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唯琛回到家就進了浴室洗了個熱水澡,剛剛雨大,沾了不少水,現在的天氣一不注意就容易感冒,還是小心點好。
傅唯琛正在擦頭發,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顧知庸:【生薑洗淨後去皮,切成大片,紅棗去核,放入鍋中,加水沒過薑片大約3厘米,用大火燒開後轉成小火慢慢熬煮半小時,最後在鍋中加入蜂蜜充分攪勻。】
顧知庸:【蜂蜜薑湯,驅寒防感冒。】
傅唯琛輕揚嘴角,去到了廚房,按照顧知庸說的方法煮了一小鍋薑湯,拍了一張照片過去。
薑味很淡,傅唯琛喜歡。
剛準備再喝一口,手機又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顧知沅。
“知沅?”
“是我,阿琛,我想拜托你件事。”
顧知沅從來都不是喜歡麻煩人的人,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他也一般都是能自己解決久自己解決,能讓他拜托幫忙的事是真不多。
“能讓你開口的肯定是大事。”傅唯琛打趣道。
“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我現在聯係不上我弟,我怕他出什麼事,你能幫我去看看嗎?他也在青州市。”顧知沅有些著急。
“他肯定沒事的,你彆擔心,你先把他住址發來吧,我明天去看看。”傅唯琛一直都知道他有個弟弟,不過好像兩人關係不太好,之前好像還在宿舍裡吵過一架。
他當時站在門外,穿著洗舊的外套,個子還不高,有些大的外套更顯他單薄,整個人被顧知沅擋住,傅唯琛隻看見了一小截外套袖子,少年就跑走了,留顧知沅一個人在原地,紅了眼眶。
那是傅唯琛第一次見顧知沅哭,也是唯一一次。
“阿琛,謝謝你,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拜托你多照顧照顧他,我可以給你錢。”
“知沅,你可以直接給他的。”傅唯琛微微歎了口氣,他一直知道顧知沅有多在乎這個弟弟,才更加不理解他現在的做法。
顧知沅沉默了一會才開口: “他不想見我,我們…之間有誤會。”
“知沅,沒有什麼誤會是不能解釋的,難道你就一直不見他?”
“哢擦”,是打火機點燃的響聲。
顧知沅點燃了一根煙,修長的手指夾著煙根吸了一口,吐出一個煙圈來,半闔下的眉眼模糊在指尖升起彌散的煙霧裡。
“再等等吧。”
良久,傅唯琛才說:“煙就彆抽了,對身體不好。”
顧知沅輕笑了下,“最後一根,打算戒了。”
“行了,明天我會去看他的。”
“阿琛…謝謝。”
……
第二天,傅唯琛按照顧知沅給的地址來到了一條逼仄的街道,這裡車子不好開,傅唯琛乾脆找了個地方停了下來。
下了車,傅唯琛環顧了一下四周,破舊的居民樓、狹小的街道還有滿是油膩的店麵,不由得皺了皺眉。
傅唯琛剛想拿起手機確定一下地址,就聽到有人叫他。
“傅唯琛?”
轉過頭,就看見顧知庸朝他跑來,手上還提著一袋垃圾,“真是你啊。”語氣雀躍。
傅唯琛掃了一下他腳上的拖鞋,“你住這?”
“對啊,你怎麼來這裡了。”顧知庸疑惑地問。
“來看一個人。”
“誰啊。”
“朋友的弟弟。”
“這樣啊,要不我帶你去吧,這附近我挺熟的。”顧知庸在這住了一個月了,早把這附近的人給認熟了。
這裡是老城區,周圍的房子有很多都是自建房,一般人來這想找個地方還真挺難。
“好。”傅唯琛把地址給顧知庸看。
“這不是我住的地方嗎?”顧知庸驚訝地說。
“你住的地方?”
“嗯。”顧知庸一臉認真地點了點頭。
“你哥是顧知沅嗎?”
哥?
“啊…對。”一下沒反應過來自己還有個哥哥的顧知庸慢半拍回答道。
傅唯琛臉上露出莫名的表情。
“怎麼了?”
