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椅子砸的地……(1 / 1)

歲月如戈 泊岩j 6993 字 7個月前

椅子砸的地方隱隱作痛,影響了景飛的心情;看上去,他很是鬱悶。從小到大,父親如此大張撻伐的揍他,從未有過。事實上,氣急敗壞的景傳誌下手確沒留情;兒子做的事太讓他傷心了——彩蝶雖然不是自己親生的女兒,但疼愛她的心,卻是和疼愛景顏一樣的。

從“大富豪”背出行李的李少強朝醫院走去。父親一鬨,景飛自然不好意思在“大富豪”待下去了;若蘭也不想留在那兒,就對艾青說去找景顏,跟著景飛走了。若蘭感覺到景飛的不快,一路上不停地說著笑話,緩解他的沉悶;景飛若無其事地笑笑,對戀人表達感謝。心亂如麻的他不知道去哪兒,隻好先跟少強一道去醫院,看看高進,介紹若蘭和他認識,之後和柴洪亮等人商榷去金陵的事宜。

和柴洪亮等人說話時,景飛的腦海中不斷地浮現彩蝶——不知爹和小妹找到她沒有?那日和她大吵一架後,他時常後悔——彩蝶不是怙惡不悛的人,隻是走錯了一步。

時間不早了,高進等人要休息,若蘭在,不方便的。辭彆了眾人,景飛和若蘭走進了一望無際的夜。

身披光潔、烏黑羽毛的燕子棲息在去年壘成的巢穴裡,看著夜行的人。成年的燕子對這處舊壘很有感情;它是它們從黃浦江邊乾涸的蘆葦蕩中一點點銜來泥土,一絲不苟砌成的。寒來暑往,秋去春來,不管相隔千裡萬裡,在大地解凍、萬物複蘇之際,它們都會飛回它的懷抱休養生息、生兒育女。

“我們去住旅店吧?”景飛小聲地說。

若蘭低頭,不說話,卻是默許了。

旅店的房間很乾淨,潔白的被子和床單疊得很齊整;兩盞百合花型的壁燈發出曖昧的紅色光亮,照耀得房間不明不暗。

景飛和若蘭和衣躺在床上,四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紅色的水泥屋頂。景飛摸索到若蘭的手,說:“穿衣服睡覺不舒服,我們脫了衣服睡吧?”

“不。”

“為什麼?”

“姆媽說,女孩子要矜持,要自愛。”

“我們訂婚了,就是一個人了,衣服脫了睡在一起,不做什麼。”

若蘭不說話。景飛感覺她的脈搏跳動的頻率越來越快。他在被子裡脫下自己的衣服,將若蘭摟在了懷裡,一隻手摸索著解她的紐扣。一個笨手笨腳,一個半推半就;她的衣服不多,卻費了他好長時間才褪下。兩個光溜溜的身子抱在了一起。他不好意思看她,她更不敢看他。

景飛將若蘭壓在身下,膝蓋輕輕地分開了她光滑、修長的雙腿……

幾隻雛燕一覺醒來,從母親的剪尾、父親的翅膀下鑽出,趴在巢沿東張西望了一會兒,縮回了暖巢。

雙頰緋紅的若蘭嬌喘道:“你不是說不進來嗎?”

“我是沒準備進去,我看你……想停下來,但你拚命抱著我,我以為你要我進去,就勉為其難……”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你竟然把下流無恥說得如此清新脫俗!”

景飛一翻身又壓在了若蘭的身上。

“你乾嘛?”

“既然說不清楚,不如重複一下剛才的經過,驗證一下,到底是你說的對,還是我說的對?”

“你……”

景飛吻住了若蘭的嘴巴。

若蘭推開了景飛:“知道憐香惜玉嗎?”

“知道。”

“還不滾下去?”

