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普通的一天,普通到也許都要去思考該怎麼結束。
家入硝子亦如往常的在醫務室忙碌,五條悟與夏油傑各自出著任務。
竹內星看著手機裡四人的小群消息時不時叮咚叮咚,卻再也沒有打開回複。
她一個人,在高專靜靜的走著,臉上的表情很淡漠。
直到走出高專門口時,她駐足了很久,回頭看著這個承載了她很多美好回憶的校園,淡漠的表情最終還是複雜了幾分。
“那麼...該出發了。”
她扭頭,腳步堅定。
一步一步的遠離這裡。
竹內星去了總監部,第一次越過了夜蛾正道接下了一大堆的任務。總監部對她的行為並沒有什麼反對,正值夏季末尾本身咒靈數量還未開始減少,想要多乾活賺取報酬的咒術師很多。
更何況一個特級,所具備的實力更毋庸置疑,她願意多接取任務,總監部也願意交付任務。
竹內星看著手中的一長串的任務列表,唇角抿的很直。
眼瞳裡的神色變幻莫測,卻總含著一股冷冽。
對於她來說,任務其實並不難。
隻是要花點時間罷了。
距離竹內星接取了這麼多任務,已經過去兩天。
她站在化為齏粉消散的咒靈麵前,神色冷漠。臉頰上還沾染了咒靈的暗紫色血液,渾身氣息冷凝。
手機在口袋裡不斷的傳出鈴聲。
竹內星知道這會是誰打來的,無非隻有他們。
她緩步走在亂石嶙峋的山穀,月色的清輝撒滿了全身。
現在的話,他們應該已經知道自己接取了一堆任務的消息了吧,再晚一點不回複的話,他們應該會順著任務線索找過來。
好在,也隻剩下最後一個了。
她垂眸看著手中最後一條未被劃線掉的任務。
【竹內星叛逃進度100%】
原本平靜地咒術界忽然迎來了前所未有的風暴,原本特級術師·竹內星任務完成的信息一個接一個地傳回來,但是就在最後一個任務的時候,她卻忽然沒了任何消息,宛如失蹤一般。
另外的兩個特級術師,五條悟與夏油傑立刻展開地毯式搜尋也未找到她。
再然後,總監部的高層忽然就開始遭到了他人的追殺,卻一直找不到幕後的主使。
一時間內憂外患,總監部不勝煩憂。
就在這種情況糟糕到不得了的情況下,前去竹內星最後一個任務地點調查的輔助監督,帶回了另外一條消息。
讓混亂的咒術界,徹底陷入了混沌中。
【記錄:2006年8月██縣██市(舊██村)】
【任務概要:找出導致村民失蹤及離奇死亡的咒靈並將其祓除。】
【*本任務負責人(高專2年級·竹內星)被派遣的五天後確認到舊██村112名居民死亡。】
【*一開始推測村民全為目標咒靈所害,但由殘穢可斷定為竹內星的術式】
【*特級術師·竹內星違反咒術規定第9條,判定她為詛咒師並需將其處刑。】
“怎麼可能!!”五條悟看著宣布處刑令的高層,瞪大了眼睛表情不可思議:“竹內星怎麼可能叛逃!!!”
完全不可能的事情,為什麼要一本正經的當著他的麵宣布。
高層的目光隻有痛恨:“她咒殺了百名非術師逃亡,這是既定的事實。”
“現在,任命同為特級的你和夏油傑,對竹內星進行處刑。”
“為了咒術界。”
“請不要為了一己之私放過這個極惡詛咒師。”
“必要情況將其活捉,收繳她的三樣咒具。”
五條悟隻覺得耳側像飛舞著一群蒼蠅一樣,吵的讓他厭煩。額角的青筋突突的跳著,隻感覺自己的心情模糊又沉重。
他倏的轉身離去。
高層厲聲嗬斥:“五條悟!”
五條悟腳步一頓,扭過頭。眼裡像布滿了碎冰,冷沉的嚇人。
“一群老不死的,你們以為是在命令誰啊。”
他嗤笑一聲,轉身離去。
唯有那攥緊到掐出血色的拳,表明了他現在的情緒一點也不好。
夏油傑得知這個消息時,也與五條悟一樣表示出了不可置信。
竹內星怎麼可能叛逃呢?
又怎麼會叛逃呢?
明明任何異常都沒有。
“......”
不,怎麼會沒有異常。
要說異常,他不是也早就察覺了嗎,隻是...
從未往這上麵聯係。
所有異常的表現,所有她下一秒就會消失的感覺,所有會失去她的感覺,原來都不是空穴來風。
所以隻不過太篤定她會在他們身邊,太過篤定她不會離開,太過篤定她說出來的話,使他一次又一次的忽略了這些本該深究的一件件事。
【“我們不是早就約定過了嗎,要永遠在一起。”】
竹內星曾經說過的話,曾經立下的束縛,仿佛還在耳邊回響。
對、束縛。
夏油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去感受那一縷束縛的存在。
可回應他的,卻是一片虛無。
......
