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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表裡 priest 4082 字 11個月前

袁平看了有點哆嗦,在他印象裡,這位守山人族長始終是溫良醇厚的,從沒有這麼走火入魔過。

袁平開始懷疑自己的嘴是不是真的太欠了。

南山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他不在。”

“不在?”袁平愣了愣,“呃……那、那他可能是預料到我會出賣他了,唉,這也不稀奇,真的,我不是跟你說了麼,褚桓狡猾狡猾的——要不然這樣吧,族長,你先在我們這休息一宿,等明天……”

南山用力在自己舌尖上咬了一下,一口血腥味勉強壓下胸口的焦躁,聲音乾澀地說:“我合不上眼。”

“你放心,他要帶的東西還準備好,怎麼也得有一兩天,今天晚上不會貿然行動的,”袁平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南山的肩膀,“等明天早晨——族長你信我這次,我保證明天早晨他肯定會自己出來,難得耍我一次,他要是不馬上耀武揚威地回來顯擺一通,那孔雀就不姓褚!”

這時的褚桓其實還在山門附近——鑒於袁平對待他的方針從來都隻有“兩麵三刀”四個字,想起來就拉出來賣一賣,絕無心理障礙,所以褚桓壓根沒信任過他,褚桓跑到了溫度適宜的聖泉邊上,聽著泠泠的水聲,枕著蛇睡了一宿。

褚桓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見一個陌生的中年守山人,風塵仆仆地走到了他麵前,彎下腰對他說了什麼。褚桓單看見他的嘴唇在動,卻什麼都聽不到,耳邊是一片白噪音似的、嘈雜的竊竊私語聲。

那中年男人撚起褚桓胸前的小核桃,然後伸出一根手指,分彆在褚桓的額頭、嘴唇和胸口上一點,好像怕他看不懂一樣,用極慢的語速開口說了什麼,是離衣族語。

那人連續說了三遍,褚桓才艱難地辨認出他的唇語,他在說——“火種”。

火種?

褚桓還沒來得及細想那是什麼意思,忽然後腦勺一痛,他眼前一黑,迷迷糊糊地一睜眼,發現是自己的“枕頭”自己跑了。

毒蛇小綠就是個生物鬨鐘,一到點就把褚桓的腦袋扔下,自己爬到了聖泉邊上,伸長脖子喝水去了。

褚桓揉了揉眼睛坐起來,隻見那蛇的身體發出一片與聖泉如出一轍的熒光,遠遠一看,蛇好像燈下照的上好玉髓一樣透亮光潔,潤澤又不灼眼,每一顆鱗片都熠熠生輝。褚桓忍不住湊過去伸手在蛇身上摸了一把。

褚桓:“所以你是喝了這個,才長到這麼大的嗎?”

毒蛇愜意地卷起尾巴尖,撩著他的手腕。

褚桓將手伸進聖泉中,那水並不冰冷,仿佛人體溫那樣溫和,輕輕地卷過他的皮膚,像母親的手。

褚桓忍不住在清晨的低血壓中突發奇想:“我要是來一口,是不是還能再長高幾公分?”

不過隨即,他就克製住了自己的好奇心——誰知道這純天然的營養水是促進縱向生長還是橫向生長的?

等蛇喝飽水,褚桓也收拾好了自己,他伸出胳膊讓小蛇爬上來,打算去叫醒他的金牌陪練。

沒想到還沒等他找,袁平已經在山門口端坐等著他了。

袁平看著他身上的“真皮長蟒袍”,麵有菜色地質問:“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褚桓就誌得意滿地笑了起來——袁平沒事是不會去找他的,找他的一定另有其人,袁平有此一問,肯定就是出賣他未果。

袁平怒發衝冠地站起來,咬牙切齒地指著他:“你,讓那條肥蚯蚓躲遠一點,咱倆出去單練。”

毒蛇小綠好像聽懂了他的話,搖曳生姿地從褚桓身上滑下來,徑直衝著袁平的方向爬過去。

袁平先是繃著臉保持著淡定,在蛇距離他不到半米的時候,他終於忍無可忍,大叫一聲向褚桓撲了過去,兩人如日常一追一逃地進了山間林子。

毒蛇詫異地抬了一下頭,不知道袁平瞎激動什麼,不過它很快把這個奇怪的守門人丟在一邊,搖頭擺尾地繼續往前走去,繞過一根石柱,它諂媚地蹭了蹭躲在那裡的人的褲腿,那人緩緩彎下腰,拍了拍蛇頭。

褚桓感覺這一天袁平似乎有些雞血過了頭,好幾次因為太冒進,險些被他逮住。

氣成這樣?

褚桓手裡扣著一張弓,弓上的箭沒有箭尖,弓弦已經拉開。

方才有一片樹枝微微動了一下,褚桓已經大致判斷出了袁平的位置,他嘴角微翹,不動聲色地開始瞄準。

褚桓打算縮短這一天的晨練時間,等速戰速決地“乾掉”袁平,他還想上山找長者問問自己夢見的中年人是不是有什麼典故。

他的全副心神全都集中在了弓弦箭尖上,將呼吸壓到最低,就在這時,身側的樹杈忽然響了一聲,褚桓拉弓的手指驟然一鬆,前方傳來袁平一聲痛呼,褚桓沒管,心生警惕地轉過頭去。

誰知就這麼一扭頭的工夫,他的後頸已經猝不及防地挨了一下。

這人下手的角度力道無不拿捏得恰到好處,失去意識之前,褚桓心裡電光石火地劃過一個念頭:“肯定是有蓄謀的,姓袁的龜孫居然給我下套!”

下一刻,他手中弓弦落地,人軟綿綿地往另一邊倒去,被一雙手穩穩當當地接住了。

袁平捏著一根沒尖的箭,一扭一扭地從樹叢中跳下來:“嘶……斷子絕孫的王八蛋,下手這麼重——怎麼樣,得手啦?”

南山抱著暈過去的褚桓從樹上下來,衝他點了點頭:“謝謝。”

袁平看了褚桓一眼。

褚桓嘴角的笑容還沒來得及完全消散。

袁平記得自己剛從聖泉裡出來,第一眼看見這個人的時候,真的覺得褚桓像個忽忽悠悠的孤混野鬼,眼下,這野鬼不知道什麼時候沾染上了一身的鮮活氣,幾乎同以前判若兩人了。

“唉,不用謝——其實他真的挺喜歡你的。”袁平抓了抓自己亂糟糟的長發,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然而又十分感慨,隻得搜腸刮肚了良久,才有些笨拙地又補充了一句,“是真的。”

南山心事重重地勉強一笑,輕輕地給褚桓調整了一下姿勢,抱著他的雙手好像捧著什麼寶貝似的,將褚桓帶回了山上。

褚桓再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在一間屋裡了。

這屋子窗明幾淨,整潔有條,牆上還掛著那熟悉的族長權杖——這是他以前沒事總來找酒喝,時常大醉而歸……但是還沒來得及留宿過的地方。

守山人族長南山的住處。

褚桓動了動手腳,聽見一陣“嘩啦嘩啦”的聲音,他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四肢被床柱上伸出的幾根大鐵鏈子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