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庸走在醫院走廊上，一個戴著口罩的男子神色匆匆地走了過去，身後隔著一段距離還有一個人，一直跟著他。

男子突然停下來，厲聲道：“我上廁所你也要跟嗎？難不成你還要進去不成。”

男子聲音尚且青澀，估計年紀不是很大。

他故意拔高了聲音，周圍路過人紛紛向兩人投來研究的目光。

眼看他還要繼續開口，跟著的那人大概是不想那事情鬨大，小聲跟他說了一句什麼，停在了原地。

男子露出一個嘲諷的表情，轉身離開。

顧知庸留了個心眼，跟了上去。

男子果真是來到了廁所，在他想鎖門的一瞬間，顧知庸用手擋了一下，鑽了進去。

男子怒目瞪了顧知庸一眼，隨後立馬快速反鎖了門。

這個時間段，再加上是私立醫院，人不是很多，廁所裡就他和顧知庸兩人。

“你是不是人人公司的。”顧知庸擋在他麵前問道。

聽到人人兩字的一瞬間，男子的眼神鎖住顧知庸，像淬了毒一樣。

“你是誰？”

顧知庸的目光落到他受傷的腺體處，瞬間明白過來。

按理說，腺體是omega身上最應該保護的地方，但是這人的腺體上有著大大小小深淺不一的傷口，上麵還結了一層薄薄的痂，看著很新。

“我可以幫你。”說完顧知庸向旁邊移了一步，他謹慎地看了一眼門口：“這裡不是說話的地。”

男子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冷漠道：“站一邊去，彆礙事。”

時間緊張，兩人顯然沒有在這裡互相認識，交換信息的打算。

男子走到窗邊，打開窗，手撐著稍微一使勁，就爬上了窗台邊。

動作驚險，顧知庸衝上前去抓住了他的胳膊：“你乾嘛？”

男子撇了他一眼，顧知庸鬆開了手。

“幫我可以，拖住門外的人。”

“你要從這跳下去？”顧知庸看了一眼窗外，雖然不高，但畢竟是五樓。

“放心，死不了。”

話音剛落，男子的大半個身子就探出了窗外，他踩在窗戶邊上，去夠旁邊的水管，顧知庸見狀扶住了他的腳。

很快，他找到著力點之後，整個人都扒了過去，順著水管落到了地麵。

牛啊，這波操作給顧知庸看得一愣一愣的。

看他走了，顧知庸打開門，出去了。

門外站著的那人看了一眼手表，神色不耐，但還是扯開嗓子朝廁所喊了一句：“好了沒，快點。”

可惜沒人回複他。

隻一瞬，他便什麼也不顧地衝進了omega的廁所，找了一圈，什麼也沒有。

他跑出來抓住顧知庸的肩膀，語氣急切：“裡麵那人呢？”

“什麼人？”

“就是在你前一個進去的那個戴口罩的omega。”

“那我怎麼知道，他又不是我男朋友，我關注他乾嘛，而且我剛剛上的是大號。”顧知庸一臉認真地說。

這人看顧知庸問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轉身想走，顧知庸卻一把拽住他：“誒，哥們，你找他乾啥呀，你對象啊？不是這我可要說你了，什麼能讓一個omega棄你而去，肯定是你平常做的不到位，讓他傷心了，我告訴你，可不能這樣，這樣這樣，哥們，我也是omega，要不我教你。”

顧知庸手勁大，那人一直想掙開，就是不成。

“媽的，放手。”

見差不多了，顧知庸主動放了手，“誒彆生氣彆生氣，你就讓我當了個屁。”顧知庸抬手做了個抱歉的動作。

但那人此時完全顧不上顧知庸，他拿出手機，和那邊的人交代了些什麼，轉身朝醫院監控室跑去。

顧知庸雙手插兜，瀟灑地走出了醫院。

出了醫院，顧知庸來到一個離醫院有點距離的商場，買了點東西。

【小七，幫我查下剛才那人在什麼位置。】

【好的，宿主。】

顧知庸跟著小七給的位置，七拐八拐地來到了一個小平房前。

這裡是一片複雜的居民區，房屋眾多，樓高也參差不齊，違建的樓也多，這個小平房就被幾個兩三層高的小樓給包在裡麵，由於這裡的房屋規劃及其不合理，小平房完全被擋得嚴嚴實實的，而且進來也隻有一條小路，大概是很久沒打理的原因，路已經被丟棄的雜物給占領了。

這裡是城中村，人口眾多，流動性也大，而且這裡的監控設備也有限，盲區眾多，躲在這裡的確算得上是個安全區了。

他敲了敲門，裡麵沒人回應。

“是我。”

“吱—”門被打開了一條縫。

顧知庸擠了進去，門被迅速關上。

“彆動。”男子手上的刀抵住了顧知庸的脖子。

“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男子眼裡滿是警惕，顧知庸怕是說錯一個字，那個刀就要割破他的喉嚨。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你隻要知道我能幫你就行。”

