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芝驟然想起了一位大學同學,林深。
他溫柔細致,樂於助人,給人的印象如溫暖的小太陽一般。
兩人因新生群相識,在有人點出白芝的孤兒身份、群裡頓時嘩然一片時,林深三言兩語就替白芝解了圍。
在後來的大學生活中,他也很照顧白芝。
白芝很感謝他,心裡將他當作親哥哥一般。
所以,在她得知唯一的一個保研名額會在自己與林深之間產生時,她直接就提出了退出。
她說:“我不需要保研,我相信我能憑借自己的實力考上。”
可教授說:“退讓是強者對弱者才有的舉動,若你真的尊重林深,就應該與他公平競爭。”
最終,教授在對兩人的畢業論文進行驗收、比較後,將名額給了林深。
白芝雖然懊惱自己在論文中出現的數據錯誤,但是也真心為林深能夠保研高興。
直到兩年後,白芝才在同學聚會上偶然聽聞,自己論文中的數據錯誤,是林深惡意篡改的。
白芝從不內耗自己,當場就與林深對峙。
在兩人的對話中,白芝一直占著上風。
“屬於我的東西,就算送給你了,你也拿不穩。”
“真是難為你一番心思了,若你早說,我直接退出多好。反正我也從未將保研名額,與你這個人,放在眼裡過。”
林深沒怎麼回話,隻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白芝雖然在言語上贏了他,但她承認,這一局,她輸了。
她輸在太過於相信感情,相信人心。
自那之後,白芝便為自己建起了厚厚的圍牆,阻擋著任何人的進入。
可今日,卻因感受到向笛重於性命的愛意,圍牆出現了一絲裂縫。
白芝絕不允許。
她在心裡,活生生的將自己對向笛萌生出的一點兒好感徑直掐斷了。
“芝芝。”
父親的呼喚將白芝拉回了現實。
“放心,向笛傷勢並不嚴重。隻是他需要休養,這幾日不能移動。方老爺說,可以讓我們先住在府上,正好也能便於為方小姐診治。”
“好。”
“我回家告知你母親一聲,免得她著急。”
“我去吧,父親歇著。”白芝隨即起身。
白遷輕輕將白芝按在座椅上:“無妨,我不累。倒是你,臉色蠟黃,可是今日之事嚇著你了?”
白芝不想讓父親擔心,扯出了一抹笑容:“我沒事,父親安心,女兒已不是從前那個嬌弱小姐了。”
“好,你且好好休息。”白遷頓了頓,輕聲道,“晚點去看看小笛吧,畢竟人家是為了我們才受的傷。”
*
客房裡,向笛熟練的將方家的下人支走後,用未受傷那側的手,徑直對著自己剛剛包紮好的手臂重重錘上了一拳。
一片鮮紅瞬間滲了出來,染紅了繃帶。
向笛的額頭因疼痛冒出了一層薄汗,嘴唇也明顯發白。
可他雙眸中卻有笑意。
這笑意不似之前對著白芝的深情款款,反而倒是有種謀算得逞的欣慰情緒。
聽見屋外有腳步聲,向笛忙躺了下來,假意閉上雙眼。
白芝輕輕推門走了進來,坐在了床邊。
她看了一眼麵色蒼白的向笛,注意到了傷口處的鮮紅,眉頭一皺,隨後用手小力拍了下向笛的手。
“向笛,醒醒。”
“向笛。”
“娘子,你來了。”
向笛裝模作樣的揉了揉眼睛,語氣困頓。
“你感覺好些了嗎?我看你傷口好似有些滲血,父親的醫術精湛,止血工作應很有效。可是睡覺時不慎壓到傷口了?”
向笛瞅了眼自己的肩膀,輕聲答:“許是我睡覺不太老實。無妨的。”
“什麼無妨?我之前怎麼跟你說的?不要為了取悅任何人而不顧自己的身體,你全當耳旁風了是不是?”
“娘子莫氣。今日之事是我考慮欠佳。我與夫人到家後,不見你與老爺身影。又聽鄰居說你們似是被隆盛醫館得人帶走了,我一時心急,這才……”
“知道了。以後不許再如此衝動行事了。”
“好,我都聽娘子的。”
白芝打開一旁的藥箱,取出藥瓶與繃帶。
小心扶起向笛,為他處理傷口。
兩人隔得很近,向笛聽見一陣起伏不定的呼吸聲,卻不確定是來自白芝,還是自己。
“你是何時知曉早先來找茬的那些人是隆盛醫館的?”
“那日之後,為了確保安全,我悄悄調查過。”
“你今日為何穿著黑衣,還戴著麵具?”
“我不確定方府是何種光景,若情況不妙,我不想因為身份敗露而連累白家。”
“你這個人,怎麼一會兒如此細致入微,一會兒又如此衝動自大呢?真是個怪人!”白芝將繃帶係好,打趣起了向笛,“若你以後再受傷,我可不會再巴巴的幫你包紮!”
“娘子放心,定不會有下次。娘子就彆擔心我了,這不過是皮外傷,不妨事的。”向笛伸手想要撫平白芝皺起的眉毛,卻不小心扯到了傷口,發出“嘶”的一聲。
“行了你,彆逞強了。”白芝將向笛扶著躺下,“傷口處理好了,你繼續休息吧,注意彆再壓到了。”
“好,謝謝娘子。”
*
白芝在下人的引路下,回到了客房中。
躺在床榻上,閉目養神。
半晌後,白芝耳邊響起一道無機質的電子音。
【宿主您好~】
白芝冷哼一聲。
“喲~”
“什麼風,把係統大人您給吹出來了?”