“沒事。”
想到傅唯琛那個朋友的弟弟好像是自己,顧知庸猶豫開口:“你今天是來看我的?”
“嗯,你哥擔心你,讓我來看看。”
“我沒事,不用擔心。”
“來都來了,去你住的地方看看吧。”
“哦…好”
顧知庸轉身就想往回走,“垃圾不丟嗎?”傅唯琛提醒道。
顧知庸前進的步子一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
“我這就去丟,你等我一下。”說完就立刻跑開。
很快,顧知庸就折返回來。
“好了,走吧。”顧知庸跑的急,額前的劉海有一部分被風微微吹起,露出了一部分額頭更顯五官挺立。
傅唯琛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在他臉上多停留了兩秒,隨即跟上了顧知庸。
兩人都是長得極好的,並排走在一起,著實吸引人眼球,尤其是傅唯琛,那股從頭到腳的精致感和清冷的稚氣與周圍格格不入,引得不少人側目。
絕大部分人是好奇,但也少不了某些爛人的胡亂揣測。
“呦小顧,這誰啊,從哪認識的?”
“哎呦,這麼帥啊,從哪釣的哈哈哈哈……”
“羨慕啊,年紀輕輕就不用努力了。”
“長得帥就是好。”
……
耳邊不斷響起他們的調笑和不堪入耳的猜測,顧知庸麵無表情地往前走,不受絲毫影響。
“他們每天都這麼說?”,傅唯琛目光深沉,黑眸裡帶著戾氣,眼神狠得像刀子一樣劃過那些人的臉龐。
“沒有,隻是今天比較過分。”
“為什麼?”
“大概是羨慕我吧,找了你這麼帥的。”顧知庸開玩笑地說。
傅唯琛瞬間就明白過來了,眼裡爬上幾分心疼的情緒。
這裡住的人魚龍混雜,有好人,但大部分都是像剛剛那些人一樣,見不得你好。
其實顧知庸現在完全不在意他們說什麼,一開始聽到這些惡心的話,還會生氣,後來才知道,他們越是攻擊你哪一點,就證明你那方麵足夠惹眼。
顧知庸領著傅唯琛七拐八拐進了一棟小樓,樓道黑暗牆麵斑駁,還有各種小廣告,甚至彌漫著一股難聞的煙臭味。
傅唯琛有點受不了,下意識屏氣。
顧知庸一直注意他的反應,看他麵色痛苦,走路的腳步加快了不少,迅速把傅唯琛帶回了出租屋。
“你還好吧。”倒了一杯溫水給他,傅唯琛接過喝了一大口,才堪堪壓下那惡心想吐的感覺。
“還喝嗎?”
傅唯琛搖了搖頭,放下了杯子。
這裡原來是一個雜貨間,後來顧知庸想租個便宜的,房東就簡單收拾了一下,在裡麵加了一張床。
這個房間的窗戶很小很高,不太通風,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氣味。
也沒有空調,隻有一台舊電風扇,正對著傅唯琛吱呀吱呀地轉著。
“你在這裡住多久了。”
“有一段時間了。”
大概是看傅唯琛略帶同情地看著他,顧知庸又補充到:“你彆看這裡小但是真的挺好的,房租也便宜,這個床也很不錯的。”顧知庸用力拍了拍,“你看,很軟。”
顧知庸這奮力向傅唯琛介紹的樣子,讓傅唯琛想起了他之前遇到的一隻流浪狗,也是這樣,急切地帶他去看它那破紙箱做的房子,還有垃圾桶裡撿的玩具,明明很差,還蹦蹦跳跳的。
看著看著,傅唯琛的眼神移到櫃子上,其實嚴格來說不能稱作櫃子,而是紙箱堆成的,上麵蓋了一塊白布。
上麵放著幾隻抑製劑和抑製噴霧,他拿起一隻,大致掃了一眼,價格是市麵上最便宜的。
好可憐,流浪狗真的好可憐,傅唯琛再看向顧知庸時眼裡充滿了憐愛。
顧知庸:這個眼神是怎麼回事?