哈,所以是和在那座山村一樣,隨手割去巫女落下的詛咒束縛一樣,割去了對他們親口許下的束縛是嗎。
【“明年、後年、每一年!大家都要在一起!”】
還真的是一個...騙子。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這句話,又是對誰說的呢?
是對他,還是對她自己?
夏油傑感覺自己已經快要分辨不清,他感覺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竹內星踏上與他們背道而馳的道路。
他要去找她,無論找多久。
————————
對於當下咒術界的混亂,竹內星自然一清二楚。
隻是她已經無暇估計那麼多,既然已經踏出了這一步,就不可以選擇回頭。
她垂眸看著床上正在甜睡中的兩個雙生子,給她們又撚了下被角,將室內的空調調到恰到好處的溫度走了出去。
枷場美美子與枷場菜菜子。
是原本被困在木牢裡,被村民打的鼻青臉腫的兩個孩子。這原本屬於夏油傑的任務,在她的插手下接了過來。
而現在她身處的位置,正是五條悟與夏油傑都未想到的盤星教舊址。
伏黑甚爾翹著腿坐在會議室中,懶洋洋的看著電視。
九十九由基聽到動靜轉頭看著推門而入的少女,擺了擺手:“安頓好她們了?”
竹內星頷首,在主位上坐下。
伏黑甚爾打了個哈欠,瞥了那個表情淡漠的少女一眼。吞並了Q與盤星教後,她也直接改變了原先的保守發展,一切行為都變的激進了起來。
他不是沒有想過,竹內星會不會有一天忽然改變以往的發展模式,從保守轉向激進。可哪怕他對商業確實不敏感,但是也知曉她收購各種公司,發展各項事業鋪得太大,想要一口氣轉變,必然需要相當長的時間做準備,才能完成這個轉型。
但事情的發展卻出乎他的意料,她手中那麼多看似毫無關係的眾多新產業,卻可以以一條暗線直接相連。確實也稱得上一聲有頭腦,與有先見性。
就是太過於激進了,與她原有的風格差彆很大。
甚至連吞並Q和盤星教時,她也失去了原先有的好聲好氣的溝通。
反對者,直接抹殺。
詛咒師集團Q原本就因為失去了最高戰力拜爾而瓦解。而盤星教在都內有著好幾處設施,倒是意外稍微多花了點力氣。
他倒是在這陣子為她免費打了不少白工。
無論是清理餘孽,還是暗殺高層。
算了,還真的是欠她的。
伏黑甚爾煩躁的嘖了一聲。
“現在有什麼打算啊,大小姐。”伏黑甚爾手枕在腦後,看著竹內星。
竹內星看了他一眼,其實最開始她是想找伏黑甚爾麻煩的,某種意義上他確實差點讓一切走上了既定的發展路線。
可是他也沒錯,並沒有違反兩人之間的約定。
再說,天道會修正命運路線這件事,她在七海與灰原的任務事件上已經確認了。
沒有伏黑甚爾,也會有伏黑甚三,伏黑甚四出現。
要從根源預防,隻有她出手一次次斬斷命中注定的因果。
竹內星脫離了高專後,身上多了幾分冷寂。她嗓音很清,乾淨中透著冷:“現在我們這個組織內,有多少人員。”
九十九由基翻開筆記本,看了一下這幾天做的記錄。
“你叫我把拜爾逮回來,他現在正關在盤星教的牢房裡麵呢。原先盤星教非術師人群太過狂熱,在五條悟和夏油傑清繳後已經沒有幾個人了,我們又進行了一波抹殺,現在隻剩下原先的五位教徒。”
“Q的話,因為我們把拜爾抓住了,倒是有了幾分意向歸順我們,隻是術師等級普遍不高。除開拜爾為一級術師,剩下的都是2-4級的烏合之眾。”
竹內星靜靜的聽著九十九由基彙報著情況,等她話音落下後,輕抬眼皮:“這樣的話,其實也夠了。”
兩個特級術師,加一個伏黑甚爾。他們三人的戰力已經足夠做出很多事。
也隻是看想與不想罷了。
竹內星站起身,走向窗台,看著下方花園中的花團錦簇。
“既然已經吞並,我們也不需要成為什麼盤星教。”
九十九由基走到了她的身邊,和她一起看著下方的花朵:“所以你準備起一個什麼名字嗎?”
竹內星下意識恍惚了一下。
【“悟醬,你說如果有一天青蘋果口味的棒棒糖消失了怎麼辦?”
