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是我彆無選擇，而更為痛苦的是我明明有機會選擇。——

“啪！”當巴掌落下的時候，仿佛父女關係已經走到了儘頭。

“你這個逆女！誰叫你跟這些不三不四的人混的！”

一旁的警察沒想到這個中年男人一上來就是毫無留情的巴掌，女孩嘴角的血漬已經說明了男人的力氣之大。

“葉先生，好好說話，怎麼能打孩子了，葉同學也不是主謀，充其量隻是一個過路人，而且葉同學也很配合調查，還請不要過激。”

男警察急忙從中間隔開兩人。

葉筠臉被打偏著，長發擋住了眼裡的情緒，而葉筠也沒動作，仍由臉部的火辣辣蔓延，仿佛這樣才有活著的痛楚。

“你個爛泥扶不上牆！朽木不可雕的廢物！考試考試不行，現在做人都不會做了！......”

男警察能擋住葉瀛的身體，卻不能攔住葉瀛刺痛的話語。

“嗬。”葉筠眼裡譏諷，冷嘲著打斷了葉瀛的話：“你算什麼東西？！”

葉瀛被突然的嘲諷弄丟了麵。

“你，你這個逆......”

“嘭！”葉筠不知道什麼時候以迅雷不及之勢走到葉瀛的麵前，猛地撞擊，葉瀛撞到背後辦公桌的聲音響起。

“誒誒欸！”男警察明顯沒想到女孩有如此力量，“還在警察局呐，有什麼話好好說！”

男警察邊說著邊從中間隔開兩人。

“我沒你這個逆女！警察，把她關個......”

“閉嘴！”不等葉瀛說完，葉筠冷嗬道。

葉瀛一口氣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這不是葉筠第一次違逆自己，但是如今卻更是動手了。

當初就不該拉她去散打班！吼完葉筠緩了一口氣，儘量溫煦的對麵前的警察開口說：“警察叔叔，不好意思，這邊是不是簽完字就可以離開了。”

男警察明顯沒從葉筠態度突然轉變裡回過神，慢半拍的開口說：“啊，對，對對的。”

葉筠一言不發的拿過旁邊的文件走向葉瀛。

葉瀛下意識的退半步。

“嘭！”文件被葉筠猛扔到葉瀛麵前，依舊冷冰冰的話語：“簽字！”

葉瀛撇了眼葉筠，心不甘情不願的拿起筆，簽下自己的名字。

“對了，警察叔叔，那個受傷的同學在那個醫院啊，我想去跟她說聲抱歉。”筆觸的刷刷聲下，葉筠開口問道。

這時候葉瀛正好簽完字，男警察接過文件，邊翻看著確定沒有問題後邊開口說：“喔，那個好像在市一院的，聽說還在搶救。”

葉筠皺了皺眉頭，不解問：“不是才二樓嗎？不至於這麼嚴重吧。”

確定無誤後，男警察合好文件，緊盯著葉筠開口道：“不管是幾樓，都不是你們欺淩彆人的理由，還有同學，彆把所有的壞脾氣留給家裡人。”

葉筠抿唇，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件事，因為葉瀛不一樣，他是在自己母親死後第五年，也是在自己高一的那年，就領回一個七歲小孩和另一個女人回家的男人。

葉筠從小就被教育該知禮貌，懂理節，但是為人父母，自己尚且都做不到，憑什麼要求自己能做到呢？

還有，於葉瀛來說，自己可能可有可無，特彆是當自己成績下滑，不學無術這四個字就像被葉瀛烙印在自己的身上一樣。

葉筠沒有回答，無聲的走出警察局。

陽光順著樹蔭星星閃閃的落在地上，就像自己破碎的人生。

說實話，葉筠確實心有餘愧，那天那個女孩義無反顧的從窗子跳下去的時候，葉筠迷茫的轉過頭看向空蕩蕩的窗戶，看著眼前的一切。

所以呢？自己這麼混亂的高中生活到底給自己帶來了什麼？

煙酒，紋身，高速的無駕駛證奔翔在淩晨的馬路上，打架鬥毆，逃課，上課睡覺，看彆人被欺淩，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啊。

原來自己的道路是被自己弄得如此零零散散的嗎？

當葉筠走出樹蔭，陽光從頭頂照下的時候，葉筠才後知後覺的知道這個道理。

但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將無法改變，就在葉筠收拾好亂糟糟的屋子後，準備重新迎來新生活的時候。

