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所有結界亮起光芒時,打鬥的人瞬間停下了動作,怔在了原地。
天元結界,居然出現了裂痕。
五條悟不可置信的看向竹內星,她在這裡一動未動,天元結界怎麼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有什麼東西,脫離了掌控。
靈魂深處泛起細密的疼,如螞蟻不斷啃噬一般。
【騙子。】
當他意識到眼前的“竹內星”不過是術式的幻象後,那虛假的咒力波動就再也無法欺騙六眼。
竹內星,從頭到尾就沒有出現在這個戰場。
利用了他們不會對她動手所以不會破除術式。
利用了他們隻要看到她就會安心。
利用了他們所有的信任。
【“即使你是能力最強的人,也無法保護所有人。”】
【“悟,你能拯救的,隻有想被拯救的人。”】
他收回手,感覺身體像陳舊的機械,動一步都十分艱澀。
夏油傑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看著在凰輪保護圈中的“竹內星”,聲音嘶啞的過分:“她…在哪。”
紫色的眼眸暗的可怕,像卷起了黑雲。
九十九由基抬眸看著裂痕越來越多的結界,閉了閉眼:“摘星。趕得及的話也許可以見到最後一麵。”
出現在禪院家的竹內星,隻是她的極之番。真正的竹內星從加茂家出來後,就回到了摘星。
她最終還是違背了開戰前竹內星下達的指令。
奉獻一切的人,不應該死的悄無聲息…
伏黑甚爾握緊了手中的天逆鉾,抿緊了唇。唇的疤痕都跟著沁上了一絲冷沉。
戰鬥,還未結束。
五條悟在聽到九十九由基的話後,一個瞬移消失在了原地。
夏油傑也召喚出了虹龍,神色凝重而焦急。
最後一麵,究竟是什麼意思。
死相的應驗,難道真的逃不出了嗎。
摘星門口,金色的結界十分厚重。
五條悟落地直接使用的術式順轉·蒼。
可這龐大的咒力攻擊,卻撼動不了這個結界一絲一毫。
慢他一步到來的夏油傑看到這個場景,臉色越發難看。
【“趕得及的話也許可以見到最後一麵。”】
這個結界,在拒絕他們進入。
五條悟抬手,心神俱顫的恐慌感讓他加大了咒力的輸出。
“虛式·茈。”
紫色的龐大咒力,以澎湃的氣勢攻向了結界。
夏油傑舉起了手,指尖縈繞著恐怖的黑雲,以漩渦的姿態聚集。
“極之番·漩渦。”
這兩個傾儘所有的攻擊,似乎終於撼動了這堅不可摧的結界。
裂痕瞬間如蛛網蔓延,然後片片碎裂。
結界消散後,屬於竹內星的恐怖咒力氣息再無遮掩,迎麵撲來。
之前徹底的隔絕了她的咒力,所以才讓他們無法察覺嗎…
二人飛快順著源頭衝向了她所在的位置。
眼前的一幕,卻讓兩人都愣在了原地,甚至不知道該做何表情。
竹內星站在一個光圈裡,光圈直射出的光柱顯得她的身影模糊不清。
她的眼睛嘴角全是鮮血。
墨引、八卦盤、銅錢,全部碎裂掉落在了她腳邊。
竹內星早在結界動蕩時,就猜到了是誰在破壞。
三人在一起才是最強。
有能力破壞她立下的結界的,也唯獨僅有那兩人了。
“悟,傑……”
她微微笑著,眼角卻流下了帶著血的淚。
“你們,不該來的。”
明明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可是此刻卻要讓他們見證離彆。
夏油傑張了張口,發出的聲音破碎不堪。
“星…你停下術式…我們,我們一起解決好不好。”
心臟泛出的疼,似乎要直接將人撕裂。
不要,不要那麼殘忍。
竹內星看著腳邊碎裂的咒具,輕歎:“我已經停不下來了。”
她這句話說出口,五條悟的攻擊就隨之而來。
猛烈的虛式,卻在觸碰到光柱時就瞬間消散。空間似乎因為這恐怖的攻擊都發生了一瞬間的扭曲,可是光柱卻絲毫未損。
他表情空白:“無法打斷的術式。”
禁術。
她最終還是使用了禁術。
【“以自身的獻祭,做絕對的因果交換。”】
失去。
從未如此明顯的感知到,他們即將徹底失去眼前的人。
五條悟有些顫抖的靠近了光柱,眼睛灰暗的可怕。他輕輕觸碰了光柱後,在上麵落下了自己的手。
這樹立在眼前的隔閡,似乎徹底成為了生死的分割線。
夏油傑感覺自己快要喘不過來氣,被痛苦緊緊的纏繞。
竹內星看著麵前的兩人,伸出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們的掌中。
手的觸碰,近在咫尺。
可是卻隔著光柱,觸不可及。
人總是要到了頭了,才會吐露真心,才會選擇坦誠相待。
可是她卻連,話訣彆的勇氣都沒有。
一道道指令,一道道安排,都是為了避免相見。隻因怕不舍,怕後悔。
可是真的見到了,她卻覺得。
好開心。
