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醜 “你忍心看我吃不起飯嗎?”……(1 / 1)

共色傾蔚藍 椰椰薄荷 4866 字 7個月前

懿蓉的嗓音本就尖細,站在舞台中央的她,偏偏又要撕扯著喉嚨去大聲地喊話。

也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何故,被電子機械擴大無數分貝的聲音更加尖銳,還隱約摻雜了一絲故作嬌柔的不適感。

蔚蔚的雙腳像是被人灌注了水泥,她像是一具還沒來得及完全澆注的雕像,隻有雙腳被人束縛不得動,難以壓製的如雷心跳卻在耳邊轟隆個不聽。

她的右手下意識地攥握住了西服衣擺的一角。

這是她從很小的時候就莫名養成的一個習慣。家庭環境的特殊性,要求了蔚蔚不能夠隨意地宣泄自己的情緒,每當她的情緒控製瀕臨崩壞的時候,將衣角大力地攥握,直至褶皺布遍,或許是更悄無聲息的一種方式。

名貴的西服布料承受不住手指強力的扣攥,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的地方,衣角如同皺巴巴的紙團,難以平展。

方才還熱鬨非凡有說有笑的各路夥伴仍在台下,可現如今卻鴉雀無聲。

懿蓉內心臆想的歡呼聲與慶賀聲並未響起,取而代之的,是台下眾人向她投來的,如同探照燈一般的目光。

灼人難耐。

激動過頭所帶來腎上腺素的作用很快消弭,在衝動褪去過後,懿蓉的頭腦被“尷尬”二字占領了高地。

一切都是她主動的,沒有人綁架她或者逼迫她必須要站在這個台子上。

宣布晚宴開始本就應該是董事長來做的事情,現在蔚蔚不見,反倒是一個中年女人來到台上喧賓奪主,大家的眼神逐漸從疑惑轉變為了好笑。

這場戲上演得著實好笑。

人在緊張尷尬的時候,總會做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懿蓉也是如此。

她招了招手,帶著尷尬的笑意,招呼著在台側等候的蔚衡懿上台。

見自己的兒子站在身邊,懿蓉的氣勢似乎又回來了一些。

“給各位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和蔚長安共同撫育的兒子,叫蔚衡懿,今年十九歲。”

尷尬是會傳染的。

蔚衡懿的臉轉瞬之間被憋得通紅。羞紅的臉與栗色的發,再搭配上他略顯無措的神情,在這身高定西裝的加持之下,顯得更是不倫不類。

台下的寂靜更為可怖,甚至連端酒的侍者都停住了動作,轉頭過來觀賞台上的馬戲。

這人在乾什麼?

林星同樣有此疑問。

她右手端著香檳杯,左手提著自己晚禮服的一側裙擺,歪著頭對站在自己身邊的女生問道:“這人是誰啊?是我們集團的嗎?小欣你認識她嗎?”

彭可欣是林星在年會上交到的新朋友。兩個人不隸屬於同一個部門,甚至都不在同一座辦公大樓上,但卻因為女孩子之間相同的興趣愛好,在短時間內互換了聯係方式。

林星稱呼她為小欣,對方比林星小兩歲,但卻已經在集團內工作了兩年,相較於林星而言,也算是老員工了。

彭可欣也穿著極為乾練的女士西裝。

她與林星差不多高,便索性直接湊到她的耳邊,用兩個人恰好能夠聽到彼此的音量,互通著信息。

“她叫懿蓉,是之前老蔚總的再婚夫人。站在她旁邊的那個叫蔚衡懿,是咱們蔚總同父異母的弟弟。”

“前幾次年會她也都來過,但是當時老蔚總在,就沒讓她上來拋頭露麵地鬨事。這一次算是她自己把簍子捅開了,全讓大家看笑話了。”

“還有一件事,我悄咪咪地跟你說。”彭可欣再度壓低自己的嗓音,好奇心驅使著林星再靠近她了一些,“懿蓉一直想讓自己的兒子繼承家業,坐上董事長位置,但是一直因為老蔚總健在和他還未成年的緣故,遲遲沒能實現。”

“不過今年,看樣子是有所轉變了。她上台還特意強調了自己兒子十九歲,這擺明了就是想讓咱們蔚總下不來台。”

鋪天蓋地的信息一股腦兒地砸向了林星,她一邊驚歎於彭可欣信息網的全麵,一邊在費心耗神地解讀著這其中的關鍵信息。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林星思考了好久,大腦在飛速地運轉,來構思她接下來的話語,“懿蓉想趁著這次機會,當著業內這麼多人的麵,正式地把蔚總踹下台?”

