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看著眼前的竹內星,他的六眼,他的靈魂,全部指向了眼前這個人她就是竹內星。不是假貨,也不是偽裝的術式。
她靜靜的抬頭注視著他,二人的視線毫不意外的碰上,時間似乎在此刻暫停,喧鬨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安靜。
單是看到她的那一刻,胸口中的野獸就好像迫不及待的嘶吼了起來。那些長久等待的戾氣與失而複得的實感揉搓糾纏,讓他在這一刻幾乎克製不住想要顫抖的指尖。
竹內星看著一動不動的五條悟歎息了一聲,剛想站起身。五條悟見她一有動作就直接瞬移到了她麵前,伸手就箍住了她的手臂,又把她按在了椅子上。
“你又要去哪裡。”
聲音很沉,像結著冰霜,裹挾著寒風似的。記憶中清透如寶石的藍眼睛,現在就像刮著風霜一般。
竹內星並沒有慌張,她輕笑伸手主動抱住了他:“不去哪了,就在你們身邊。”
她感覺懷抱中的身體僵了一瞬。
片刻後,五條悟鬆開了手中的手腕,抽離開了這個懷抱,嘴角似笑非笑。
“那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這十年去哪裡了。”
五條悟彎腰著,手支在椅背上。二人距離極近,居高臨下的他帶來了一種壓迫感。
竹內星看著眼前的人,忽然有了,
‘阿,悟也有了變化了。’這樣的想法。
不像以前,情緒外露的很明顯,愛憎寫於表麵。現在有了內收,很難判斷出他當下他的想法。
但是也不是完全無法判斷,比如哪怕他現在唇角掛著笑,但是他身周的咒力就像要實質具現變成鎖鏈將她牢牢緊固的感覺。
完完全全。
超生氣。
竹內星有些走神的想到,好像有點難哄了。
曾經的順毛小能手是不是隕落了。
五條悟看著明目張膽走神的竹內星,簡直真的要氣笑了。
他伸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手指順著她臉頰的弧度落在了她的唇上。
沉默不語的她,總是會讓他想起初戰時的樣子。沉默的氛圍蔓延開,那必定的走向隻會是對立傷害。
他才不允許。
想得明白想不明白的,早就在她“死”的那一刻全部想清楚了。
“是不想回答,還是不能回答。”
他慢悠悠的,指尖輕輕按壓著柔軟的唇,緩慢的摩挲。
“還是,不想和我說話呢。”
查無音訊的十年,找遍了每一處,都找不到她的存在。
有點脾氣不是也很正常嗎。
竹內星楞了楞,剛想開口反駁,他的吻就落了下來。
這一吻又凶又狠,親吻像暴風雨一般讓人措手不及。夾雜的情緒如潮水般洶湧,帶著怒意的親吻,就像燃燒的火焰,太過灼燙,仿佛要燒的人連灰燼都不剩下。
被牢牢緊固在椅子上的竹內星隻能選擇仰頭承受,這又凶又激烈的吻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
禁錮著她腰肢的手逐漸向下,五條悟順著她旗袍的開叉,指尖上撫。摸到了什麼後,用力抽出。
唇瓣分離,他看著手中原先綁在腿環上的斷咒刀,似笑非笑表情有些陰沉,溢出了一聲冷笑。
“我可不會上當第二次。”
竹內星被親的眼睛像沁了水,霧蒙蒙濕漉漉。她有些暈頭轉向的坐直了身體:“啊?你喜歡送你好了。”
原來成年的悟攻擊性這麼高的嗎,感覺像被雪豹盯上了,下一秒就會被爪子摁住咬斷脖頸。
雪發男人靜靜的看著她,沉默了許久。
而後把斷咒刀往後一丟,像是在泄憤似的。刀刃插在了青石板中,深深陷入。
他藍眼睛幽沉沉的,伸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脖頸。
手下那溫熱的觸感,與均勻的脈搏都在告訴他一個訊息。
【她是活著的。】
【她就在他麵前。】
細長的脖頸,隻要輕輕一用力就能扭斷。
脆弱的猶如天鵝折頸。
“竹內星,為什麼消失了十年。”
明明被扼住了命門,可她臉上的笑容卻堪稱溫柔:“我見到了小時候的悟醬喔。”她拿出咒具,在五條悟麵前晃了晃。
“悟醬和我說……”
五條悟半垂著眸:“彆搞錯了,他是‘悟醬’,那我是誰?”