警察局的電話來了，葉筠聽到女孩搶救三天後，不治身亡的消息時，呆滯的在原地，手不受控製的顫抖著。

年少的我們太過於莽撞，從來沒想過事情最壞的結果，憑借一身孤勇和盲目的自大犯下錯誤，不可挽回的錯誤。

“喂，葉同學有時間沒有，這邊的意思是你再來做一下筆錄，我們這邊可能要立案調查了。”男警察的聲音明顯比上次嚴峻。

因為這麼多年的黑暗麵裡，他們知道，罪犯不分年齡，他們的心隻會惡！

“我，我馬上來。”葉筠依舊難以置信，兩樓的距離，會讓一個少女在17歲的年紀永遠沉睡，而自己站在廁所門口，親眼看見她的走投無路。

葉筠從來沒有想過害過誰，在欺淩的時候，葉筠隻是淡漠的看著。

當然，偶爾也會動容的勸解她們注意分寸，但是都被他們的嘲笑回懟回來。

於是到了後麵葉筠不會再言語，甚者會好心的在她們離去後安撫一下“受害者”。

愧疚感會壓垮一個善良人心裡最後的防線。

晚上，當葉筠走出警察局的時候，路過泣不成聲的受害者父母的時候，還有不少人恨意的眼光，連空氣都如刀子割破著身體所有。

抬頭，高聳的樹擋住了所有光，可能自己往後的餘生隻有黑夜了吧！

那時葉筠回到家裡，拉上窗簾，漆黑的小房間裡，葉筠夜不能寐，腦海裡全是那天，對上女孩最後求助般眼神的場景。

當時自己怎麼做的呢？好像有向前邁一小步，但是還是偏過了頭，不去看她。

“嘭！”葉筠猛的起身，滿頭大汗，黑暗裡，呼吸沉重著，葉筠的手如當時般不受控製的顫抖著，掩住雙眼，少女還是沒忍住淚流了滿麵，淚水從指縫流出。

我們都沒提前預知的能力。葉筠夢見了那個女孩絕望的眼神。

就在第二天，葉筠接到了自己曾經那些所謂“好朋友”們的電話。

“葉姐，有時間出來玩玩嗎？”男人戲謔的聲音從另一邊出來。

葉筠皺了皺眉，冷言開口：“什麼事？”

那邊，另一個揚英的笑聲傳來：“哈哈哈，就慶祝我們安過此劫，小葉，一起出來嗨皮一下。”

葉筠知道揚英，因為往常她是動手最狠的，但是那天她好像煙癮犯了，去買煙了，回來的時候在樓底下見證了女孩的血濺當場。

葉筠手微微顫抖著，為什麼他們能如此毫無負擔的說出這種話語。

那時候葉筠還不知道，人的善惡本不相同，有些人他們是書寫不出愧疚這兩個字的。

後麵葉筠還是到了約定的地點，地下遊戲城，一路上，音樂聲的爆炸和遊戲聲讓人的腎腺素飆升著。

葉筠一路上看著沉迷其中的人，不由想起第一次與他們結識也是在這裡，最開始葉筠隻是單純逃課來這打遊戲，混時間。

那天依舊，不過那次好像是他們在這裡惹事惹到了一眾混混，畢竟校外跟校內人員不一樣。

一群人立馬就慫了，但是外麵的人豈能如此輕易放過他們，而葉筠無意間撇到了是自己學校的，就沒忍住動了手。

而那一役，因為葉筠不要命的打法，嚇退了混混，從此他們就開始拉著葉筠一起混跡於校內校外。

“葉姐，這裡！”一聲少年的聲音換回了葉筠的思緒。

葉筠麵無表情的走過去，這裡他們三四個人已經手裡拿了一籮筐的遊戲幣。

“什麼事情？”葉筠也不拖遝的開口問。

“嗨，英姐去上廁所了，她說一會出去嗨皮。”少年開口說。

葉筠微皺眉頭，問；“小藍她們呢？”

“好像被拘留了，但是英姐說她們的父母已經開始撈她們了，正在跟受害者家屬談賠錢的事情。”

“欸，葉筠，你來了。”這時揚英在幾米外人未到聲音先傳來。

“嗯。”經過這件事後，葉筠不太想對揚英開口說話。

但是揚英似沒察覺到葉筠的冷淡般，一把把手搭在葉筠的肩膀上，開口說：“害，這次叫你來確實有點事情，三中那邊不知道誰知道了我們這邊出事，以為你也被抓進去了，所以跟我們宣戰了。”

葉筠腦袋慢半拍的問：“三中？”

“就是那個被你一拳打掉門牙的黃毛男。”少年適宜的提醒說。

葉筠回憶，喔，好像是那天有一群黃毛圍截在學校小巷收學生的保護費，葉筠沒忍住把為首的人揍了。

但是一人難拳四手，最後還是這群人那段時間一直悄悄跟著自己，及時出現，才打退那一檔人。

後麵黃毛也再來過幾次，但是每次葉筠都擒賊先擒王的把黃毛教訓了好幾次，他們才堪堪不敢跑一中了。

說著，揚英拉著葉筠就準備去，但是葉筠一個屈腿後退，脫離了揚英的拉扯。

“怎麼了？”揚英不解轉過頭開口問。

葉筠看著已經跟在揚英旁邊的眾人，兩邊對峙著。

葉筠糾結了一會，不由開口實話實說：“我不想去，我覺得我們應該去跟那個女孩家說句抱歉。”

