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領呢?怎麼不在辦公室。”
“是去陪小孩子了嗎?”
“不知道,大概是去玩了吧...”
“她用的理由是什麼?”
“上上次是去感受陽光,上次是忽然感覺人生沒有意義,這次是說要去拯救世界。”
“......是摸魚吧。”
“......是摸魚呢。”
——《摘星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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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台
竹內星走在街上,今天她穿著一件米白色的衛衣,搭配束腳的工裝褲,腳踏一雙馬丁靴。休閒到極致的穿搭,完全看不出來這個人是一個詛咒師集團的首領。
她手裡拿著一個本子,口中念念有詞。
“應該是在這附近才對。”
她此次而來,是為了解除天元大結界的仙台部分。先拿單個結界做實驗,成功的話之後就可以一次性取消所有的大結界。
為了不引起他人沒必要的留意,她這次出發並沒有帶著下屬。
拜爾倒是一臉大受打擊的樣子,讓她想起了都有點忍俊不禁。
她施展卦瞳後,抬頭看向天空,已經隱隱可以看到從仙台輻射開的結界範圍,半徑為5-6公裡,她已經快到中心點了。
“快點解決回組織好了。”
不過竹內星看了看才大白天,撇了撇嘴還是決定了晚點回去。
公款摸魚,不摸白不摸。
雖然羊毛出在羊身上。
賺錢、麻煩。
養員工、麻煩。
這個狗屎生活,是真的一天也不想繼續了。
她站在街邊買著鯛魚燒,小攤子散發著蒸騰的熱氣和紅豆的香氣。
竹內星盯著模具中漸漸成型的樣子,眼裡有一絲期待。
好久沒有出差了,也好久沒有吃這些東西。
天天呆在組織裡,世界上最努力的勞模可能就是她。
竹內星神遊天外的想著,完全忽略了正在努力幫她批改報告的加茂幸子和幫她訓練詛咒師的拜爾。
“憂太!!等等我!”一個黑發黑眸的小女孩正在街上追逐著一個小男孩,他們臉上的笑容天真可愛。
竹內星瞥了一眼正在追逐的孩童,不由的感歎。
真是純粹的快樂啊,青梅竹馬什麼的。
竹內星手捧著剛剛出爐的鯛魚燒,小口的咬了一口,滿意的眯了眯眼。
被追逐的小男孩看著後麵跑著沒注意,撞到了竹內星身上。
“啊!抱歉....”
男孩看著眼前這個大姐姐,撓了撓腦袋有些靦腆的道歉。
女孩因為男孩的停下步伐,很快追上了他。
看著他麵前站著一個女性,她抬起頭看著這個姐姐:“不小心撞到姐姐了,對不起。”
竹內星垂眸看著這個女孩,烏黑的長發柔順的披在肩頭,唇下的美人痣很吸睛,是屬於很乖巧的長相。但是...表麵乖巧,眼底的不悅十分明顯。
嗯?莫名其妙被討厭了。
“沒事。”
她又不是鈔票,也不要求人人都喜歡。
竹內星擺擺手,與他們差身而過的瞬間,她視線瞥了一眼那個黑發黑瞳的小男孩。
不得了的咒力含量呢。
她有些感歎擁有這樣的咒力量,卻不是天與咒縛,未來可期。
這件事,對她來說隻是平凡的一個插曲。
竹內星也沒有太多在意。
她前往了結界的中心點,仙台結界中心點位置在於一處深山。因為天元結界的重要性,外圍更是設下了層層的封印。
但是這難不倒擁有卦瞳的竹內星,她本身就擅長封印結界類術式,更何況輕鬆可以看到結界與封印上的因果線。
擺明了的開卷考,答案都呼臉上了。
竹內星一路暢通無阻的踏入層層封印的最中心。
輕鬆取下一個個守護結界的咒物。
想了想,她又將這些咒物塞入了她背過來的包包裡。
可以薅羊毛為什麼不薅。
這種守護天元大結界的咒物一定很值錢。
如果九十九由基在,肯定會死魚眼的吐槽她,一點都沒有身為首領的格調。
一路能拿的拿走,能破壞的破壞,竹內星成功到達了結界的最深處。
八卦圖形在眼中悠悠轉動,她拿出了八卦與銅錢,直接坐在地上開始了卜算。
“天元大結界,還真是麻煩。”
很明顯布滿了難以牽動的因果,但是好在不是無法做到。
她認真看著結界上幾乎布滿的金色線條,拿出墨引重新勾勒。
隻是在準備毀壞掉這個結界時,她還是頓住了。
如果要撤下結界,確實也能做到。
但是如果現在直接選擇撤下,她就無法做到一口氣使用卦術去達成創造沒有咒靈的世界。
所以隻能先選擇以覆蓋的方式先建立一個新的臨時結界。
她輕輕投擲銅錢,手上掐著手印。
“「一陰一陽之謂道」,「陽維脈」,「鬼未叁觜」。”
她咬破舌尖,在指尖沾取了血液後,直接點塗在了結界上。
屬於她的結界開始以緩慢的速度開始蠶食天元結界,緩慢的一比一替代。
喉間又開始逐漸上沿血腥之氣,竹內星輕咳了兩聲後,不在意的持續輸送著咒力。
會有反噬嗎?