聽到林星的這番話,彭可欣倒是沒有多說什麼,隻是以一種吃瓜的眼神,再度看向了舞台上的兩個主角。

這眼神包含的情緒複雜,林星很快便察覺出來了彭可欣的立場。

她有些氣憤地轉而盯著台上的懿蓉,小聲地啐了一口:“呸!什麼賤女人!”

全場所有人的焦點,都聚集在聚光燈下的懿蓉和蔚衡懿身上,全然沒有人注意到,在安靜的角落,蔚藍科技集團的紅人新員工正與競爭公司的總經理攀談。

許傾讕與許傾訟的長相截然不同。

許傾讕的五官更加棱角分明,倒模一般的麵容會給人一種不真切的疏離感,透著絲絲的冷意。

而許傾訟的長相更加溫和,一雙與哥哥相似的桃花眼卻時刻水光盈盈,他的輪廓相較而言更加柔和,像是被人刻意打磨過了一般。

也正是如此,會有人去驚訝他們的姓名如此相似,但卻無人聯想他們之間更為深層的關係。

“是不是那天在醫院裡鬨事的那個人?”

許傾讕穿了一件黃白色格子衫,一身簡單休閒的搭配倒是襯得他更加出挑。

許傾訟點了點頭,“是,蔚長安就是那天去世的。懿蓉從那個時候就在鬨事,但我沒想到在今天這個環境下,她還是想繼續沿襲之前的老套路。”

說到這裡,許傾訟輕笑一聲,卻意外含著淡淡的冷意,倒真與許傾讕有了半分相像。

“她還以為這裡跟醫院一樣,能容得下她肆意撒潑嗎?”

許傾讕倒是沒有接許傾訟的話。

雖然距離略遠,但許傾讕在有光照的情況之下視力極好。他將靠近舞台周圍的所有人都環視了一遍,卻沒有尋到自己想找的那個身影。

第一次來參加年會的新員工,在穿著這方麵都是用心打扮過的,諸如套著晚禮服裙子在場內胡吃海喝的林星。

而先前參加過年會的老員工,都是不約而同地穿上了更加方便的西服套裝,例如一直在提醒林星繼續吃下去就要撐爆衣服的彭可欣。

除開自己這個意外因素,要想找到蔚蔚,其實還是很簡單的。

但許傾讕沒有看到。

“你是從什麼時候就知道蔚蔚身份的?”許傾讕的心頭莫名有些煩悶,“彆跟我說在醫院那天你就知道了。”

許傾訟遲疑片刻,但還是猶豫著開了口:“後來我把她送到警局,懿蓉當著我的麵叫出了她的名字,直到那個時候,我才把她對上號的。”

“那你怎麼沒告訴我?”

“你又沒跟我說……”許傾訟委屈得不行。

許傾讕一時語塞。

他向著彆處瞥了一眼,但沒成想,剛好就看到了還停在門口的蔚蔚。

她不安的局促,她壓抑的憤怒,全都被許傾讕儘收眼底。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正式見到工作時間之外的蔚蔚,但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局麵。

許傾訟也注意到了自己哥哥的視線,順著一起看了過去,“她看起來,像是不太會處理這樣的局麵……”

“你這不廢話嘛?!”許傾讕的火氣噌一下地就起來了,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會這樣,“你第一次當領導的時候,是什麼都會嗎?”

看著許傾訟倒還認真思考起來了,許傾讕緊閉了雙眼,對自己的蠢貨弟弟啞口無言。

“你去,幫幫,她。”

接收到了許傾讕一字一句的命令過後,許傾訟倒是轉變了思考問題的方向。

“為什麼?這對我有什麼好處嗎?”

“你現在的思維是不是被老頭子徹底馴化了?什麼商人模式,怎麼什麼事情都要想著對自己有沒有好處?”

