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軍(1 / 1)

艾秋秋跑到供銷社,買了不少花椒、五香粉、麻油之類的調料,然後又跑去地下市場,高價買來二斤菜籽油。

要想做菜好吃,油少不了,工人一個月隻有半斤肉票、三兩油票,靠著陸文遠一個人的油票,一家三口吃飯做菜,油絕對不夠。

還有洗衣服的肥皂、擦臉的雪花膏,買了一大包之後,還剩下兩百多,實在不知道買什麼了,艾秋秋給自己買了兩雙鞋、兩套夏天穿的衣服。

這個時代的錢是真經花,難怪陸文遠在相親市場,不說二婚重組,頭婚的都有不少能看中他條件,他津貼是真能養活一大家子。

“你給的真多。”艾秋秋說。

“多嗎,那要不你看著給我和陸江黎買點什麼?”

艾秋秋看他一臉認真,問道:“不好吧,這是你給我的,怎麼又要我給你們花,那你還不如給我一百,你自己花一百。”

陸文遠差點氣到吐血,“用不掉,你就自己存著吧。”

艾秋秋一想,是了,都結了婚應該要考慮兩個人的感受,她忙說:“那你選,選好我付錢。”

供銷社的營業員看這對不正常的夫妻,莫名其妙。

陸文遠被圍觀的人打量到臉色發紅,無語道:“還要去大姐那一趟,走吧。”

……

臨出發之前,陸文遠大姐提了一大包舊衣服,要他們帶著去平城。

陸文遠翻看了下,他姐姐從小到大的衣服、蘇正佑從小到大的衣服,還有他的一些舊衣服。

他再次無語,“姐,我媳婦和兒子隻配穿舊衣服嗎?”

艾秋秋覺得這些衣服很好,有些七八成新,有些五六成新,沒有一件有補丁,這已經很好很好了,下田村一多半人家,依舊穿補丁衣服呢。

陸文郡白了眼弟弟,“我又沒說給小艾和小黎穿,你瞎激動什麼?”

她跟艾秋秋說了用意,道:“這些衣服你帶去平城,可以和老鄉們換些東西,現在集體經濟不給做生意,但是沒說不能交換物資,趕集的時候,這些衣服鞋子,能當錢花的。”

這確實,艾二花在縣城的親家給了一套舊衣服,艾二花感激的要死,還送了一隻老母雞感謝呢,對於缺衣少食的人家來說,用衣服糧食換他們家有的東西,人家隻會感激。

艾秋秋覺得大姐想得很周到,“謝謝姐。”

“你們先走,我給你們把衣服寄過去。”

“還是帶著吧。”艾秋秋說:“我跟陸文遠都是有力氣的,扛得動。”

……

買火車票的時候,艾秋秋不知道,花錢大手的陸文遠買了兩張臥鋪,一個下鋪一個中鋪,價格比硬座翻出去一倍,她心疼的很,不過這次有小孩跟著,買臥鋪能讓孩子睡覺。

“秋秋,我想睡中鋪。”陸江黎不喜歡被問話和打擾,要到上麵睡。

艾秋秋要睡下鋪,起來活動方便,和整理行李的陸文遠說:“回頭我們倆擠下鋪吧。”

陸文遠眸子閃了閃,“行吧。”

陸江黎在中鋪看書,十萬個為什麼,1965年刊印的第二版,一共十四冊,艾秋秋都給他買了,陸江黎很喜歡新媽媽這份見麵禮。

“陸江黎,你要吃點餅乾嗎?”

“謝謝,不需要。”

“水呢,我泡了蜂蜜水,大姑給的蜂蜜,很甜的。”

陸江黎放下他的十萬個為什麼,歎氣說:“秋秋,我隻想安靜的看書哦。”

“哦哦,好的,不打擾你,餓了喊我。”

艾秋秋心裡特彆美,她兒子很好帶,老公也不錯,要是沒有失憶前那段拋夫棄子就好了。

陸文遠沉默的很,瞧著像是有點鬱悶。

艾秋秋細聲細氣問道:“不就是沒主動給你買東西嗎,怎麼氣到現在還沒好?”

陸文遠:“沒有,我娶了個沒有心的媳婦,鬱悶一下也不行嗎?”

“那好吧,隻可以鬱悶一下子哦。”

陸文遠:……氣死他算了。

……

係統劇透,說火車上有家屬院的熟人,馬上要來了,艾秋秋從床鋪上起來,打算會會。

很快,一個老太太閒逛到臥鋪車廂,認識陸文遠,笑著打招呼,“小陸,你怎麼也在火車上,坐你鋪上的女孩是誰呀,你怎麼把兒子一個人扔在上鋪呢?”

“這是我愛人,徐嬸子,我聽齊宏東說,這趟是請你幫忙送一下孩子,怎麼就你一個人?”

“小遠在前麵硬座車廂呢。”

陸文遠不敢相信,“你讓孩子一個人在車廂?”齊宏東膽子大到讓這麼不靠譜的丈母娘,幫他把孩子送來,真是該挨揍。

“車廂裡有我老鄉幫忙看孩子行李,我是看看有沒有空的臥鋪,晚上好湊合一晚。”

臥鋪是有查票的,如果都不買臥鋪票過來蹭臥鋪,那還不得打起來。

“胡鬨。”陸文遠也不客氣,問了車廂,帶上自己的證件和車票,找了過去。

陸文遠找過去後,孩子外婆居然不著急了,還跟艾秋秋嘮上了。

“哎呀,你們家買了兩張臥鋪呀?”