“一個幼稚小鬼說什麼話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站在她麵前的五條悟才是陪她長大的五條悟。
竹內星困惑的眨眼,這是在吃自己的醋嗎?
五條悟最終鬆手,輕輕環抱住她。
二人身上的氣息在此刻相融,五條悟動動鼻尖,縈繞鼻尖屬於中藥的氣息十分濃厚。
為什麼不說呢,她一向不會去說出她的痛苦。
明明他也已經成長到可以讓她依靠了不是嗎。
真是的,乾嘛老是要讓人感覺到無力感。那些刺痛混沌的回憶,真的一點也不想品嘗到到了。
他埋首在她頸間,徹底的沉默了下來。竹內星似乎感到了有濕意蔓延在了頸側。她手一頓,輕輕落了他的頭頂,輕柔的撫摸。
“抱歉,悟。”
竹內星半斂著眸,心中是長長的歎息。
瀟灑的人會不會也常常後悔自己瀟灑過了頭。
以往無視他人的付出,突然有一天體會到了難得,感覺自己是人渣,然後被長長久久的愛所打動。
一切皆有可能,隻要人願意等待可能性的出現。
而一直在等待的,就是被她留在了原地的人。
“歡迎回來,還有……”五條悟聲音悶悶的:“我還沒有原諒你呢。”
竹內星有些無奈:“那怎麼辦才能讓悟不生氣呢。”
五條悟抬起頭,那壓迫感終於消散了很多,竹內星在他的眼尾看到了一抹難以察覺的紅。屬於她熟悉的高專時期的悟又出現在了麵前,坦然的展現了真正屬於他的心情。
柔軟的白發垂在額前,那雙眼睛帶著有些指責和委屈的意味:
“還會離開嗎?”
“不離開了。”
“還會做出之前的事嗎?”
“不會了。”
“不許再對我說出那種過分的話。”
“我向你保證。”
似乎被她的保證安撫下來的五條悟,抿了抿唇。眼中黏滯且沉重的愛意沒有做任何保留,讓人看的一清二楚。
“喜歡我還是喜歡傑?”
“......”
“什麼時候和我去簽婚姻屆?”
“......”
“你覺得我好還是傑好?”
“......”
五條悟看著忽然開始保持沉默的竹內星,冷笑了一聲,凶巴巴的說:“花心的壞女人。”
他微微湊近了些,賭氣泄憤似的咬了她嘴唇一下。
嘶——
竹內星輕輕撫著自己嘴唇,磕磕巴巴的說:“悟,有點痛啊。”
“果、果然。漂亮的玫瑰都是帶刺的。”竹內星棒讀,西子捧心。
五條悟撇撇嘴,小聲咕噥著:“...反正是你先過分的,那我過分一點也正常吧。”
五條悟把竹內星攬入懷中:“帶你去個好地方。”
竹內星:?
發動瞬移的前一秒,他不輕不重的瞥了眼陽台門後那透過門窗的一群身影,勾起嘴角有些意味深長。
在陽台門外悄悄偷聽的詛咒師們:
“首領被拐跑了…”
“怎麼辦,要向咒術界發動攻擊嗎?”
“…是挑釁吧?是挑釁吧!!”
另外一個詛咒師默默點了根煙,一臉滄桑:“一群看不清真相的白癡。也許首領當初捅那個白毛也隻是play中的一環罷了。”
“兄弟…怎麼辦,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
“那個死白毛最後往這邊看的那一眼,肯定是知道我們在。”
“……所以、我們所有人都是他們play中的一環是嗎?”
“被拋棄了嗎…”
“被拋棄了吧…”
“嗚嗚,首領!!”
五大三粗的大漢們眼含熱淚嚶嚶的哭了起來。
*
另一頭,學生們發現高專辦公室被毀壞,五條悟跑沒影後,下意識聯係了夏油傑。
之前就有聽過夜蛾校長說五條老師曾經是高專拆遷辦,他們還沒感覺。
現在看著這一地齏粉,連磚石都沒留下的場景,他們心中默默給夜蛾校長點了根蠟。
狗卷棘:“明太子…”
熊貓:“五條老師估計要被製裁了吧。”
他們看著乙骨憂太正在聯係夏油傑,默默搖頭。
還是夏油老師靠譜的感覺。
乙骨憂太看著濃厚的咒力殘穢,眉頭緊鎖,等到電話接通後,他連忙說:“夏油老師,五條老師拆學校了。”
電話那頭夏油傑很淡定,很有看熱鬨的心態,聲音帶著笑意:“啊,那還真是好久沒見的場景。他是和誰‘聊一聊’了嗎?”