“哦……”

景飛兩天沒回家了,景傳誌不禁有些擔心;那天在“大富豪”,自己在氣頭上下手重了,不知傷了他沒有?做事的間隙,他不時走到門口張望,希望看到嘻嘻哈哈、玩世不恭的二兒子;好多次,他都失望了。景顏明白父親的心思,打歸打,罵歸罵,父親還是擔心二哥的。她想,暫時不讓二哥回家也好,因為彩蝶姐剛回來,二哥如果帶回若蘭,大家都會尷尬的。

景傳誌偷偷向外看時,景顏悄悄地觀察著他;一個不認識的人,卻在暗地裡揣摩他們父女。這個人叫潘延壽,義軍在淞滬的秘密成員。

1932年上半年,正是國軍對義軍第三次圍攻結束、雙方準備下一步作戰的階段。義軍雖然在之前的三次反圍攻中取得了勝利,但自身的傷亡也很慘重;為躲避國軍打擊長期身居窮山僻壤,使他們的物資嚴重匱乏,尤其是迫切需要的藥品。既然西藥被國軍控製,隻好從中藥上想辦法;和西藥比,中藥複雜了一些,但相對容易弄到。如果能將醫術精湛的中醫請往贛西,幫助義軍,多少可以緩解一些傷兵的醫治難題。認真地觀察、分析了景傳誌一段時間,潘延壽認為像他這樣背井離鄉出門討生活的人,隻要給的價錢合適,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完全可以被打動、為己所用。事情的發展往往充滿戲劇性,他看好的景傳誌最終沒有跟他前往贛西,跟他去的是景顏。景顏的這個決定,讓她以後的人生路充滿了坎坷。

潘延壽來到景傳誌的跟前,笑了笑;景傳誌打量著身穿黑色長袍、不像是病人的來客,問:“先生有事?”

“我想買些藥材。”潘延壽笑著答,“貴店有刺蝟皮,鬆花粉,血餘炭,檵木和白及嗎?”

景傳誌拿過戥子,抽開寫著“白及”字樣的藥櫥,問:“每樣要幾錢?”

“有多少要多少。價格不是問題。如果能幫我運到贛西最好。”

景傳誌心裡咯噔一下,這些藥材的功效是消炎止血,為禁藥;國民政府派人照會過,如果有人大量采購這方麵的藥材,必須第一時間報告。贛西是匪窩,此人來者不善啊!“小店不做批發。”他若無其事地說,“請您到彆處看看吧。”

“實不相瞞,我跑了幾家,他們提供的量都很少。杯水車薪,無濟無事。”潘延壽遺憾地說。

“我也愛莫能助啊!”景傳誌笑著說。

“我買這些藥是給義軍的傷兵用的。”潘延壽盯著景傳誌的眼睛,直言不諱地說,“義軍是為窮人著想的隊伍,是被地主老財壓榨的可憐人,為了推翻不合理的製度,他們不惜拋頭顱灑熱血……”

“您說的這些,我都不懂;我是個俗人,除了想辦法解決一日三餐,沒什麼理想。”景傳誌和顏悅色地說。

潘延壽尷尬地笑了笑,腦筋轉著彎,考慮用彆的辦法打動獵物。

景傳誌沉默了一會兒,說:“有種叫裸花紫珠的植物,彆名止血草,除了能抗血栓反應,做到止血不留淤,還能治療呼吸道、消化道、灼傷、創傷等各種內外出血,並且有消炎、止痛的作用。贛西很多的,你讓人采摘給你們的戰士用。”

“有什麼特征呢?”潘延壽饒有興致地問了一句,實則另有企圖——這種意誌堅定的人想做的事,豈是三言兩語打發的?

“紫珠多生長在小溪及灌木叢中,高矮不一;老枝無毛而皮孔明顯,小枝、葉柄與花序密生灰褐色分枝茸毛。葉片為橢圓形,長約7寸,寬約2寸,頂端短尖,基部鈍或稍呈圓形,表麵深綠色,乾後變黑色,除主脈有星狀毛外,餘幾無毛。”景傳誌如數家珍地說。

潘延壽搖了搖頭,笑著說:“太複雜了!鄙人天生愚笨,怕是很難記住。”

景傳誌還想解釋得詳細些,外麵漸行漸近的吵雜聲,使他不由自主地轉移了注意力——又愛又恨的二兒子珍貴的聲音也在其中!