“哈?這種東西無所謂的吧,一種口味消失了換一種不就好了。”
“如果有一天它消失了,我就要做毀滅世界的大魔王。我的心裡不再有善良。”
“為了一種口味棒棒糖毀滅世界?這很竹內星。”】
【“教主是在散播你的教義,開始收服教眾了嗎?”】
【“隻要教主一聲令下,青蘋果棒棒糖教眾就擁你成王。”】
她從帶著朦朧光暈的回憶中忽然抽身而出,捂住了心口。
這裡,傳來了悶悶的疼,像心臟沁出了痛苦。
她緊緊閉上了眼睛。
“星?”九十九由基有一絲擔憂的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少女。
竹內星深深的呼吸著,眼眸裡的光似乎又泯滅了一寸。
她扭頭離去,腳步沉沉。
“「摘星」,我們的組織名為「摘星」。”
摘那顆,高懸於夜空以漆黑夜幕為背景的無限星辰,於夜空中霽月身旁始終陪伴的星。
摘那顆,拖著長尾劃過天際了卻無痕的流星。
她走出會議室,眼淚抑製不住的滑落。
嗒——
滴落在地麵,被地毯吸收不留一點痕跡。
好似這滴淚隻是虛無的表象。
她明明是在哭,嘴角卻試圖勾起笑,可卻是徒勞的努力。
最終還是放棄似的,不再強求自己露出笑容。
三分鐘,她隻允許自己展露出難過三分鐘。
......
漫長的走廊,剛好隻要三分鐘就能走到儘頭。
作為“竹內星”的淚水,已經埋沒在這片朱紅的地毯上,無人發覺。
走出這座建築的,不再是特級術師竹內星,而是詛咒師竹內星。
————————
竹內星去了總監部。
倒也是算的上物是人非,上一次她踏足這裡,是為了接取任務。
而現在...
“術式順轉·旭日”
澎湃的咒力摧枯拉朽似的對著建築物進行轟炸。
受驚的咒術師和高層們連忙跑出來,看到襲擊總監部的人居然是竹內星後,都心下大駭:“竹內星,你居然還敢出現在這裡。”
另一個高層悄悄的躲在人群後,快速的跑開。
要趕快去叫五條悟才行,要是真要動手,隻有五條悟打得過竹內星。
竹內星淡漠的看著那個悄悄溜走的身影,並未阻攔他的行動。
“竹內星,現在放下手中的咒具,還可以為你減刑。”
“特級術師居然選擇叛逃,真是肮臟的路線。”
“不配成為術師,咒術界之恥!”
竹內星看著眼前怒斥她的高層,臉上表情似笑非笑。就是這一群宛如腐爛之物上蠕動的蛆蟲,掌管著咒術界。
就是這樣的一群人,下達了一個又一個的指令;就是這樣的一群人,躲在安全的角落看著咒術師一個一個的死去。
【認定五條悟為涉穀事變的共同主犯,將其永久驅逐出咒術界。此外,一切試圖解除封印的行為皆視為同罪。】
懼怕五條悟,又想利用五條悟;五條悟一被封印,就開始肆無忌憚。
看不到他的付出,看不到他的辛勞,看不到他像拉車的牛一樣為這樣的咒術界鞠躬儘瘁。
【認定夜蛾正道犯有教唆五條悟與夏油傑引發涉穀事變之罪。判處其死刑。】
夜蛾正道的死刑更像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因為受不了夜蛾量產咒骸,為了從未發生過的咒骸叛變事件強行為他施加死刑。
竹內星看著麵前一個個形如枯槁的高層,這其中,又有多少個是禦三家的手筆呢?
她就那樣靜靜的看著麵前憤恨好像恨不得生啖她血肉的高層。
她微微啟唇,有些嘲弄:“真是醜態百出。”
在那漫長的兩個月的昏睡裡,重複的見證失去,重複的挽救失敗。
已經徹底毀去了她的耐心,也毀去了對這可笑的咒術界最後的留戀。
那種未來,沒人想看到。
若是更改命運會受到反噬,那麼這些因果,全部由她獨自一人來接收。
無論要背負什麼樣的代價,她早已做出了屬於她的決意。
為了不讓這一切的發生,她已決定要改變一切。
就算要去承擔悲傷的事,就算要去承擔難過的事,就算要去承擔失去了所有人的事。
她想守護的也永遠也不會變。
以往發生的一切無法改變,好在不晚,接下來的一切她會守護好。
她向前邁了幾步,每一步都是殺意的上浮:“我應該早就該如此選擇了。”
竹內星的雙眼如冬日冰封的湖,淩冽刺骨的狂風呼嘯而過,卻再也驚不起半點波瀾。
她抬起手,澎湃的咒力在指尖聚集。
竹內星微微一笑:“所以..請你們先去死吧。”
自此·曲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