天元大結界的複製和替換。
還有之前考慮過的生命代償。
此刻她卻沒有去考慮太多,既然已經出手了,就不能停止。
越重要的因果,越難以更改。
更彆說這樣束縛了整個境內的術式結界。
冷汗沁濕了額角的發,竹內星的嘴唇顏色越發蒼白。但是她依舊持續的輸入著咒力,讓結界可以穩定的完成。
從白天,到黑夜。
感受著漫長如鈍刀割肉的痛楚。
終於在她快要有些支撐不住的時候,完成了這一個結界的替代。
她站起身時,身子搖晃了兩下,扶著旁邊的山石喘著粗氣。眼前忽黑忽白的世界讓她有些不適的皺緊了眉。
天元應該會察覺這一塊的結界消失,接下來要快點回組織了。
如果發生戰鬥她有在的話會更好一點。
竹內星深呼吸了兩口,走出了這片山林。
可是想著趕快回去,但她走幾步就要停下來休息一下,疲憊感在慢慢上沿。
“至少,成功了比什麼都好...咳——咳咳”
她扶著樹乾,發出猛烈的咳。胸腔內翻湧的血氣最終還是沒有克製住,她咳出了一大口的血,腳下的草葉瞬間沾染上了血跡,像開出了血色的花。
她抿了抿發白的唇,無力的走了幾步後又是一陣咳嗽。
她微閉著眼,也不知道這如強弩之弓的身體還可以承受幾次因果的反噬。
竹內星眉眼流露出一絲憂慮。
她咬著沒有血色的唇,攥緊了拳。
要克製,要忍耐,要靜心。
不要焦躁,事情不會因焦躁而發生改變。
她反反複複在心中寬慰著自己。
等到身體稍微沒有那麼難受了,她才再次出發走向市區。
從山林到市區,也許因為已經入了夜色,這條道路上並沒有遇到什麼人。
竹內星有些樂天派的在想,搞不好自己的臉色會嚇到路人。
想到這裡,她摸出口紅,給自己的唇上了點顏色。
唔...這樣看上去健康點。
雖然在自欺欺人,但是也讓她的心情好轉了很多。
“裡香!!”
竹內星正走在路邊,忽然聽到有一點耳熟屬於男孩的叫喊。這聲叫喊這這條寂靜的街道十分明顯,充滿了恐慌和害怕。絕望而崩潰的聲音,一瞬間有些驚到了竹內星。
她輕輕往聲音處掃了一眼,腳步一頓。
好像是白天遇到的小女孩和小男孩。
隻是那個女孩,情況似乎已經不大妙了。
很明顯被車撞了躺在血泊之中,氣息微弱倒仿佛下一秒就會咽氣。
男孩驚恐的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少女。
看來是第一視角目睹了死亡過程啊...