“悟,傑…認識你們,我真的很開心。”
她露出了一個笑容,臉頰小小的酒窩似乎都帶著甜意。
不再是淡漠的話語,可是卻比之前的任何一句都紮穿他們的心。
“對不起,對你們做了過分的事。”
“對不起,其實我一直都很想念你們。”
她在光柱後道著歉,嘴角的笑卻越來越提不起來。淚水混雜著血液順著她的臉頰流下。
她的唇有些顫抖:“我……”
喜歡。
不能說出口啊,會變成詛咒的。
竹內星苦澀的提了提嘴角,試圖露出一個輕鬆的笑。
“我這一生,從未後悔過。”
從未後悔遇到你們,也從未後悔做出這個決定。
我甚至為此感到慶幸,還好我能夠更改因果,還好一切都來得及。
可以不要忘記我嗎。
可以不要責怪我嗎。
未能說出口的話,在舌根蔓延。
她有些眷戀的看著眼前的人的眉眼,一寸寸把他們的樣子牢牢刻入了腦海中。
她閉上了眼:“你們走吧…”
不該話離彆,不該說眷戀。
她該滿足了。
“星,還有什麼辦法嗎?一定還有辦法的吧。”夏油傑感覺有一隻猛獸在心中嘶吼,內臟都在跟著疼。他慌亂的一直問著,好像在求一個答案。
“不要死……求你。”
等不到竹內星的回答,眼角就有溫熱的液體跟著流下,痛苦席卷著思維。
五條悟怔怔的看著竹內星,嘴角的笑容十分怪異:“星…你真的太過分了…”
他這一顆心,赤忱的捧給她,究竟要被摔碎多少次。
他倒寧願她一直冷酷無情,他倒寧願她一直麻木自私。
也好過,也好過生離死彆。
五條悟猛的錘了一下光柱,光柱泛著淡淡的波紋而後又歸於平靜。
“我恨你。”
他笑著,眼角卻濕潤了一半,眼裡交織著濃厚的恨意與愛意,對衝之間甚至顯得整個人破碎不堪。
“不要……不要離開。”
他額頭抵在光柱上,嗓音沙啞。
“不是都說好了,要永遠在一起嗎。”
他呢喃著說著,眼底泛起的淚終於砸落。
竹內星指尖微微顫抖,想要撫去他們眼角的淚,卻觸碰到了冰冷的光柱。她頓了一下,收回了手。
情緒崩塌碎裂的聲音在她腦海中不斷響起。
喉間艱澀的拚不出完整的詞句。
夏油傑緩慢的舉起了手機,貼在了光柱上。
竹內星緩緩的向顯示屏看去,冰冷的屏幕顯示著通話中。
通話對象為。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似乎意識到了大戰期間,夏油傑會給她打電話是意味著什麼。
沉默的呼吸聲從聽筒傳來。
長久的沉默後,她啞著嗓音。
“星……”
竹內星張了張口,隻發出了苦澀的氣音。
“星……醫療室抽屜裡的棒棒糖快過期了。”
“……”
“你送我的水晶球,很好看。”
“……”
“夏天又到了,我…我還想和你去水上樂園。”
“到了秋天,我們可以一起去看楓葉。”
“冬天的聖誕,我們可以一起去放煙花。”
她啞著嗓子,一遍遍說著對未來的期待。
字字未提彆離開,句句都在說留下來。
竹內星淚珠滾滾的從眼眶落下,緊咬著唇怕露出哭聲。
她真的已經很滿足了。
真的已經很滿足了。
她……真的…很滿足了。
可那濃厚的不舍終於壓製不住開始上湧,在生命的儘頭,她唯一放不下的也就隻有他們。
竹內星再也忍不住,哭著說道:“硝子,硝子。”
“我不想……”
我不想離開你們。
未能吐露出的話語,在光柱的瞬間亮起時消失在了喉間。
竹內星呆愣的看著變得透明的手。
“我……我不想……”
我不想離開你們,
我不想……
死。
“星!”
五條悟和夏油傑睜大了眼睛,目眥欲裂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她從指尖開始,到手臂,然後逐漸蔓延全身。
身體慢慢的變得透明,那宛如星屑般的光在慢慢帶走她的生命。
絕對因果的替換,從此之後,所有人都能過上屬於他們的人生。
摘星外的天元結界,發出了巨大的光芒,光芒籠罩之處,咒靈全部化為了齏粉。
於此同時,結界上的裂痕終於支離破碎,遍布全境的大結界同一時刻消失。
時間到了。
竹內星擦了擦眼淚,露出了一個最真誠的笑容。
“…我不後悔,這樣就很好了。”
生命的儘頭,她有了陪伴。
愛與友誼,她都擁有了。
她是被愛著的。
她伸手覆上了光柱,最後一次與他們的掌心相觸。
“…謝謝你們。”
謝謝你們愛著,這樣的我。
謝謝你們,從未選擇離開。
謝謝你們,進入了我的生命,添上了最為美麗的一筆。
光柱消失了。
五條悟和夏油傑站在了原地,好似靈魂也隨之被抽離。
竹內星就這樣消失了,在光柱散去的下一秒。
甚至連,靈魂都沒有留下。
澎湃的咒力控製不住的激蕩。
可是他們,卻連詛咒她的機會也沒有。
……
【極惡詛咒師·竹內星。經調查,確認死亡。】
【咒術屆,正式步入新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