“我憑什麼相信你，誰知道你是不是他們使出的新手段。”男子的刀又抵進了一分，鋒利的刀尖碰到了他的脖子，滲出了血絲。

“麵試我的人叫王平，給我體檢的醫生叫江晨，我下周一就入職。”

“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會幫你，幫所有的受害人，揭穿這個該死的騙局。”

或許是顧知庸的眼神太過赤誠，男人鬆開了手，“你知道多少。”

顧知庸把他了解以及猜測的情況全盤托出。

“遠遠不止，他們做的事遠遠不止這些。”男子有些絕望地說，原本還是一身刺的他，瞬間被陰雲籠罩。

“你都知道什麼，告訴我，越詳細越好。”

男子抬頭看向那一扇小小的窗戶，房子裡沒開燈，暗得很，隻有窗戶透進了一縷陽光，打在地上，他往有光的地方靠了靠，閉上了眼，輕嗅了一下，是陽光的味道。

他緩緩開口：“好久，沒見過了。”

他就那樣靜靜地站著，單薄瘦削的身子一半在光裡麵，一半還是暗的，他轉過頭，平靜地眼神就像是一潭死水，嘴唇動了動：“我叫林初……”

2021年，林初從桐陽大學畢業，他學的是計算機科學與技術專業，成績優異，在校期間各種大賽的獎項更是拿到手軟。

但到他真正參與麵試的時候，卻沒人願意錄用他。

“你有對象嗎？”

“沒有。”

“那如果你以後有了家庭之後，怎麼平衡家庭和事業的關係呢？”

“我認為這兩者並不衝突，而且我現在更應該以事業為主……”

坐在主位的麵試官輕笑了下，搖了搖頭，讓他回去等消息。

等消息等消息，就是再也等不到消息。

起初林初並不氣餒，他繼續去找第二家第三家第四家，但是結果都一樣。

為什麼？就因為他是omega嗎？就因為這些人潛意識裡認為他以後一定會以家庭為主嗎？

明明他更優秀……怎麼可以這樣……

林初身上的那份傲骨被徹底打碎，他一個人走在下著大雨的街上，任憑雨淋在他的臉上，身上。

因為這樣，就沒人知道他在哭了。

那份引以為傲的優秀簡曆被他親手撕碎，丟進了垃圾桶。

……

後來，他看到了人人公司老總李大海的采訪，心裡又生出了一絲希望。

他穿上自己最體麵的衣服，將頭發梳成一絲不苟的樣子，來到了人人公司麵試。

這次麵試沒有人刁難他，他順利地通過了。

但是誰又知道，這隻是通往地獄的大門。

林初入職之後，和其他新人一起，帶去了一個封閉的地方，在這裡，他們被沒收了所有的電子設備，連和家裡人通話都有固定的時間，還要被人看著。

林初感覺不對勁，但是那裡戒備森嚴，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他根本沒有任何辦法。

後來他們在接受了為期一個月的集訓之後，又被帶到了一棟白樓，這棟白樓位置隱蔽，樓內房間眾多。

林初和其他三個人分在一個房間，他們每個人都被分了一塊乙級牌。

很快，林初就知道這塊牌是用來乾什麼的了。

這棟白樓裡住的全是和他一樣被騙進公司的omega和beta，他們被分為甲乙丙丁四個等級，而這個等級是以他們的相貌，儀態，信息素為標準來劃分的。

等級越高，就代表你的資質越高，價錢也就越高。

這個白樓就像一個妓院一樣，而他們是被販賣過來的妓子。

他們也反抗過，但是換來的是斷食斷水還有毒打，甚至威脅你的家人來逼你就範。

但林初是個孤兒，他不怕，所以他被打得最慘。

那些人什麼招都給他使上了，打不行，就給他下藥。

“林初，你不是硬骨頭嗎？來嘗嘗這個，這可是我們新研發出來的。”一個身上全是紋身的凶惡男人拿著一支小小的針管，對著林初的胳膊紮了進去。

林初不停地掙紮，但omega和alpha的力量懸殊，尤其是這種專門培養出來的打手，林初的反抗不過是以卵擊石。

被注射了誘發劑的林初，身體開始不受自己的控製，身體發軟，臉色潮紅，一點力氣都沒有了，站都站不起來。

信息素更是不受控製地泄了一屋子，野玫瑰的味道令人著迷。

他的腦子逐漸被欲望侵占，眼前一片模糊。

不行，不行……

他強撐著支起身體，踉蹌地走到牆邊，短短的一段距離，他走的滿身是汗。

拚儘全力打碎了玻璃，他什麼也不顧地倒在玻璃碎片上，透明的碎片瞬間被染成了紅色。

疼痛讓他保持清醒。

但是還不夠，他撿起地上的碎片，直接朝他的腺體紮去，鑽心的疼直接讓他昏迷在地。

他倒在地上，眼淚多得堆在他的鼻梁那，像一個小小的湖泊，“再也不當omega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