“大夫,我身上好痛,有什麼好的辦法讓我不痛嗎?老東西,下手可真狠!”景飛帶著柴洪亮、鄒道奇等十多人走進來,椎天搶地地說。

景傳誌蹙著眉:“嘴上說老東西,心裡在罵老王八蛋吧?讓我再打一頓,保證你不再痛。”

“彆,彆,還是算了吧。”景飛可憐巴巴地說,“這些人非要來咱家吃飯,趕都趕不走!看在我是你兒子的份上,又被你打得夠嗆,你給我點錢,我去買菜回來招待他們。”

景傳誌瞪了他一眼:“錢在顏兒那兒,你自己去拿。”

“我去找財主。”景飛走向了後院。

潘延壽見景傳誌熱情的接待客人,客氣地辭了彆。

高進走到景傳誌的麵前,微笑著相見;景傳誌觀察著他,滿意地點點頭:“恢複得不錯。一會兒我用人參、白術、白茯苓、當歸、白芍藥、熟地黃、炙甘草給你熬點藥喝;補血益氣的,大家都有份。”

“加上生薑和大棗。”景顏走過來笑著說,“我現在就熬,讓大家飯前服。”

景傳誌捋著胡子,微笑著點頭道:“讚成!”

“彆給咱爹熬,最近他火氣大,不需要補。”景飛顛著兩塊大洋走出來說。

景傳誌瞪了他一眼。

柴洪亮等人偷偷地笑。

“就你話多。”景顏將他推向門外說,“快去快回。”

彩蝶一聽景飛來拿錢,慌慌張張地撇下景顏鑽進房間裝模作樣地疊起了被子;她放不下過去,不想和景飛相見。景飛恰恰相反,本想借拿錢的時機跟彩蝶搭訕,冰釋前嫌,誰知她故意躲開自己。

願時間衝淡彼此的傷痕,讓每一個有不開心往事的人都不再痛苦。過去已然過去,不必耿耿於懷;明天是新鮮和美好的,要簡簡單單、快快樂樂的生活。

景顏熱情的招呼大家到後屋坐,彩蝶出來為客人端茶倒水。不大的客廳,很快擠滿了人。對於病患不絕、賓朋稀有的景家來說,今天是難得的熱鬨!王莽、李少強等人鑽進了景傳誌的房間,邊喝茶邊搜尋零食,瓜子、糕點;隻要能找到的,他們不客氣地嘗了個遍。原第314團的傷員有些在客廳喝茶,有些走出去“研究”晾曬在院子裡的藥材,雖然不懂,但有景顏不厭其煩地解說,也並沒有“強不知以為知”的嫌疑。鄒道奇、柴洪亮在前屋和景傳誌說話;當鄒道奇說,明早動身前往金陵,景傳誌明白兒子為什麼要帶大夥兒回家吃飯了。

“剛才在這兒,穿長袍的人是誰?”柴洪亮問。

景傳誌答:“他說是義軍的人。來買藥材。”

“此人目光冷峻,屬於不達目的不罷休的那一類人;說得難聽點,為了成功他可以不擇手段。先生要留意,彆中了他的什麼圈套。”柴洪亮善意地提醒。

景傳誌點了點頭:“他是義軍,我兒子是國軍;我分得清利害關係,放心吧。”

“先生有東西捎給景團長嗎?”鄒道奇說,“我們可以幫忙。”

景傳誌想了想,答:“沒什麼。這些年他一個人在外,應該習慣了,能照顧好自己;再說,我還真不知道他缺什麼。”

鄒道奇笑了笑。

“鄒副官恢複得好吧?”景傳誌看著鄒道奇說,“我跟騰兒說過,讓他把你們接回部隊治療;他說那家醫院條件好,在淞滬數一數二的,他忙搬遷的事,亂,回去反而照顧不好。”

鄒道奇笑著說:“先生費心了。醫院的條件很好,要不然我們也不會好得這樣快。景長官想得周全,做事滴水不漏,我們理解的。”

“鄒副官繆讚了。”景傳誌說,“騰兒年輕,以後你們一起共事,他有做的不好的,你們多擔待。柴兄弟也是。”

“先生客氣了。”柴洪亮見病患越來越多,笑著說,“你先忙吧,晚上我們再聊。”

