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內星自那天過後,就開始慢慢恢複了飲食,開始康複訓練。五條悟最近盯著竹內星像雞媽媽把小雞崽護在翅膀下一樣,生怕她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事。
不過今天五條悟好像要去參加一個任務,所以竹內星也難得自己一個人。
竹內星在自己房間裡寫著咒符,墨引上的墨水在符紙上留下洋洋灑灑的咒文,筆觸圓潤,卻又儘顯鋒芒。
在卦瞳的加持下,無論是卜算,還是寫咒符,她的進度都一日千裡。
竹內星沉著眸,眼裡是淡漠的沉冷,身上的氣息十分死寂。
她把八卦盤收了起來,蒼鬥最後的信裡和她說過,不要再輕易動用卦術。但是家族術式的覺醒卻讓她無法停止卜算,她看到所有的人事物,都被因果線分割。
世界從此在她眼裡四分五裂,她再也無法很好的去欣賞美的事物。
她嘗試過在一個病危的小兔子上牽動它的因果線,在因果線的改動下,兔子很快就康複了,就像重來沒有生過病。
隻要她想,她可以改變所有因果,生死皆由她定。
可笑的家族術式,可笑的術式反轉。可以救所有人,卻救不了她想救的人,改不了她想改動的因果。
她舉著墨引久久未動,墨水滴落了符紙上,暈開一片墨跡。
卦瞳的使用,讓她的大腦一直疼痛,溫度也常常上升。如果不是在下意識的使用反轉術式,可能她的大腦早就燒壞掉了。
這時候,一位家仆輕輕扣響了門:
“竹內家主,禪院家與加茂家來訪,正在會議室等您。”
竹內星將墨引放入旁邊的水杯中,衝洗去墨水,就插回了發髻中,她輕攏袖袍,
“走吧。”
父母在時,她是家人所寵愛的大小姐。
父母不在,她是竹內家家主、竹內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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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茂家和禪院家家主正坐在會議室裡飲茶,看著迎步款款前行的少女。
她穿著白色的長袍,寬大的衣服顯得她更加枯瘦羸弱。
那雙眼睛…果然是覺醒術式了。
“日安,加茂家主,禪院家主。”
禪院直毘人看著少女,倒也是難得禮遇。他淡淡頷首:“竹內家主,日安。”
加茂拓哉也點了點頭:“日安。”
竹內星在二人對麵的椅子上坐下,看著二人,幽綠的眸子裡,神色不辨。
二人對視一眼,
禪院毘直人:“這次前來,是想詢問一下竹內家接下來的安排。”
“前任家主竹內蒼鬥以中立態度回歸咒術界,不知竹內星家主,最近長住五條家…是否有寓意?”
竹內星嗤笑,原來是怕竹內家站隊嗎?也是,竹內家一夜被覆滅,這個消息咒術界早就傳開來,唯一的幸存者在五條家,讓他們感到耐人尋味了吧。
“竹內家千年來都是中立的態度,不會有變化。”竹內星淡漠開口,“你們就為這個來嗎?”
加茂拓哉:“咒術界高層並未查出襲擊事件的主謀,但是我們聽聞五條家發現了一個頭頂有縫合線的女人參與了這件事,如果可以的話,能否讓加茂家接手此次調查?”
竹內星端起麵前的茶盞,輕抿一口:“可以,你們去調查吧。”
她早就從五條悟那邊知道了加茂憲倫和加茂家的事情,她並不覺得加茂家可以查出什麼特彆的事,一百年多了,不是也沒查出來嗎。
加茂憲倫,竹內時,虎仗香織。三人的共同點就是頭頂的縫合線。竹內星垂眸,這種人,隻要隱藏好縫合線,大隱隱於市也十分簡單。
不停更換□□,目的成謎的咒術師。
加茂家主此次前來的主要目的是獲得調查的允可,畢竟彆人的滅族事,你一個外人查的很起勁,多少落人口舌。加茂家已經不想風評一跌再跌了。
而另外一個目的,則是不能讓五條家和竹內家過於交好。如今竹內家主已經覺醒術式,曆代擁有卦瞳之人,都把竹內家帶入頂峰。
未來這個小姑娘,前途不可限量。
不說交好,但是也不能交惡。
並且五條家有一個六眼神子已經很出眾了,如果在與卦瞳聯合,咒術界豈不是要五條家一家獨大?