許傾讕氣不打一處來,索性直接入定。

“對你沒好處,對我有好處。因為她是我老板,我在她的手下。”

“她要是被換了,我就不會被得到重用,那我就吃不起飯了。”

“你忍心看我吃不起飯嗎?”

許傾訟當然不忍心,所以他二話不說,直接衝去後場。

許氏集團也經常在這家酒店裡辦置宴席,所以後場工作人員見到許傾訟,都連忙起身招待。

許傾訟跟幾個高層管事的人簡單握過手之後,簡明扼要道:“現在有人在年會上鬨事,你們沒有人管一管嗎?”

一聽到這話,幾個高層的臉色霎時變得難看了起來。

他們好言好語地安撫好許傾訟後,便嚴肅地問著對講機那邊的安保:“怎麼回事?聽說現場有人鬨事?”

對講機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我們這邊也不清楚,就看到一男一女站在台上胡言亂語些什麼,台下也沒人說話搭理他們,就都這麼看著。”

“那你們也這麼看著?年會的程序沒有正常繼續下去嗎?”

“沒有,那個蔚總就一直在門口站著,她不說話,我們底下的人也不敢動啊……”

高層的人瞥了一眼許傾訟極為難看的神色,倒吸了一口冷氣。

“去查查他們有沒有邀請函,沒有邀請函就趕出去,彆廢話。”

“動作快點兒,小許總來找我反饋投訴了。”

交代完畢後,高層的人賠身下氣地跟許傾訟道個不是:“實在不好意思小許總,這邊確實是我們安保的疏忽,把一些無關人員給放進來了,打擾了您的參會體驗。要不這樣,您下次來我們這邊訂桌的時候,我們給您……”

“用不著。”許傾訟擺了擺手,隨後轉身離開,“把人處理好,彆再繼續打擾到我們就可以了。”

蔚蔚並不知曉這段時間內發生的這些事情。在她好不容易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確保有能力去處理這棘手意外的時候,卻突然看到一群身穿製服的男人衝上了舞台。

為首的男人身高體壯,胸前彆著一台閃著綠光的對講機。

“你好,請出示一下你的邀請函。”

隨後,他又看向懿蓉身旁的蔚衡懿,“請你也出示一下。”

怎麼可能會有邀請函。

懿蓉的臉色一垮再垮,不知是不是聚光燈長時間在頭頂照射的緣故,她竟莫名有些眩暈。

似乎是察覺到了懿蓉的腳步踉蹌,蔚衡懿眼疾手快地攙扶住了她。

“我……我是蔚藍科技集團原先董事長的夫人,這是我的兒子……”

懿蓉的聲線顫抖,慌張之餘也忘記了離開話筒,抖成波浪的聲音引得台下發出陣陣竊笑。

“抱歉,我們隻認邀請函。”男人有些不耐煩,但良好的職業素質還是讓他選擇再確認一句,“所以你們都沒有邀請函,是嗎?”

懿蓉和蔚衡懿的不回答,在安保人員眼中就是最好的回答。

為首的男人一揮手,身後便湧上來了大批的保安,像押送犯人一樣,將懿蓉和蔚衡懿趕出了會場範圍。

懿蓉在身影消失之前撕心裂肺喊的那句話,在場的各位都沒能聽清楚。

也沒人想去聽清楚了。

她那段價格不菲的雪白色狐狸毛披肩,慌亂之中被蹭掉在了地上。

地毯本有的塵土和雜亂無章的腳印,讓它破爛不堪。

現場的議論聲逐漸變大,蔚蔚不得不出麵控製現在的情況了。

她剛想邁步,卻似乎察覺到有人正在注視著自己。

蔚蔚側過身子,便正好對上了許傾讕不遜於聚光燈的目光。

“許傾讕?”

進而隨之的,另外一個身形也出現在了許傾讕身後的不遠處。

許傾訟眉眼帶笑,那雙桃花眼竟讓蔚蔚有些熟悉。

不是在醫院,她好像在彆的地方也見到過這雙眼。

“許傾訟……”

她小聲地念咕著,卻像是突然感知到了什麼,整個人如同被閃雷擊中一般,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