揚英不可置信的看向葉筠，隨即笑了：“葉筠，你沒事吧？現在你去她家，她爸媽隻會把你打出來。”

葉筠眉頭緊鎖，不解問：“所以當初我們為什麼要打那個女孩呢？”

回憶到此，葉筠竟然想不起當初形勢怎麼發展成那樣的。

揚英煙癮又犯了，沒忍住流暢的拿煙點煙，猛吸一口，隨即理所當然的開口：“還能因為什麼，想打了就打了唄。”

葉筠聽完眉頭皺的更緊，以前葉筠並沒有太在意這些，因為在記憶裡他們也挺講義氣的。

而且最開始可能是才開始在外麵混的原因，其他人更惡，葉筠作為打架的主力軍，打退其他混混，葉筠並不會感覺愧疚。

但是好像後麵就越來越奇怪，他們也會在學校裡欺淩同學。

但是每次葉筠問的時候，他們都有適宜的理由，什麼搶了自己的男朋友，跟老師告狀自己考試作弊......

葉筠也不好插手，隻能勸誡他們差不多就行了，但是換來的是他們開玩笑般的嗤笑。

現在，葉筠看著依舊如故的揚英，但是她的眼裡多了一絲戾氣。

“而且那女孩本來就活該，誰叫她這麼寬的地方，偏偏還有不小心踩到我，而且最不能饒恕的是她每次好學生講話的時候，每次都講那麼久，我腿都站麻了，真的是一點都不討喜啊。”

葉筠不可置信的看著揚英，放在褲腳的手顫抖著，就因為這樣嗎？

當時葉筠買了一瓶可樂，後一步上了樓，就見揚英帶著一群人緊緊質問著女孩，如以往一樣，一樣沒上前，淡然的站在門外冷漠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拉扯衣服，扯頭發，扇巴掌，女孩原本整潔的衣服被弄得一團糟，女孩淚水也是不要錢的滴落著，最後就是葉筠難以釋懷的求救目光，但是自己隻是堪堪撇過臉龐。

葉筠頓時感覺到呼吸短促。

那邊，揚英依舊不滿吐槽說：“而且誰叫她一天一副高不可攀的樣子，傲給誰看呢？你是沒看到，她腦袋落地時，她白色的襯衫全都變紅了，看她還裝什麼純......”

後麵揚英沒說出的話，被葉筠一拳打回了肚子裡了。

葉筠眼角紅著，捏緊的拳頭的手依舊微顫抖著，但是葉筠打得卻異常快準狠。

其他人被葉筠突如其來的暴走嚇呆在原地，都不敢上前拉扯葉筠。

好一會，在葉筠扯著揚英衣領，把揚英拉著站起身的時候。

揚英鼻子流出血，低喃道：“wc，葉筠，你現在是要當好人嗎？你特麼不也淡漠的看著，現在來裝個屁的好人！”

說著，揚英一把甩開葉筠的手，反手一拳砸在葉筠臉上。

“你特麼的裝什麼，除了會打，啥也不是。”揚英趁葉筠無動作，邊還手邊諷刺說。

葉筠呆滯著，因為從另一方麵來看揚英說得挺對的。

在葉筠迷茫的時候，一雙有力的手把自己拉起來，獨屬於少年的稚嫩聲：“揚英！人家葉筠幫我們打贏多少架不比你隻會仗勢欺人好！”

青春的友誼如一陣風，熱烈且短暫，回憶過往，即使最後漸行漸遠了，但是依舊很有意義的寶貴回憶。

這件事後麵成為兩幫人的群毆，而在有心人的報警下，眾人再次被邀請進了警察局。

比起第一次，這次葉筠看著身邊逐漸離去的背影，心裡仿佛有什麼東西流失了，直到再也找不回來了。

“葉姐！我的名字叫殷曄！”少年臉上幾處傷口，門口是他的姐姐一臉無語的看著他。

殷曄笑得很開懷：“一定要記得我啊。”

葉筠緊抿唇沒回答，但是在少年被警察驅逐轉過身的瞬間，葉筠還是緊繃著臉點了點頭。

最後故事，葉筠被葉瀛遣送回故鄉讀書了。

一海之隔，葉筠獨自一人登上了去往港台的飛機，沒有一個人知道，也沒有一個人來送行，這場青春故事如飛機在晴空萬裡下畫上了不完美的痕跡。

（年少的我們總是試圖尋找刺激，但是給予一個忠告：很多事情，要去做之前不妨先想想什麼可為，什麼不可為，不要因為一時的莽撞而餘生皆在愧疚裡度過——致每一個在青春中掙紮的青少年們。）

（實話實說，當我寫下這個故事的時候，我就有它可能不被公布於世的覺悟，但是我依舊還是下了筆。

因為我清楚的知道青春的我們渴望著衝破那些枷鎖，但是亦然迷茫著，而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太容易走錯路，無論是刻意還是無意。

但是我還是希望看到這個故事的人，能有所清醒，哪怕有一個人，都是這個故事存在的意義，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