禪院直毘人:“加茂家與禪院家,隨時歡迎您來做客。說起來,我有兩個侄女,也是天與咒縛。”
……
竹內星沒興趣聽那麼多,她站起身:“抱歉,身體抱恙,我想去休息了。關於加茂家和禪院家,有機會會上門拜訪的。”
語畢,她就緩步離開。
待到她走遠。
“真是傲氣的小姑娘。”加茂家主感歎。
禪院直毘人拿起腰間的酒壺,飲了一口酒:“接下來禦三家來討好她的估計會絡繹不絕吧,畢竟是那個竹內家啊…”
加茂家主垂眸,“是啊…竹內家…。”他從袖袍中拿出一份機密文件。“如今總監部下達了封鎖這條消息的通知,但是禦三家畢竟在京都,早已得到竹內家的消息,此時是最方便達成友好關係的時候。”
【記錄:2004年██月██日京都】
【竹內一族滅族事件,竹內家家主一級咒術師竹內蒼鬥確認死亡,竹內家主母一級咒術師竹內禦夢確認死亡,竹內家嫡女竹內星確認存活。】
【經派遣調查,襲擊人物存疑,現場有未登記特級咒靈咒力殘穢,咒靈身份存疑。】
【檔案密封、消息密封、通知密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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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內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又站在書桌前開始寫著咒符,
可是眼神有些放空,
她知道,接下來五條家應該不適合呆下去了。禪院家和加茂家的前來是一個訊號,往後應該會有更多的家族前來拉攏。
她也不想回到竹內家,哪怕已經修繕好了,她也沒有勇氣回到那個充滿了回憶的地方。
竹內星垂眸,任由自己陷入回憶與情緒的漩渦,不做掙紮。
“星~老子給你帶了伴手禮,是長崎那邊的特產喔~”突然門被推開,撞在牆上發出了嘭的碰撞聲。
竹內星的思緒被打斷,她抬眸看向眼前的少年。
白發張揚的翹起,眼中依舊是肆意的光芒,蒼藍的眼瞳滿意的微微眯起。他遞出手提袋:“好好的感謝老子吧,這個糕點會好吃的你哇哇叫。”
竹內星伸手接過袋子,輕輕拆開包裝袋,小小的咬了一口:
“……哇。”
好甜…
五條悟:“你哇的好敷衍。”
五條悟伸手攬住了竹內星的肩膀,大半個身子都依靠了上去,整個人懶洋洋的。
竹內星不穩的搖晃了一下,甚至用上了咒力來平衡突然承受的力。
“悟…我還是病號…”
你能不能對你自己的體格有點自知之明?
五條悟小聲咕噥:“老子當然知道你是病號,這不是特意給你帶了糕點嗎?”
他可以感覺的出來,手臂下的軀體如今單薄而消瘦,和之前健康活力充滿力量的軀體完全不同。
五條悟的手臂微微收緊,旁人也許不知,可是在他懷裡的竹內星如何能不知。
她抬起頭注視著少年,臉上掛起了若有似無的笑:
“悟,我準備走了。”
“?你要去哪?”五條悟突然正色“是不是那群老橘子說了什麼?”
竹內星搖了搖頭,感覺喉嚨有些癢,低低咳了幾聲,下一秒屬於五條悟的無下限就覆蓋過來,“覺得冷?這樣沒有風會不會好一點?”
竹內星一頓,有些沉默
無下限的用法也太多了…
“沒人說什麼,我想去旅遊,看看這個世界。”竹內星微微一笑。
[我們準備等你成年後,去環遊世界。]
腦海裡突然浮現了禦夢說的話,父母相擁,目光柔和的場景突然讓竹內星的心又揪痛起來,她輕輕捂住了胸口,想努力平息那股痛意。
她想替父母去看看,這個他們還沒來得及去看的世界。
“我陪你去,每天一堆的任務煩死了,這個世界是沒有彆的咒術師了嗎?”五條悟抱怨著。
竹內星卻拒絕了,“我想自己去。”
五條悟煩躁的揉了揉頭發,蓬鬆柔軟的白發淩亂了一些。思索了一會,才悶悶開口:
“那你要天天和我聯絡。”
他不想竹內星,再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受傷,他也不想再看到她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的樣子。
五條悟眸色沉沉,他逐漸感覺,竹內星已經不同,好像已經沒有在意的東西了一般,難以抓住,就像一陣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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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都說,親人的離去,不是瞬間的大雨,而是漫長的潮濕。
是空無一人的家;是冰箱裡壞掉的食物;是無人再問安好的日常。
竹內星試圖通過旅遊,來療愈自己,也去完成蒼鬥和禦夢未完成的心願。
她沒有什麼行李,來時一個人,走時也一個人。
她從口袋裡摸出了手機,點開了SNS。
[一顆星星]:傑、我回來了。
[一顆星星]:明年東京咒術高專見。
她已經沒有去京都校的理由,無論是不是私心,她現在也想遠離咒術界高層。
也許她也在氣惱,為什麼高層沒及時發現那場襲擊;為什麼高層沒查出是誰做的;為什麼高層至今沒有任何表示。
她怨無可怨,怨自己覺醒術式晚了一步;怨自己的術式改寫不了家人死去的因果;怨自己那天為什麼要去夏日祭;怨高層的不做處理;怨高層的隻在意卦術的繼承。
細密的怨恨,時常啃食著她的心。
但是父母最後的話,卻也成為了她最後的理智束縛。
父母希望她可以平安快樂的活著。
她收起手機,輕輕吐了一口氣。
踏上了飛機。
咒靈庫出來見麵的約定,是她爽約了。但是,她現在有更想去完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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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回到家,拿出手機,
夏油傑意外看到竹內星的訊息時,怔忡了一下,他沒想到她已經回來來。
[一顆星星]:明年東京咒術高專見。
夏油傑的指尖虛虛落在鍵盤上,他知道竹內星一向是個遵守約定的人,突然的爽約,一定是遇到了什麼事。
他思考了一會。
[再來一碗蕎麥麵]:好的^ ^
現在已經是七月了,距離明年開學的四月份,不過也就幾個月,他願意等待,也願意保持期待。
他默默收起了桌麵上書寫到一半的信件,接下來應該不需要往那邊寄信了,既然她回來了,就能手機聯絡了。
夏油傑輕歎,還是感覺到了一絲遺憾。
他輕輕摩挲著禦守,好在,見麵不是看不見的未來,而是已經固定的期限。
他已經和家人說了他要去咒術高專的事情,家人也終於徹底意識到,他兒時說出可以看到的怪物並不是他的戲言。
坦白的那日,家人緊緊擁抱著他,向他道歉,和他說忽視了他這麼多年。
其實他並不感到孤單,在獲得力量初期的迷茫,到後來逐漸對力量的掌握,他並不是一個人麵對。
他的想法也一直從未變化,他期待著,期待著見麵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