乙骨憂太看著齏粉中心保存完好的喜久福禮盒,思考了一下:“不知道,但是附近全部化為齏粉後中心卻又有一個喜久福禮盒保存完好。”
乙骨憂太在喜久福的盒子旁蹲下,精致的木盒裡圓圓的喜久福規整擺放著。能在這麼激烈的咒力釋放中完整保存,五條老師肯定是下意識避開了這個。
“......”
電話那頭靜了下來,隻能聽到忽然變得有些混亂不穩呼吸聲。良久後,克製著顫抖的聲音響起。
“乙骨。”
夏油傑的聲音有些急切:
“裡麵是什麼餡的。”
乙骨憂太隨手掰開了一個,有些疑惑:“是青蘋果棒棒糖餡的……”
他說出口後,瞬間腦袋裡出現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
電話在他說出口後,已經被掛斷。
夏油傑站在原地,黃昏的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斜長,靜默的猶如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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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內星看著眼前的寂靜的庭院,疑惑的歪頭:“悟,這裡是哪裡。”
夕陽已經徹底的落下,將黑未黑泛紫的天光顯得世界有些夢幻。
高挑的男人輕鬆利用體型差把她攏在懷中,像貓咪終於把最心愛的寶物塞入了肚皮下,小心翼翼地臥好,滿意的呼嚕嚕著:“星,你被我關起來嘍。”
甜膩膩的嗓音,像撒嬌一般,話語裡沁著滿足。隻是眼底的暗沉一閃而過,好像說明著這句話並不是玩笑。在他懷中的竹內星完全看不到他的眼神,隻是有些遲疑迷惑的‘嗯?’了一聲。
關起來的話,就再也不會跑走了。
關起來的話,就再也不會消失不見了。
關住那陣風,讓她不會再次離開。
預感是有在叫囂,五條悟是來真的。要把她關起來什麼的。
竹內星歎了一口氣,哄貓之路比叛逃之路還難走。
她環視了一下四周。
乾翻全世界的女強劇本,要變成咒術界最強的虐戀小嬌妻嗎?
竹內星摩挲著下巴,沒試過,可以試試。
“好啊。”
她的聲音清脆,輕描淡寫的就答應了。
五條悟眨眨眼,手摁著她的肩膀就把她像陀螺一樣轉了個圈:“你答應了?”
竹內星歎口氣有些無奈的提醒:“但是我不接受什麼小黑屋小手銬,那樣的話我會生氣的。”
五條悟:?
良久後,克製不住的笑聲溢出了喉間。
界限之下,隨便他玩嗎。
他開心的抱住她,蹭了蹭她的臉頰。
是很久沒有感受到的縱容。
“對了,傑呢?我還以為傑會和你一起來。”
竹內星最強大的術式·五條悟笑容消失術。
他哼了一聲,嘀咕到:“傑?不認識啦,他是誰啊。”
他牽著竹內星坐在長廊上,抬頭看著越來越沉的天光,隨手立下了幾個帳,把這裡變得固若金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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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看著身旁她的側臉,心裡的飽脹感開始慢慢的充實。
他一個後仰,躺在了長廊上。
竹內星頓了頓趴在了他身邊,翠綠的眸子閃著瑩瑩的光:“悟,這幾年你們過的怎麼樣。”
五條悟看著她趴臥在身邊的樣子,眼瞳動了動。
和之前的幻境幾乎一模一樣的動作。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腦袋。
竹內星蹙眉捂著額頭:“乾嘛。”
“看你是不是又是一個幻象。”
竹內星一怔,平躺到他身邊。
“要試試嗎,幻象可做不到更改因果。”
她的聲音平靜,但是細細察覺可以發現一絲笑意。
說到更改因果,五條悟側過身體支起腦袋:“說起來,我現在是教師嘍。”
虎杖悠仁的事情,現在也能提上日程解決了吧。
“哦,當教師好啊,教師是鐵飯碗、…等等?!”
