靜無聲的陷落地裡突然傳來了突兀的爆炸聲,明豔如煙花的火在陰影中間炸開,把那條威風凜凜的大黑蛇炸成了一塊顧頭顧不上腚的破抹布。

感情上,褚桓是真的很想站在原地好好欣賞一下反擊效果的,但他強大的理智與自製力還在,因此手腕上的繩子上傳來拉力的時候,他就果斷跟著同伴撒丫子跟著跑了。

自從“陷落的世界”變成了某種“凶殘的食肉動物”後,褚桓對那些窮追不舍的陰影也有了新的看法——本來看不見摸不著、好似無處著力的陰影,變成了枉死花的花藤,穆塔伊的風箭,音獸的大尾巴一類的東西。

如果權杖上的火真的是它的克星,那這樣的攻擊絕對應該是有效的。

可惜火離開權杖以後生命短暫得很,不然他們可以放火燒山試試。

這是他們進入陷落地以來第一次成功的反擊,褚桓那幾支箭比給臨死的人打的強心針還有振奮作用,袁平和南山立刻效仿,火箭接二連三地射了出去,到最後褚桓眼看著他們有玩脫的危險,連忙製止:“你們省著點,帶出來的箭是有數的!”

袁平很高興地告訴他:“沒關係,路邊這麼多民房,家家都有獵人,沒箭了直接進去拿就可以。”

褚桓一愣,心想:“他娘的,對啊!”

南山羞澀地笑了一下,好像覺得這樣不問自取有點慚愧,然而非常時期,彆無他法,他也隻好不拘小節了。

幾個人邊跑邊在陰影上楔火釘子,沿著既定的撤退路徑來到了呼喚說的那條山澗旁。

開路的南山直接下了水:“跳下來!”

袁平一愣:“等等,火怎麼辦?火怕……”

他沒怕完,褚桓已經一腳踹向他的屁股,將袁平踢下了水。

袁平:“啊——”

隨後,他發現自己被籠罩在了一層無形的氣流裡,南山回過頭來對他一笑,手掌微動,氣流卷曲成一個氣泡,將幾個人牢牢地保護在其中。最後下水的魯格見怪不怪,平穩地舉著手中權杖,那權杖上的火苗在氣泡的隔絕下紋絲不動。

山澗乍一看蔫耷耷的,沒想到水流速度還頗為湍急。

幾個人算是搭了“順風船”,一路順流直下。

山澗穿過山洞,就融入了一條河,河水行至下遊,格局驟然開闊,泛白的水花一瀉千裡,褚桓這一次的賊心爛肺總算是用在了正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