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安撫 “方時韞,理理我吧。”……(1 / 1)

[蔣文許:你什麼時候有空?]

江凜對著工作表發了個空閒時間過去。

頁麵刷新一條消息,江凜看了眼便跟著大夥兒下車了。

“您好,有預約嗎?”服務員禮貌笑笑,將人迎進來,薑雯靖熟練地報了名字和手機尾號,以供查找。

查詢到信息後,服務員直起身,做了個請的手勢說:“幾位裡邊請。”

這家餐廳環境倒是雅致,眾人穿過一排裝飾用的竹林,到長廊深處的包間。服務員為他們打開了燈,遞上菜單。

“想吃什麼你們自己看看。”薑雯靖隨意拉開一把椅子就坐,“不過高熱量還是少吃點。”

“知道了。”周淮軒笑了笑,把胳膊搭在俞揚身上看菜單,玩笑道,“今天的目標是吃垮薑姐,吃胖自己。”

盛塵宇報了個菜名,接話道:“然後你就要被薑姐拉去減肥訓練了。”

俞揚笑而不語,起身把菜單交給坐在另一頭的宋眠,他莞爾道:“你和你朋友先點吧,我們吃什麼都是一樣的。”

“謝謝。”宋眠接下菜單,給了蔣文許。蔣文許朝俞揚點點頭,道了聲謝:“我叫蔣文許,叫我小蔣就可以。”

“好,小蔣,我是俞揚。”

“我知道你們,在宣傳上看見了就都記住了。”

周淮軒湊上去跟他們一塊聊兒。江凜看了眼他們,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機,一遍遍點進宋眠的朋友圈,好似能刷新個什麼出來。

“在想什麼呢?”盛塵宇倒了杯檸檬水坐在他旁邊,“不去點菜?”

江凜頓了下,看著他說:“你們點就行了。”

然後江凜又低下頭,注視著朋友圈那張背景圖,動作做多了,指腹習慣似地向下一滑。

“感覺你有點心不在焉啊。”

背景圖被拉扯到中央,又被他上滑推了回去,恢複到空白的朋友圈界麵。江凜盯著看了會兒,關掉了手機,之後才回答盛塵宇的話:“嗯。”

“你在擔心宋眠?”盛塵宇也不是瞎子,備注和頭像一看就知道是誰。

江凜一時有些語塞。他確實在想有關宋眠的事情,但不是這個。

薑雯靖剛打完電話,回到屋子裡給眾人通知:“明天晚上八點給你們安排了一場直播,娛樂性質的,都配合點啊。”

“知道了薑姐。”

“待會兒我把具體安排發給你們。”

“行。”

江凜緩了下,回答方才被打了岔的問題:“在想以前的事。”

盛塵宇直接動手按開他的手機,屏幕上還亮著宋眠的朋友圈頁麵,他指著手機痛快地反駁:“以前的事你看他朋友圈乾嘛?”

“……”

江凜睨向他,又看見服務員端上桌的一盤盤佳肴,避開話題:“吃飯,少說話。”

盛塵宇挑了下眉,不言語,動筷,是默認了。

圓桌轉動了一圈又一圈,從滿盤佳肴到殘羹剩菜。周淮軒喝著湯,望著那邊說話的兩個人道:“眠哥,你不舒服?”

宋眠到現在幾乎一口都沒怎麼吃,被注意到是當然的。

“沒有。”他找了個拙劣的借口,“我吃飽了。”

“就吃這麼點?”

江凜蹙了下眉,撒謊,宋眠又在逞強。

“嗯,今天下午吃多了,不太餓。”

“再給你打包點吧。”

江凜翻到陸冕的微信,發了個消息,問對方在哪?

其實宋眠下場後也喊陸冕來聚餐了,但陸冕婉拒了他,說自己隨便在附近找個地方吃就行,不太習慣和那麼多人一塊兒吃飯。

很快,消息框上方彈出陸冕發來的位置共享,江凜點了進去,兩個人的頭像標在各自的坐標上,然後陸冕的頭像動了,他緩慢朝著這裡移動。

“都吃飽了?”薑雯靖掃視一圈,見沒人動筷才說,“那走吧。”

“行嘞。”眾人的聲音起伏。

薑雯靖看著蔣文許頓了下,本想說先送他回去,但蔣文許先一步開口:“沒事我開車了,路上小心,宋眠我來送就行。”

“那……行,路上小心。”

俞揚,周淮軒和盛塵宇三人給宋眠他們兩個人搖手,說拜拜,蔣文許熱情地送彆,宋眠隻能勉強笑笑說再見。

最後包間裡還剩三個人,蔣文許望著江凜問:“你不走嗎?”

