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著疼 密密麻麻的痛意彙聚一處(1 / 1)

晚上在民宿自帶的小餐館吃飯時,莫尋鶴又沒出來,直到大家吃的差不多時,江月停才看見他從樓上下來。

換了身衣服在低頭看手機,沒注意到角落裡的他們。

文鬱從自助販賣機拿出幾瓶飲料,欸的叫住莫尋鶴,“去哪兒啊,你不吃晚飯嗎?”

莫尋鶴沒接文鬱的飲料,“去趟醫院,你們吃,不用管我。”

文鬱:“啊,你受傷了?嚴重嗎?”

“不太嚴重。”莫尋鶴搖頭,文鬱見他麵色如常,便道:“行,那你看完早點回來。”他總覺得這地方時時刻刻藏著危險。

江月停邊吃邊留意那邊的動靜,沒聽清他們說什麼。

文鬱回來把飲料分給他們,江月停戳開吸管,“他乾嘛去了?”

“誰?”文鬱抬頭,“你說莫尋鶴啊,他好像受了點兒傷要去醫院。”

江月停心口惴惴,他受傷了?!什麼時候受的傷?難不成是在雨林外邊那陣子?

文鬱知道他倆關係不一般,多說句:“他說是小傷,一會兒看完就回來。”

江月停點點頭,還是想去看看。

李舒不放心,要跟著一起去,被江月停攔下,文鬱也在旁邊幫腔:“省省吧你,天天淨事兒事兒的。”

李舒橫他一眼,你是不是說我閒操心?她餘光瞥見謝赫寧早已吃完,正在玩手機,滑動的動作很快,大概是無聊隨便翻翻。

不知道為什麼,她感覺謝赫寧對江月停很在意,是那種不同於粉絲對偶像的關注。

就像剛才江月停問莫尋鶴時,她剛好在謝赫寧旁邊,分明拿的很穩的叉子卻掉進餐盤裡。

李舒遞給他紙巾,開玩笑:“怎麼啦,看見喜歡的人關心彆人你傷心啦。”

謝赫寧奇怪的看一眼李舒,沒反駁也沒否認。

但李舒留意到謝赫寧在聽完她的話之後,有瞬間的緊繃。

莫名其妙。

不過李舒轉念一想,能長久粉小糊糊的人大概也有著非比尋常的心態。

江月停趁亂溜走,她倒是不怕,青天白日的,這裡作為旅遊勝地警方政府在經過昨天之後肯定會嚴加管控。

文鬱說他去的是最近的一家醫院,江月停打開地圖放大看,離這兒有一公裡多。

剛坐上計程車,江月停就感覺身邊又坐進來一個人。

謝赫寧對她說:“我蹭個順風車。”

他的神態自然得過分,江月停點點頭。但後排空間莫名彌漫著無法言說的尷尬。

江月停搓搓手背,看窗外掠過的風景。

夜間下過一場雨,但熱帶海島並未降溫,反而像被籠罩在悶熱濕漉的桑拿房中,喘不過氣。

江月停撐開遮陽傘,她今天穿了條紫色碎花長裙,細細的吊帶掛在肩頭,領口堪堪遮住鎖骨,。

她把烏黑卷發往後一撥,霎那間覆住滿背。

江月停站定在指示牌前看莫尋鶴去的科室在幾樓,給他發的消息半天不回,也不知道在撐什麼撐。

還真打算有苦自己咽。

有病,江月停真心覺得他有病,表裡不一,前後相悖,簡直像個精神分裂症患者。

被罵的本人正在樓上包紮。

他的腰上被劃了刀,是昨天見到暴亂著急找江月停時被發狂的路人誤傷的。

對方見了血,嚇得六神無主一股腦的把紙往他身上按,想給他止血。

所幸傷口不深,他拿走這人塞給他的棉布衫往腰上圍了一圈暫時止住,回民宿後他不想讓江月停擔心,才會徑直回房間。

他怕再多待一會兒,江月停緩過來聞到味兒得掉眼淚。

可能也不會,莫尋鶴出神的想。

護士幫他清理傷口沾染的毛絮,密密麻麻的痛感彙聚,傷口經過一夜早已泛紅發炎。

應該是自己有簡單處理過,但大男人總是心不細,裂開的傷口裡還殘留著浸紅的毛絮。

護士戴著口罩用鑷子一根根挑出來,不禁訝然這位亞洲男人的忍痛度。

莫尋鶴眼睛微黯的注視窗外,看見一隻鳥撲騰著翅膀飛回樹上,腦袋東轉西轉,又直愣愣的俯衝向地。

一顆心被抓起,鳥兒輕盈落地。

莫尋鶴收回目光,傷口已經處理好了,護士提醒他不要沾水,定期換藥,大約二十天左右就能愈合得差不多。

莫尋鶴點頭,從醫院離開。

一個人從左下,一個人從右上,剛好錯開。

江月停晃悠一圈沒看見莫尋鶴,手機叮咚一聲,莫尋鶴說他已經回去了。

江月停深吸一口氣,能怎麼辦。

【moon:傷口嚴重嗎,還疼不疼?】

【M:沒事了。】

聊天框掛著這兩句話,江月停咬著指甲想對麵再發點兒什麼過來,結果對麵靜悄悄的。

江月停垂頭喪氣的走出醫院,冷不丁看見謝赫寧長腿一邁往她麵前走。

謝赫寧垂眼看她,“他沒事兒吧?”

