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震驚地問:“這就是……換血的力量?”
南山聽見,嘴角微微勾了一下,他想說“你後悔了麼”,但是眼下,南山孤身一人背負著萬千弓箭,無力分神,因此這句話隻是默默問在了他自己心裡。
褚桓也並沒有等他回答,隻是呆呆地思考了一會,這才自言自語地讚歎說:“奇跡——有這種特異功能的也能說打死就打死,令堂太厲害了,真是一條漢子。”
南山:“……”
他無奈地看了褚桓一眼,感覺自己還是詞彙量太小,實在無從評價。
南山再次高舉權杖,喚起又一波鋪天蓋地的箭,它們隨著裂帛般的弓弦聲山呼海嘯地衝刷著山坡,敵人的屍體留在山坡上,像大片的、凝固的漣漪。
褚桓雖說是第一次經曆冷兵器戰場,但他冷眼旁觀,感覺離衣族所在地居高臨下,背靠山脊,是易守難攻的地形,唯一的問題就是“瘋狗”穆塔伊實在是太禁揍,渾身上下被三五根箭矢插成刺蝟,隻要沒死,也依然能身殘誌堅地滾起來,揮舞著利爪繼續往前衝。
褚桓沒有參與戰鬥,老老實實地站在南山身邊,一邊盤算著那些黑乎乎的“瘋狗”吐風箭的大招什麼時候用,一邊觀察著這些古怪的敵人。
眼下,守山人的箭是不計成本地往下壓,而敵人也是用屍體墊著往上走,褚桓因此推斷,“瘋狗”的風箭是有射程範圍的。
南山肯定也明白這一點,這才讓族人在短時間之內就儘可能地把弓箭全部打光,儘可能地削弱敵人的戰鬥力。
一旦對方足夠接近,守山人的弓箭恐怕就沒用了,到時候非得近戰肉搏不可。
單打獨鬥的“瘋狗”殺傷力有限,這些紗巾一樣的扁片人又有什麼辦法能將它們組織起來呢?
褚桓摸了摸腰間南山送給他的短刀,再次喟歎,有槍就好了。
本來老前輩們留下的幾杆步槍還能湊合著用,因為年代久遠而產生的問題,對於褚桓來說也不在話下,問題是子彈都被這群離衣族的鄉親們玩壞了。
又是南方又是近水,氣候本就濕潤,再加上個彆熊孩子趁大人不注意,還偷偷把子彈拿出來做遊戲,讓它們水裡土裡都走過一遭,幾十年過去,火藥早就變成孜然粉了。
射程範圍之內,給他一把槍,哪怕是民間的土步槍,褚桓也敢大言不慚地說絕對碾壓什麼風箭水箭。
有道是沙地大鐵錘砸不著小螞蟻,天上下刀子攔不住敢死隊。
儘管守山人火力凶猛,還有不明氣旋加持,依然擋不住漫山遍野的“瘋狗”悍不畏死。它們成片地倒下,又嚎叫著爬起來,爬起來的數量大規模減少,沒有多久,還活著“瘋狗”隻剩下剛開始時候的三四成。
而這個時候,也果然如褚桓預料,敵人太接近了,守山人進入了“瘋狗”風箭的射程範圍。
隻見一個扁片人突然拿出一個古怪的號角,“嗚嗚”地吹了起來,聲音回蕩在山穀中,與回音交映,有種讓人毛骨悚然的低回婉轉。
所有的瘋狗同一時間停下了腳步,一同張開黑洞洞的大嘴。
南山對此應該是心裡有數,早有準備,抓緊了褚桓山神避到一塊山石後:“高處的人都下來!”
族人們紛紛熟練地尋找掩體,四散躲避,而後,周遭的空氣仿佛扭曲了,山腰上的薄雲被攪動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巨石鬆動,飛沙遊走,架在屋頂的弓弦一瞬間幾乎被破壞殆儘。
所謂的“風之箭”撞在石塊、盔甲與冷鐵的武器上,頓時“乒乓”一陣亂響,或者有躲得慢地人,被劃破皮膚,請客就能落下一道血口子,冒出來的血全部泛著不祥的黑。
褚桓其實理解不了“風裡帶毒”是怎麼個毒法,難道就不會造成呼吸係統感染麼?但他確實感覺到了不時與自己擦身而過、帶著強大殺傷力的氣流。
到了這種地步,遠程攻擊的優勢已經變成了劣勢,隻有蠢貨才會試圖重新架起弓弩。
南山果斷喝令:“殺下去,先殺……”
他話裡的最後一個詞褚桓沒聽說過,但這不妨礙他理解南山指的是騎在瘋狗脖子上的扁片人。
“瘋狗”的移動速度極快,沒有箭矢壓製,轉瞬就爬了上來。
大山這個愣頭青,此時居然不管不顧地悶頭衝上了屋頂,飛身扛起一架鐵弩,大喝一聲:“殺光他們!殺光他們!報仇!報仇!”
這沉默寡言的小夥子天賦異稟,力大驚人,一個人居然能扛起百十來斤重的一架巨弩,標槍似的粗箭橫掃而出,將最前麵正準備第二次吹號的扁片人射了個對穿,直接飛了出去,先後撞飛了三四隻“瘋狗”。
同一時間,另一個扁片人已經到了近前,拿起號角幾無停頓地接上了方才的斷音,穆塔伊群再次發出見血封喉的颶風,大山幾乎成了個活靶子。
那小夥子腳下的房頂整個被掀了下去,他一個趔趄從房頂上摔下來,身上頓時多了幾個血窟窿。
棒槌和二踢腳一邊一個,同時撲了上去,頂著看不見的凶器,冒死將他拖到了大白石頭後。
褚桓半側著身,靠著一堵牆,沒有動,他的手指緩慢而穩定地摩挲著短刀冷冷的刀柄,似乎他不是在血淋淋的圍攻中間,而隻是午後閒坐。
褚桓注意到,每個扁片人的腰間都有一個號角,他們不需要溝通交流,彼此間似乎循著某種約定俗成的順序,一個死了,下一個立刻會接上。
既然是未知生物,不排除扁片人交流的時候使用的是人耳捕捉不到的次聲或者超聲,但是臨場溝通未必會這麼迅捷高效,所以褚桓猜測,扁片人的排列肯定有某種順序。
第二個吹號的扁片人被突然冒出頭的春天丟了個飛刀射死了,她一閃即沒,居然是個暗殺的好手,可是她殺得快,敵人頂替得更快。
第三聲號角綿延接上,幾無斷續。
距離越近,群體性風箭的殺傷力就越大,南山忽然將褚桓往旁邊一帶——他方才站著的地方被風箭削出了一個西瓜大的坑。
褚桓微微一揚眉,感覺到了久違的腎上腺素飆升。
可是一般情況越是緊迫,他臉上就越是顯得無動於衷,可是南山不理解他這個變態的習慣。
南山看見他抬手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鏡,還不慌不忙地折好眼鏡腿,收進衣兜裡,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說他。
他承認褚桓有時候的表現像個“凶猛的毛象”,卻沒想到他的反應速度和真毛象一樣慢條斯理。
南山出身特殊,血緣雖然給了他無與倫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