“我給薑姐發了消息,晚點走。”江凜低眸凝視卸了力趴在餐桌上的宋眠,餘音未儘,“陸冕馬上就來。”

他想,蔣文許應當是認識陸冕的。

蔣文許往宋眠杯子裡倒了些溫水,拿著杯子蹲下身,遞到他嘴邊,眼前的人卻沒什麼反應,唯有呼吸證明他還活著。

再次起身時,蔣文許眼裡快要裝不下擔憂,他回望江凜,對方也是一樣的。

有些話,暫時還不能當著宋眠的麵說。陸冕也在這會兒趕到了,江凜和蔣文許將宋眠扶到車裡。

江凜看著陸冕給宋眠做了簡單的檢查,一言不發。

“我先送他回家,你們去哪兒?”陸冕坐回駕駛座,問那兩個傻站著的人。

蔣文許說:“我和你一起回去。”

陸冕點點頭,視線移向另一位:“那你呢?”

江凜說:“我也一起。”

“那快上車。”

車窗飛快地掠過風景,霓虹與蔥綠相交,成一片模糊的色彩。

車內卻不似這般歲月靜好。

宋眠不知是否是陷入了夢魘,在後座上掙紮著,胳膊抱著頭,夾雜著哭聲痛苦地低聲嘶吼,著實嚇了三人一跳。

那聲音好像把他們都撕裂了,連同他自己一起,直到嗓音嘶啞,靈魂破碎。

“江先生!”

駕駛者倏然踩下油門,江凜用手護住了宋眠,以免陸冕忽然加速導致他撞到。

陸冕冷靜地發指令:“江先生,叫他的名字,試著跟他說話。”

“好。”

江凜靠過去,低聲喚道:“宋眠。”

“宋眠。”

那人沒有直接回應,隻是把嘶吼都壓了下去,把心裡那點痛苦打碎了,往下吞。

“宋眠,是做噩夢了麼?”

這隻企鵝好似把自己關在了殼裡,江凜用言語在外敲擊,而他在內躲著,將外界的一切置若罔聞。

“他到底怎麼回事?”蔣文許坐在副駕,神色嚴肅。

陸冕保持著最高限速,額角突突地跳,無奈又生硬地說:“還不好說。”

蔣文許往後瞅了眼,質疑道:“你不是他的主治醫生嗎?”

“我很多年沒見過他這個樣子了。”陸冕蹙了蹙眉,“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才是他真正踏出的第一步,我還要跟他聊聊,觀察觀察才能下定論。”

“江先生,儘量安撫他。”

江凜抬頭看了陸冕一眼,轉而低眸注視著宋眠。

“宋眠,彆哭了。”

宋眠不搭理他,江凜也沒法兒,像給小動物順毛一樣順他的背。

“理理我?”

江凜通過手心感受宋眠背部的起伏,他試探性地,換了一個叫法。

“方時韞,理理我吧。”

陸冕聽到他喊這個名字心裡一跳,立刻看了眼後視鏡,蔣文許也在同一時間望了過去。

上一次江凜叫了這個名字,宋眠就在意識不清時回應了。

這一次也是。

保護殼好似被小錘子擊中了最薄弱的地方,裂痕遍布,外邊的人可以聽得到裡邊的小企鵝放聲哭泣。

這種哭聲也與先前的不同,像是受過太多的痛,疼得麻木了,淚在乾涸的邊緣徘徊,又好像永遠不會枯竭,平靜又崩潰地流著。

直到希望泯滅的那天,亦或是死亡降臨。

“江凜。”陸冕啞著聲,江凜一邊順著,一邊聽他說,“雖然我知道這個請求有些無理,但麻煩你繼續安撫他,儘量讓他的情緒穩定下來。”

“嗯。”江凜不覺得這個要求有多麼無理。他想了想,最終拿出了一邊耳機給宋眠戴上。

他一手給宋眠順毛,一手翻閱歌單。

宋眠的情緒穩定多了,隻不過江凜一分神忘了給他順背,他就會痛苦地哼哼。蔣文許看著無聲歎息,最終轉過頭去。

一首首歌名從視線中流逝,江凜翻到了最底下,他指尖懸在那個亂碼的音頻上,停了又停,最終沒有落下去。

他有私心。

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了。從聽到蔣文許這個名字開始,猜測幾乎變成了確信。

指尖調頭上滑,點在了一首歡快的兒歌上,這還是前天宋眠唱給福利院的孩子們聽的。

他不想也不能再刺激宋眠。

可惜的是,曲子並沒有什麼用。江凜隻能忍著手酸一下下順著宋眠的背,聽他莫名其妙的嘀咕。

蔣文許聽不清,又怕擾到宋眠,隻好輕聲問:“他說什麼?”

哪怕就坐在宋眠旁邊,也還是聽不清。江凜俯在他嘴邊。

“媽媽……”

宋眠的聲音弱到近乎無聲,一遍又一遍,孜孜不倦地重複。

江凜直起身,眸色沉了沉,轉述:“他在叫媽媽……”

駕駛座和副駕駛座上的人臉色都不太好看,車內一下又陷入了沉默。

唯有哭聲。

宋眠的臉滿是淚痕,然後眼淚又會遮蓋這些淚痕,再形成新的淚痕。這些分毫不差地載入他身側那雙深邃的眼,看得人快要窒息。

太折磨人了。

江凜看著他,鬼使神差地點進他的朋友圈,背景圖沒有變,依舊是那把小提琴,仍然是那隻小企鵝公仔。

但他的主人在飯局結束的時候更新了一條朋友圈。

——[我會向死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