江月停搖頭,“沒事兒,他先回去了。”

“哦”,謝赫寧指間還有燃掉半截的煙,轉頭去旁邊垃圾桶按熄丟進去。

“我帶你去個地方?”

江月停在傘下看他,謝赫寧見她費勁巴拉的,伸手拿過她的傘幫她撐起。

江月停感覺手心一空,再轉眼她已經與謝赫寧坐上車去彆的地方了。

謝赫寧帶她去的是一家販賣唱片的店。

位置偏僻,七拐八彎的路線讓人懷疑裡麵是不是什麼隱秘凶場,沒想過誰做生意還不怕巷子深。

沒有招牌沒有店名,隻有兩側奇形怪狀的塗鴉在牆上,偏怪誕的畫風,讓江月停恍然置身熟悉的夢境中。

好像在哪裡見過。

謝赫寧落在她身後,屋內就是尋常的擺設,中間三排櫃架整齊擺放著海內外知名或不知名唱片。

江月停沒看上層那些,蹲下在最底層翻找,發現在國內都買不到的唱片這裡竟然有好幾張。

她興致勃勃拿起來看,正麵反麵舍不得錯過一點兒。

謝赫寧帶她上去二樓,色調排放更加大膽,濃淺混搭,方的圓的挨靠,暴殄天物的這是!

江月停停下,隨意抽起一張發現還是以前喜歡過一段時間的某歌手的孤品專輯。

她記得當時還流行過一段時間,可以說是人手一張。

不過學業繁忙,這陣風很快刮過去,後來她有意識去回味老唱片時,這位歌手早已退隱,時代更迭衝走十幾年前的所有。

今天能看到一張,算是她的緣分吧。

二樓布局緊湊,兩個人錯身都困難,江月停拿手機放大拍照,順手發了條朋友圈。

鏡頭裡出現在窗口靜立良久的謝赫寧,男人低頭出神,日光也驅不散他身上的落寞。

江月停按滅手機,過去瞧見謝赫寧握著張特彆的黑膠。

黑底粉調霓虹的外殼,抽出來發現這張唱片近乎透明,盤旋著圈圈圓弧,像星際電影裡的天體隧道。

謝赫寧把外包裝放下,窗口最右邊有唱片機,他把唱片輕輕放進去。

但沒有繼續推唱頭,反而關掉了燈。

小閣樓采光不好,儘管是白天仍舊灰撲撲的,但謝赫寧想要的效果已經達到了。

唱片透出星際般的熒光,再推進唱頭,歌聲緩緩傾瀉而出。

如黑暗宇宙裡唯一存在的生命源,獻祭般迸發出烈陽灼傷般的絢爛色彩。

江月停看得出神,她慢吞吞打開燈,很突兀的動作。謝赫寧不適的眯眼,“怎麼了?”

江月停關掉唱片機,驗證似的從被擱置在一旁的外殼裡抽出紙片。

一室寂靜,謝赫寧原本吊兒郎當的動作瞬間變得正經。

江月停感覺腦子嗡嗡發懵,聲帶收縮又放開,如此反複,她聽見自己問:“你是不是早知道我是誰?”

謝赫寧愕然抬頭,撐在桌麵的手因為過度緊張,突出泛白的指骨。心臟迅速跳動,快到他感覺要缺氧。

她把這張與他主頁彆無二致的紙片伸過去,自顧自的說:“從第一次見麵你就故意接近我,你認出我來了是嗎?你故意回李舒消息,不回我是嗎?”

江月停的聲線發顫,謝赫寧唯一挑中的唱片,故意關掉的燈,社交軟件上始終不變的背景圖......

紙片在謝赫寧手裡翻來翻去,最後握住一角,他不知道江月停把自己當成了誰。

但至少結果沒差,不是嗎。

謝赫寧目光沉沉,然後開口:“是。”

直到日向西行,兩人才回去,明天一早的飛機需要早點睡。

一樓底下搭了兩處涼棚,日落之後陸陸續續會有人出來防風,李舒見她和謝赫寧同時回來,眼皮眨的跟抽筋似的。

江月停扯出抹牽強的微笑,說自己有點累想上樓睡覺。

圍著的一圈人裡還有她今天沒碰上的莫尋鶴,從她進來就一直盯著她。

江月停現在沒心情去琢磨他那是什麼意思,朝眾人稍一點頭就進去了。

謝赫寧把買回來的一大包當地美食交給他們,文鬱撇撇嘴:“就跟江月停出去玩兒,不帶我們是吧。”

謝赫寧的動作凝滯瞬間,繼而如常把東西交給文鬱,也說自己有事先上樓了。

嘴裡的肉排還沒咽下去,李舒和宋梨被忽然起身的莫尋鶴嚇到,差點沒嗆過去,互相順著氣。

然後兩人麵麵相覷,不約而同的看向一前一後進去的謝赫寧和莫尋鶴。

李舒飛快掏出手機,對著二人的背影拍下,發給樓上的江月停。

幸災樂禍的口吻:【你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