竹內星步伐有些懶散的走了過去,時間還來得及,她的反轉術式救得了。
說起來...一個反派詛咒師去日行一善什麼的拿的真的不是正派的劇本嗎,竹內星的吐槽欲在腦袋裡打著圈圈。
算了...
竹內星還是深深的歎了口氣。
她看著這一對孩童指根的對戒。
就當是給一對可以好好在一起的幼馴染而施以的援手好了。
男孩身上本就不穩定的咒力波動現在就猶如翻滾的波濤似的,洶湧又澎湃的正在往女孩身上聚集,嘴裡反複在念著屬於女孩的名字。
“真是的......”她走上前,伸手拍住了渾身在顫抖的男孩肩膀:“你是想詛咒她嗎?這麼大的咒力波動。”
這種程度得咒力拿來詛咒對方凝聚咒靈,會形成威力巨大相當恐怖的詛咒吧...
她都快要可以聽到咒靈在說話了。
小男孩似乎沒反應過來她的靠近,麵上的恐懼還未消散,好像被嚇的有些神誌不清。
“術式反轉·朔月。”
她蹲下身,手摁在少女的傷口處,直接使用了反轉術式。
柔和的光暈覆蓋女孩的全身,乙骨憂太屏住呼吸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她身上的傷口在緩緩愈合,眼睛死死鎖在了裡香身上。
竹內星看著正在愈合的傷口,心裡忽然有一種奇怪的預感正在蔓延。她擰了擰眉,還是選擇了尊重心中的預感提示。一邊施展著術式,一邊拿出八卦盤卜算著什麼。
片刻後她有些詫異的看了眼手下的女孩和旁邊愣神的男孩,然後深深的鬱結又無奈的歎了口氣。
原來是五條家的小鬼。
嘖。
她現在可不能和禦三家走太近。
五條家的牌也太好了,這種咒力天賦讓她想到了小時候的五條悟。
乙骨憂太看著竹內星沉默的把光暈覆蓋了理香全身,哪怕不知道她這股能力是什麼也能清楚她正在救裡香。
等到她施放完術式,裡香還在昏迷中。乙骨憂太看著地上的那一大片血跡和裡香完好的樣子,囁嚅了一下唇,卻什麼都沒說,隻是默默的靠近扶抱起裡香。懷中女孩的身形有些乾瘦,躺在懷裡時像極了抱著一團空氣。
乙骨憂太感覺自己現在的心情很複雜,即有著目睹了裡香“死亡”的恐懼,又有著隻有一麵之緣的大姐姐逆轉了即將到來的死亡,給予了生機的慶幸。
“……你叫什麼名字。”
竹內星有些頭疼的問道。
“……乙骨憂太。”
乙骨?不姓五條?遠親?
竹內星想了想又再次開口詢問。
“嘛,姑且先問一句吧。”
她看向怔楞的小男孩。
“你是非家係術師的孩子,還是擁有家族。”如果不是五條主家那邊的人,那就不排除是非術士家庭裡出來的孩子了。
乙骨憂太抱緊了還在昏迷中的祈本裡香,喃喃道:“我不了解您的意思...”
看來是什麼都不知道“普通人”。
竹內星站起身,拿出紙巾擦了擦手上沾上的血跡,口吻平淡:“能看到怪物吧。”
乙骨憂太瞬間想到了他平日生活裡會看到的那些怪物,和父母完全的不理解。他攥緊了拳頭,好像意識到了這是什麼特殊的一個“概念”。
父母完全的不理解,甚至背地裡都在商量他是不是精神出了問題要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家中唯獨隻有一個妹妹,會理解他。
雖然,她也看不到這些。
他像脫離了這個世界,獨自留下的個體,隻能在櫥窗外看著他觸碰不到的平凡幸福。
竹內星看著他明顯有些失落的表情,大概也猜出來了什麼。
她歎息了一聲後靠在了旁邊的路燈上,手裡有一搭沒一搭的把玩著兩枚古樸的錢幣,有些沉默。
氣氛沉靜的隻能聽到夜風吹動樹梢的樹葉摩擦聲。
起風了。她把衛衣的帽子戴在頭上,喉嚨又開始有些乾癢的難受,她吞咽了一下止住這股癢意,隻是看著這片夜空有些出神。
她好像也從這個小孩身上看到了朦朧得曾經:“我以前也認識一個和你一樣自己覺醒了咒力但是身邊沒有同伴的男孩。”
乙骨憂太看著她背靠著燈柱的身影,她指尖的錢幣發出清脆的摩擦聲,一幅怔怔出神想著什麼的樣子。
“那他...?”