“這得多少錢呀,你咋這麼不會過日子呢,買一張票給男人帶孩子睡,你自己坐硬座,能省一個月的菜錢。”

艾秋秋道:“可我們家不需要省菜錢呀,您需要,您省好了,但是我想,你女婿不至於讓自己兒子坐硬座,一定給過臥鋪錢,這錢被您節省補貼給了兒子,對吧?”

徐芬玉:……咋這麼不會聊天呢,不想和她說話了。

但她又忍不住問道:“你知不知道,早幾年就有好幾個給陸文遠介紹對象的,他都以不再生孩子的理由給拒絕了,你這小姑娘家的,真能願意?”

艾秋秋故作驚訝,“你騙人,陸文遠說隨便我什麼時候生,他都聽我的。”

“怎麼可能?”徐芬玉不信。

正好陸文遠抱著戰友兒子過來了,艾秋秋要他評評理。

“徐嬸子不相信你對我好,不相信我們家生孩子的事情讓我做主,你和她說,是不是隨便我生?”

陸文遠知道她故意氣徐嬸子,無可奈何,“是,隨便你,哪怕你明天就要生,也行。”

……

徐芬玉心裡想,這男人的嘴確實不能信,陸文遠之前說的話,就是沒看上人家,現在這個小媳婦,漂亮的不像話,所以他魂兒都要被勾走了,哼,等去了家屬院,可得給他宣傳宣傳。

“我老鄉是個很負責任的人,你看,我就說孩子沒事吧。”

陸文遠給齊遠脫了鞋子,抱到中鋪和陸江黎一塊兒玩,他們倆一般大,不過齊遠看著比陸江黎矮瘦不少,像個小一兩歲的弟弟,他不答徐芬玉的話。

徐芬玉摸摸下鋪的床墊,羨慕道:“這臥鋪就是好,還能躺著呢,哎,這要換成我們那個年代,肯定是尊老愛幼,換給老年人了。”

艾秋秋說:“是呢,現在的年輕人,不能跟您那時候比,但是您依舊有福氣呀,女婿津貼高,加錢換張臥鋪吧,不然強迫軍屬給您換臥鋪,傳到家屬院,您女婿怎麼做人呀?”

徐芬玉氣哼哼的,說:“小遠可是陸文遠抱過來的,晚上就擱你們這過夜了。”

“都是戰友,這點小忙當然可以啦,您放心,我們肯定比您老鄉照顧得更妥帖。”

艾秋秋笑嗬嗬給她送出臥鋪車廂,轉身拉下了臉,低聲罵,“不要臉。”

陸文遠示意上鋪的孩子,拉著艾秋秋出來說話。

“齊宏東爹媽偏心,他結婚後就分家了,入伍後,老婆一直在娘家待產,齊宏東夠條件帶家屬隨軍,就想把老婆孩子接過來,但是他老婆不願意,年初的時候老婆去世,齊宏東說什麼也要把兒子接回來了。”

艾秋秋猜測,“他老婆不願意來,不會外頭有人,移情彆戀了吧。”

陸文遠:……“你想哪去了,是為了錢,不來隨軍,齊宏東一半的津貼都寄給妻子,她妻子在農村用不掉那麼多,年初他回家奔喪,丈母娘說她老婆沒有留下積蓄,連喪葬費,都是齊宏東出的。”

齊宏東比陸文遠大幾歲,三十多了,結婚晚,但是他提上營長的時間比陸文遠早兩年,就算之前的不算,從他當營長開始,每個月都給妻子寄四十塊,到年初有將近六百,在農村,一個女人帶一個小孩,吃住就算全找娘家買,至少還能存三百下來,可見這錢全補貼給了娘家。

艾秋秋問道:“那現在齊宏東和你一樣,鐵了心再找一個,她當丈母娘的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陸文遠道:“就是因為沒辦法,才要惡心人,跟季時芳一樣,非要做點什麼,哪怕達不到效果,也要做。”

既然是這樣不要臉的一家,沒必要維護,艾秋秋說:“那你添把柴,和齊宏東說一下火車上的事。”

“不想管他們家的破事。”陸文遠道。

艾秋秋一想,陸文遠去說確實不合適,徐芬玉被女婿指責後,肯定要怪陸文遠多管閒事。

她回到包廂,找出餅乾和蜂蜜水,倒了一蓋子,又在床鋪上鋪了張報紙,遞水遞餅乾,和小孩說:“小遠,你吃點餅乾,喝點水。”

齊遠哪裡吃過這種夾心的餅乾,也沒人教過他拿了彆人的東西要道謝,抓起來就吃。

陸江黎放下書,一本正經,“你要和秋秋說謝謝哦,接了彆人的東西,都要說謝謝。”

“謝謝秋秋。”齊遠軟糯糯道。

“不客氣,陸江黎,你也吃一點吧,不然齊遠都要吃光了。”

陸江黎點點頭,“那好吧,我也吃一點。”

“齊遠,今天車上的事情,如果你爸爸問起來,要說實話,才是好孩子哦。”

齊遠點頭,“好的秋秋。”

陸文遠扶額,她這樣,很快整個家屬院的小孩,都會叫她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