心直口快的若蘭回到家,忍不住對姆媽說了她跟景飛的事;又氣又惱的卓蓮枝見木已成舟,無計可施。跟丈夫說了,對女兒更加溺愛的申公鶴卻大發了一番雷霆;對若蘭又是罵,又是要打,還說了很多若蘭辱沒了門風、丟人現眼之類的話。若蘭哭了。卓蓮枝心疼,趕緊去找艾青,請她去景家提醒,讓他們來提親,趁早操辦了兩個孩子的婚事;萬一若蘭懷孕,不至於被彆人當做笑話。艾青笑著安慰了一番,送走了卓蓮枝,動身趕往了景家。俗話說“新人上過床,媒人拋過牆。”新人還沒“名正言順”的上床,媒人怎好將自己“拋過牆”、不去管還沒拴牢的紅線呢?

景騰近來事情很多,白天和康文玉等一乾心腹商議四千多人的挑選、分配方案,晚上去陳石叟處彙報進展。當陳石叟告知他德國特種作戰專家暫時來不了、由他暫時全權負責時,景騰深知責任重大,不能因為這點變故停滯組建中國的特種部隊;這是校長的私人衛隊,是一支無堅不摧的利刃,也是國家對外的窗口,必須做好。陳石叟讓景騰放開手腳,朝自己設想的方案全力以赴地做,他隻提一個要求:這支部隊要有攻守兼備的能力——攻要所向無敵,守如銅牆鐵壁。景騰向陳石叟闡述了自己對於攻防精髓的理解:“善攻者,敵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敵不知其所攻。”陳石叟表示認同。

傍晚時分,高進、景顏和彩蝶有說有笑地在廚房忙碌;景顏整理食材,彩蝶烹飪,高進燒灶。高進不時拿話茬逗彩蝶和景顏,兩個姑娘笑得前仰後合。

蔥、薑、葫、荽遭熱油沁透,滋滋地響徹屋子;比聲音傳得遠的是美食的香味,聞著的人食欲大增,特彆是在暮色漸漸籠罩大地、饑腸轆轆的晚餐時間。

“好香啊。”艾青走進廚房笑著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好趕上吃飯。”

“青姐,你怎麼來了?”景顏親熱地摟著艾青說,“我們做了好多菜,正好一塊兒嘗嘗。你們家那位大老板來了嗎?爹備了酒。”

“他沒來。司機帶我來的。”

“讓司機大哥一起來吃。”高進笑著說,“多個人,多雙筷子。”

“不了,我說幾句話就走。景飛呢?我找他有事。”

景顏去叫二哥。和柴洪亮說話的景傳誌得知艾青來,出來打招呼;艾青看家裡人多,就和景傳誌父子來到了外麵。當著景傳誌的麵,艾青將景飛狠狠地數落了一通,並將事情說得嚴重;她這麼做的目的,是想儘快促成景飛和若蘭的百年之好。這樣,她這個媒婆才算得上功德圓滿。她是過來人,男歡女愛的發生是彼此愛慕的結果,沒什麼大驚小怪;但她不能讓景家覺得事情簡單,那會讓他們對申家過於輕視的。

景飛沒想到若蘭將他們的事告訴了姆媽。他對若蘭愛得真誠,可沒想過這麼快娶她;因為自己要去金陵了,根本沒時間操持一大堆結婚做的事情。就算他們結婚了,丟下若蘭在淞滬,自己去金陵,算不算不負責任呢?

景傳誌是矛盾的,他希望兒子早點完婚,自己早點兒抱上孫子。做長輩的,都有這種想法。但彩蝶剛回來,景飛和若蘭結婚,彩蝶能接受嗎?婚後,若蘭是住婆家,還是住娘家?住娘家還好,不至於天天和彩蝶相見;如果住在這兒,怎麼和彩蝶相處?景飛如果帶若蘭去金陵就好了……不可能的,他又不是去玩;他帶上若蘭,他哥不會答應的。