教…教師?
“悟……你說你現在是老師?”
竹內星磕磕巴巴的詢問到。
救命。
從淡漠神子到惡劣DK到騷包教師。
竹內星感覺自己受到了很大的衝擊。
“真過分呢,星醬。有那麼震驚嗎?”五條悟黏黏糊糊的貼著她,柔軟的白發蹭到了她的臉頰,她感到有些癢,情不自禁的撓了撓。
竹內星眼神放空:“啊……好像是這樣。”
好像確實在窺見的未來裡看到了他變成了教師來著。
是她大意了。
五條悟哼哼道:“五條老師還幫你拍了很多小孩子的成長日記喔。”
知道錯過了這些年,她肯定會感覺到遺憾。討厭照顧小孩的五條悟也不知不覺成了一個孩子王。
竹內星訝異的看了他一眼。
似乎察覺了竹內星不相信,他打開了手機相冊。
《海膽的觀察日記》、《黑白雙子的激廚報告》、《肌肉女與姐控的膠黏日常》、《直哉的男德之旅》、《純愛戰神的哄妻一百招》……
竹內星:……
啊?
竹內星宇宙貓貓頭,感覺吃了個無量空處,爆炸的信息量透過這幾個相冊的名字傳到了腦子裡。
她點開了《海膽觀察日記》,
裡麵的照片有他降伏了各種式神的合照,從小時候的包子臉慢慢蛻變成了現在的美型少年。
“他們都好好的長大了呢。”
竹內星的聲音輕柔了幾分,唇角眉梢都漾上了笑意。
她點開相冊,一個個認真又仔細的看了過去。
隻是還沒等她看完,忽然一個電話就打到了五條悟這邊。
五條悟嘖了一聲,接過手機。
他不滿的接起:“哈啊,咒靈?丟給學生們去處理啦。”
“...知道了。”
他掛斷電話,轉頭看向竹內星。
“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
竹內星點點頭:“會在這裡等你的。”
五條悟沉默了片刻,磨了磨牙:“你說話要算話。”
五條悟離開了,庭院變得安靜,蟲鳴流水聲安撫著人心。
竹內星靠在長廊的柱子上,有些困倦上湧。
她打了個哈欠。
跨越時空,還是有些耗費精力在的。
微風輕拂著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在疲憊上湧後,思緒漸漸模糊,眼睛再難抵擋合攏的欲望。
很多時候,遇到的事情就像是一場夢,讓人分不清真實還是虛幻。
在夢中,還是在現實,讓人難以分辨。
在她睡著後,庭院的帳被破壞,一個高大的身影靠近了她。
那人踏著月色走來,有些風塵仆仆。
暗紫色的眸子在看到那個小憩的身影時微微顫動了一下。
他走近了些,小心翼翼。
“星……”
她睡的香甜,發出均勻的呼吸聲。長長的睫羽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瑩潤的唇透著淡淡的粉。
他伸手將她臉頰上的發絲攏到了耳後。
然後是長久的注視。
似乎感知到了有人來,她眉頭輕蹙,讓人看了忍不住想要撫平。
指尖落在她眉間時,屬於她的溫度漸漸由指尖緩慢的擴散開來,令他指尖不自覺的瑟縮了一下。
他的眸子裡像氤氳著墨色的漩渦,有些危險,洶湧得好似要將眼前的人共同卷入。
他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輕輕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輕到隻是輕微的碰觸,似乎在珍惜這來之不易,在珍惜這長久的等待終於迎來了結果。
輕到似乎在害怕,害怕這隻是數年來不斷重複的夢中的其中一個,害怕眼前的人又會在他“睡醒”後消失不見。
被他的動作驚擾,掌下的羽睫微微顫動了一下,像蝴蝶振翅,帶來一股癢意,這股癢意順著神經直直傳達到了心中。
“...是傑吧。”
竹內星的聲音裡帶著笑意,鼻尖已經聞到了屬於他獨有的草木冷香。
溫和帶著厚重感,像極了夏油傑本人。
夏油傑微微挪開手。
手掌鬆開的瞬間,竹內星感覺撞入了一片紫色正在翻騰的海。
她歎息一聲。
坐直了身體微微前傾抱住了眼前這個男人:“我回來了。”
此刻,就是真正的如夢初醒。
夏油傑抱緊了懷中的人。
“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