“扣扣扣……”門外傳來巨大的敲門聲。
“我去開個門,你先坐。”
顧知庸過去開門,才剛打開一點縫隙,就被門外的人用力推開了。
“原來你在家啊,我還以為你死我這了,你這打電話發信息都不回,怎麼?是想不交房租嗎?我告訴你,當時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的,拖欠房租是要扣押金的。”中年男子指著顧知庸的鼻子說。
房東的聲音引得房裡的傅唯琛不由側目。
“抱歉,我手機壞了,剛換的新手機,還沒來得及加你,這樣我現在就把錢轉給你。”顧知庸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他壓根就不知道房東的聯係方式,想給錢也沒辦法啊。
“我告訴你,今天已經過了交錢的日子了,你不僅要交房租,還要扣押金。”
“這個押金…扣多少?”
“扣多少?最少一千。”男子語氣不善。
“一千?太貴了吧,能少扣點嗎?”
“一分都不能少,不然你就彆租了。”
顧知庸還想理論一番,就被傅唯琛按住了肩膀,他從容開口:“你這個房子的房租不會超過兩千,遲交幾天房租就要扣一半押金不合適吧。”
“這是我的房子,我想扣多少就扣多少,關你什麼事。”房東大聲說道。
“你挑今天來是故意的吧。”
房東被傅唯琛戳破,有些氣急敗壞“你誰啊,有你什麼事,反正今天這個錢你必須要扣,這可是合同上寫得清清楚楚的。”
“這錢你可以扣,但是這個房子我們不租了。”
聽到此話,顧知庸偷偷拉了拉傅唯琛背後的衣服。
“退房就退房,多得是人想租,而且我要好好檢查一下這裡的東西有沒有損壞。”說完就徑直朝房裡走去。
傅唯琛側身躲開了他的碰撞,又安撫性地拍了拍顧知庸的背,“彆擔心。”
“燈和家具磨損扣三百,你今天搬走打掃不了房間,衛生費扣兩百,再加上一千,剛好一千五,你的押金扣完了。”
“家具磨損?你這太不講道理了吧,這個床和櫃子不都好好的嗎?”顧知庸有些生氣。
“什麼好好的,你看看這漆掉的,還有這門,這下麵都裂了,這些都是要賠的。”
“你這個門也賴我頭上?這個門比我年紀都大了吧,你可真好意思。”顧知庸指著這扇破木門憤怒地說。
“你這有什麼證據證明它在你住進來之前就是壞的。”
顧知庸頓時啞口無言,他從哪去找證據,這個房子又不是他租的。
房東見顧知庸吃癟,得意地說:“沒話說了吧,你沒證據,我那可是有合同的,今天你要是不賠那咱們就報警,讓警察來主持公道。”
“你……”
傅唯琛拉住顧知庸的胳膊搖了搖頭,接著說:“好,就按你說的辦,這個押金就抵這些了。”
“誒,這就對了,這位兄弟一看就是敞亮人,那就這樣吧,你把這個月的房租付給我你們就可以退房了。”
等到房東離開,傅唯琛開口解釋:“他手上有合同,而且你也不能證明這些損耗不是你造成的,即便是報警,你也是不占理的。”
“知道,我就是生氣。”顧知庸倔強地說。
“好了,彆氣,下次長個記性。”傅唯琛安慰道。
“收拾一下跟我走吧。”
“什麼?”
“怎麼,你還打算住這裡?”
“不是。”顧知庸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遲疑了一會開口:“你的意思是…你幫我找新房子還是…”
“去我那裡住,我這次說清楚了嗎?”
“嗯,嗯。”顧知庸像是被這句話給擊中了一樣,話都有些說不清楚。
等到轉身的時候,他的步子都有些飄飄然。
顧知庸很快就收拾好了,他的東西少的可憐,除了冬天的棉衣,剩下的隻用一個包就裝下了。
“我收拾好了。”
“走吧。”傅唯琛想去接顧知庸手上的袋子,被他躲開。
“我自己可以。”顧知庸拿著袋子的手往背後藏了藏。
“好。”傅唯琛也不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