艾青失望的走了——不光景飛模棱兩可的沒個準確態度,景傳誌也是前言不搭後語的敷衍。她感覺無奈,和景、申兩家的關係再好,終究不能代替人家決定終身大事。怎樣跟申公鶴夫婦解釋呢?一路上,她搜羅著各種讓申家信服的理由,期望達到不讓三方難堪之目的。

景顏送走了艾青,和彩蝶向屋裡端菜。在景傳誌的一再要求下,柴洪亮等人都倒上了滿滿的一大碗酒——這段時間確實壓抑了,主人盛情難卻,那就放開肚皮暢飲吧。

酒過三巡,心神始終不寧的景飛再也沒心思陪客了;他放心不下若蘭,決定去看看,順便跟她告個彆。

若蘭的家在一個三麵環水的小島上,風景旖旎。高聳、挺拔的水杉圍長在水邊,像一道密不透風的牆;水杉的羽狀葉淩亂地鋪在地上,厚厚的一層。腳踩上去,陷得很深。房子是精致典雅的西式三層小彆墅,周圍有高高的鐵欄杆圍著。一輛黑色的“彆克”牌小轎車安靜地趴在圍牆邊;每天早晚,司機會開著它接送申公鶴去來紗廠。卓蓮枝偶爾也用一下,上街買買衣服,見見朋友之類的。院子有一大一小兩扇門。一扇是正對彆墅的正門,另一扇是彆墅右首的偏門;兩扇門都是青銅所鑄,氣派莊重。彆墅周圍小橋流水、假山風亭、花花草草,應有儘有,仿佛一個世外桃源。流水邊的一棵粗壯的石榴樹長滿了鬱鬱蔥蔥的葉子,到了秋天,枝頭少不了紅彤彤的石榴。

艾青不厭其煩地勸說了申公鶴夫婦好一會兒;申公鶴稍稍冷靜下來。氣歸氣,事已至此,能拿心愛的寶貝女兒怎麼樣呢?

把想好的勸導人的話說完,艾青起身告辭。她前腳剛走,景飛後腳就來了,趴在門上朝裡張望;彆墅內燈火通明,他用銅環叩擊鋪首發出清脆的響聲。院子裡的兩隻惡犬朝大門飛奔過來,齜牙咧嘴地朝他吼叫。兩個護院也趕了過來,虎視眈眈地注視著他,並讓他趕緊離開。景飛沒理睬他們,自顧自地喊若蘭;若蘭站起身,朝外走,被父親厲聲喝住了。若蘭很善良,知道自己做的事讓父母難為情了;她很想出去,但不能違抗父親的意願,畢竟他為自己操心了。萬般無奈之下,她趴在了姆媽的身上哭泣。申公鶴在客廳來來回回地走,命管家去把景飛趕走。管家大步流星地走到門口,告訴景飛小姐已經睡下,誰都不見;天色不早了,大家都要休息……

景飛知道這是他沒答應和若蘭成親,申公鶴為難他。他告訴管家,今晚一定要見到若蘭,她不出來,他就在這兒喊到天亮。管家進屋稟告,卓蓮枝猛地站起來,拉丈夫進了臥室。若蘭會意,姆媽在幫她。卓蓮枝何嘗不是幫丈夫——申公鶴也希望女兒去和景飛相見——相愛的戀人就要分離了,肯定有很多的話要說;但在這件事情上,他一開始扮演的是黑臉,想變做紅臉,總得有個台階下。

若蘭哭著跑出來,和景飛隔門對視;景飛想打開門,門鼻上掛著不近人情的鐵鎖。“大哥讓我明早去金陵,我來和你道個彆。”景飛心疼梨花帶雨的若蘭,不敢提成親的事,含糊其辭地說。

“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你在家等著,我很快回來。”

“很快是多久?一天、兩天?還是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

“一兩個月吧。想你了,我跟大哥請假回來。”

“我想你了呢?”

“我能感覺到。你想我時,我也在想你;我會在心裡陪你聊天,陪你數星星,看月亮……”

“青姨說,你們家不同意我們結婚;如果我懷孕了……怎麼辦?”

“生下來,好好養。”

若蘭用力點頭。

景飛握著若蘭的手,溫柔地撫摸著:“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

“我等你!”若蘭深情地看著景飛,堅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