竹內星伸了個懶腰後笑了笑:“然後他靠自己成為了非常強大的術師,幫助保護了很多人。是一位,非常優秀的術師。”
乙骨想,她應該是在說很熟悉的人吧。不然臉上的表情怎麼會那麼的悵然,那麼的懷念。
他不好意思再往更深處去詢問,隻是垂眸看著懷裡的裡香,口中的低喃小聲道快要聽不清:“...我......也可以嗎?”
雖然他還不清楚自己的力量體係是什麼,但是她的話好像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顆小小的種子,正在靜靜的等待發芽。
如果他手中真的掌握著她所說的咒力,他能不能也像此時的她一樣去對彆人提供幫助。
竹內星沒有第一時間回複他,隻是沉默的思索著什麼,最後還是看向了他。
她遞了一張名片給乙骨憂太:“我剛好準備辦一個術師小學,有興趣的話可以過來。”
乙骨憂太小心翼翼的接過這張名片。
[摘星集團CEO 竹內星]
他有聽過這個集團,家裡人曾經閒聊說起過。這個集團的福利很好,上二休一,薪資待遇也高的離譜,會幫忙繳納五險一金和各種各樣的保險,有希望的話也想進入這個集團上班。
但是他並不理解這些名詞代表著什麼,他隻知道這個公司很大,但是大到什麼程度他沒有具有一個配套的概念。
他將名片放入口袋的最深處,小心的存放好。
抬頭還想說些什麼,她已經走遠了。
乙骨憂太抿抿唇,背起裡香。
等回家後,和家裡人說說看吧...
那裡,是不是有和他一樣的很多同伴……
他想和彆人有交集,想要被人需要。想要,活下去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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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朧的月色,被一場黑擁圍,隻剩下夜幕中忽明忽暗的星星在閃爍。
在她離開後不久,這條無人的街道忽然出現了一個身影。
男人在路過前麵竹內星所在的位置後,腳步頓住。
這股咒力殘穢的味道...
男人絳紫色的眼眸裡,神色難辨。
“看來...仙台結界晚到一步。”
他的眸光暗了幾分,靜默了片刻後,他拿出了手機。
手機壁紙上,是一位墨發翠瞳的少女正在對著鏡頭笑的樣子,兩顆小小的酒窩俏皮可愛。
他撥通了的電話:“她已經來過仙台了。”
電話那頭對方得聲音聽不清晰,口吻含糊好像正在吃東西:“遇到她了嗎?”
他有些遺憾的歎了口氣:“沒遇到。”
“那你怎麼知道。”
“竹內星的咒力殘穢。”
得到解釋後,對方沉寂下來。
關於她的咒力殘穢,他們兩人又怎麼會認錯。
夏油傑掛斷電話後抬手召喚出咒靈,覆蓋了竹內星所留下的咒力殘穢:“真是的,做事情掃尾也不處理乾淨。”還是那麼粗心,都當首領了還那麼神經大條,讓人怎麼能放心。
夏油傑靠在路燈旁,點燃了一根煙,靜靜看著咒靈覆蓋竹內星的咒力殘穢。
他抬眸看向夜空,夜幕中隻剩下星星在靜靜的閃耀。
這樣,是不是也算遇見。
不同的時間在此刻交彙。
恍惚間,好像屬於她的身影就在他的旁邊。
夜風吹的指尖上的煙,正在快速的向後燃燒。
昏黃的路燈,照的他的身影有些孤寂。
他看著夜空中的星星沉默了許久,直到咒靈已經覆蓋完殘穢安靜的趴伏在他腳邊,直到路燈失靈似的閃爍了兩下,啪的一聲後周圍徹底陷入了黑暗。
“看來,我們也要加快進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