“這麼久不見,您還沒報廢呢?”
麵板抖了抖,發出了咳咳的聲音。
【宿主真是...越來越幽默了啊。】
“嗬嗬。幽你一默。不過,你怎麼這麼久才出現?”
【隨機盲盒係統就是不定時出現的啦~】
“行,趕緊說正事吧。”
【第二個隨機任務已出現!】
“哦?說來聽聽。”
【任務內容為:半月之內,治好方綰。】
“?”
“一個裝病之人,如何治得好?”
【宿主為何說方綰是在裝病?】
“很簡單啊。隻有古代人才會相信什麼中邪了的說法。我隻相信科學,信科學,得永生。”
“方綰乍看上去,倒很像是患了抑鬱症。但若方綰真是抑鬱症,也不可能連續三天不吃不喝。就是一身體強健之人,也不一定堅持得住。更何況是她這麼一位千嬌萬貴的小姐,估計身體早出問題了。”
“父親為她診脈時,卻顯示脈象平穩。可見她其實並沒有三天不思飲食,我猜想,在外人看不到的時候,她定是吃飽喝足了的。”
“此外,抑鬱症之人,雙眼是放空的,腦子裡不會想太多東西,看起來是無欲無求的。可我觀察方綰的雙眼,雖直直的看著天花板,但明顯是有在思考的。”
“所以,她明顯是在裝病。”
【宿主很是聰慧呢。】
“還用你說嗎,我從小聰慧到大的。”
“那現在怎麼辦,換個任務?”
【任務一旦發布,是不會更換的哦。】
“喂!這也太不人性化了吧?你永遠也叫不醒一個裝睡之人。要我治好一個裝病之人,這明明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啊。存心要懲罰我是吧?”
【說到懲罰,此次任務完成後的獎勵可以由宿主自己選擇哦。】
“不是,我說這任務完不成,你聽不懂是吧?還是裝聽不見?”
【請問宿主要選擇什麼獎勵呢?】
“...”
“我要黃金萬兩!”
【宿主說笑了。請另擇一個合理的獎勵。】
“廢物!”
“...”
“那你給我一套製作花精的現代設備吧,我這裡有一份清單,需要的東西都在上麵。”
【好的。】
“對了,那懲罰呢?”
【本次懲罰是根據您選擇的獎勵而設定的,具體為若您在半月內未治愈方綰,將會失去您腦子裡所有關於花朵的知識。】
“???”
“係統你瘋了?”
“我可以換個獎勵嗎?”
【一旦選擇,不可更換哦~】
“不是。剛剛你也沒說懲罰會根據獎勵設定啊。”
【本係統不定時上線,祝您好運~】
“喂,你彆走。”
“回來!喂!”
“你是沒電了嗎,每次都跑這麼快。”
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麼事兒啊?
若我真的失去了腦子裡所有關於花朵的知識,那我跟個廢人還有什麼區彆?
我連出診賺錢都辦不到了,更遑論推廣花療法,為白家平反?
看來這個方綰,我是非治好不可了!
第二天一早。
白芝便在方府到處收集關於方綰的信息,正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要想治好一個裝病之人,第一步便是先找到她裝病的原因。
在眾多下人的口中,方綰看起來好似是一個溫柔斯文,善良乖巧,孝順聽話,說話做事都總是慢吞吞的小姐。
杜管家:“小姐人特彆好,平日裡和我們這些下人從不擺架子,就算有丫鬟犯了錯,她也從不懲罰,還會輕聲安慰。”
貼身丫鬟小千:“我跟隨小姐有五六年了,小姐待我極好,吃穿用度都與旁人不同。其它丫鬟都特彆羨慕我,覺得我平日裡過的就跟方府二小姐似的。”
廚娘翠玲:“小姐從小體弱,胃口不好,我便換著花樣的為她做點心。好在小姐長大後身體逐漸康複了,飲食也規律了許多。”
“對了,小姐還常來廚房親自做點心,為老爺夫人儘孝。老爺夫人每次吃過後都一個勁兒的誇讚呢!”
就連負責倒泔水的小廝石頭都說:“我乾這差事,身上總是臭烘烘的,府裡其它下人都很是嫌棄我,總是離我遠遠的。可小姐卻從沒繞著我走過,每次看見我都還會衝我溫柔的笑。在我心裡,我們小姐就是世上最好的女子。”
白芝認為,這未免有些刻意了。
她也說不上具體是哪點兒不對勁,但就是感覺怪怪的。
“那你們小姐,平日裡可有什麼相熟的朋友,或者心儀的男子?”
杜管家:“墨洲鹽商唐家的二小姐唐之嵐,幼時曾在我們府上住過一段時日,和小姐關係甚是親密。這些年兩人一直有書信來往,偶爾也會來府上住上一段時間。至於心儀的男子,我倒是從未聽說過。”
小千:“小姐同唐家二小姐、林家三小姐、盛家四小姐關係都是極好的。因唐家二小姐家住墨洲,路途遙遠,所以平日裡與林家三小姐、盛家四小姐見麵更多。我們小姐平日裡隻對詩書,廚藝,賞花感興趣,從未聽她提起過哪家的公子。”
白芝好像get到了一個重點,微微抬眸:“你們小姐喜歡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