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清晨,嫣兒早早就上山采回了些菌類,她挽著竹籃回屋。卻看到盧遠達站在窗前,眉頭緊鎖,若有所思。
“小五哥,盧校尉怎麼了?林月和子雲大哥他們又去哪裡了?”嫣兒朝小五輕聲問道。
“劉子雲和林月他們不辭而彆了,就留下了一封書信,說對不住員外。”小五輕歎一聲,又道:“反正以後員外去哪裡,我也去哪裡,隻要能跟著員外就行。”
嫣兒點頭附和道:“我與小五哥也是一般心思。”
簡陋的小屋剩下三個人,頓時就空蕩蕩了。這三人瞬時間成了浮萍,漂泊無依。
“今天真是見了鬼,這魚兒就是不上鉤。”劉子雲手持釣竿,臉上流露出一絲急躁。
“哥,你剛剛忘記下餌了。”六子在旁笑道。劉子雲把魚竿收回,苦笑了一聲。
“咱們花了這麼大力氣,才把盧校尉救下,何不趁熱打鐵,請他幾人上山去?”六子問道。
劉子雲沉默不語,在旁的程楊卻開口了:“這事本就是我們不仗義,何苦讓人家強行上山?”
“大哥,妹子這次是做錯事了。”林月低聲道。
“林姑娘聰敏機智,我很佩服。”劉子雲寬慰道,“隻是個人有個人的緣法,萬事不能強求。”
“我們離開也有四五日了,想必盧校尉也找好了落腳處。”林月道。
“看!那邊有隻野豬。”六子和程揚眼疾手快,手握弓箭衝了過去。
幾人朝著野豬出沒的路徑,向樹林裡飛奔而去。
不一會兒,野豬不知所蹤。正在幾人垂頭喪氣之時,忽然聽見幾聲大笑從山間傳來。眾人隻見一名大漢肩扛野豬走來。定眼一看,不是盧遠達是誰?
盧遠達大步走向前來,把野豬重重摔到了地上。拱手道:“本人仰慕黑風寨的英雄豪傑許久,希望眾兄弟拉我入夥,本人已身無分文,隻能把這頭野豬作為見麵禮了。”
眾人隻是幾日不見,但此時卻像久彆重逢一般。劉子雲拉著盧遠達的手,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他漲紅了臉,一字一句道:“從此以後,大家兄弟相稱,有我一口吃的,絕對餓不著你。”
林月和嫣兒分彆數日,卻似有千言萬語一般,兩位少女相依相偎,互訴著心事。
回山寨的隊伍浩浩蕩蕩,劉子雲和六子滿心歡喜,此次能把盧遠達帶上山,算是不小的功勞。程揚一臉冷漠,並不興奮,似乎還有一絲憂愁。林月倒是又緊張又害怕,雖然和程楊等人相處許久,對土匪已不陌生,但真的要上山寨,進土匪窩,卻還是憂心忡忡。
黑風寨在安城郊區的群山裡,眾人曉行夜宿,花了半個月時間,終於到達安城城內。
安城和青州相比,遜色不少,城內僅有的一間客棧雖然寬敞,但家私頗為簡陋,店內往來的多是旅人和商戶。
為了掩人耳目,嫣兒和林月早就換上了男裝,做小廝打扮。他們一行人中不乏高大的男子,多少有些匪氣,店小二自然不敢怠慢。
剛進客棧,眾人就被店中間的一張八仙桌吸引了目光。這桌上放滿了麅子肉,熊掌等佳肴,在這窮鄉僻壤頗為難得。
桌邊坐著兩名官差,一名官差又高又瘦,長者一張細長的馬臉,眼睛像兩條細線一般,他麵無表情,機械的張口喝著茶。另一名官差又矮又胖活像一個圓球,他滿麵紅暈,大咧咧的喝著酒,吃著肉,滿嘴的油膩。
兩名官差身旁一名身材頎長的青年男子尤其惹人注目,這名男子身穿錦袍,俊美異常,此時他正輕搖折扇,在酒桌上與矮胖官差談笑風聲。
程揚一進門就認出了八仙桌上的英俊男人是秦晚舟,他們在客棧旁一張不起眼的桌上坐下。眾人本想安安靜靜吃個飯,但秦晚舟與兩名官差的談話還是不自覺的傳到他們耳中。
“這西鳳酒古稱秦酒、柳林酒,始於殷商,盛於唐宋,已有三千多年的曆史,此酒無色清亮透明,醇香芬芳,清而不淡,濃而不豔。”矮胖官差一邊品酒一邊和秦晚舟侃侃而談。
“我自以為對美酒有些了解,但和大哥比起來還是自愧不如。京城來的官差果然名不虛傳,在下佩服佩服。” 秦晚舟恭維道。
“美酒配英雄嘛,秦公子隨行能帶此上等佳釀,一看就是愛酒之人。再配上你的熊掌,自然是相得益彰。”矮胖官差咧嘴道。
“這西鳳酒雖是好酒,但和京城的狀元紅比起來,還是差一些的吧。我從來沒有品鑒過正宗的狀元紅,這也是我一大憾事。” 秦晚舟歎道。
“這有什麼難得 ,我哥倆這次隨行就帶著狀元紅,還是皇上禦賜的,今晚開一壇給你喝就是。”矮胖官差洋洋得意道。
“不可!這狀元紅是皇上的禦賜品,千萬動不得。”沉默許久的高瘦官差突然發話了。
“不就是群山寨上的土匪嘛?皇上禦賜已經了不得了,他們喝得我喝不得?怕個屁啊,到時候上了山,大哥可彆太給他們臉了。”矮胖官差一臉不屑道。
“除了狀元紅之外,咱哥倆還帶了嶺南的荔枝妃子笑,這妃子笑平常人家可不易得,都是八百裡加急帶著冰塊運過來的。這妃子笑鮮甜無比,今晚我也請秦兄弟試試,畢竟我不能白白吃你的熊掌不是?” 說完,矮胖官差哈哈大笑起來。
六子和小五在一旁沒心沒肺的大吃大喝,劉子雲和盧遠達卻認真的豎起了耳朵。皇帝禦賜品,山寨土匪,上山,這分明是要招安啊,但安城不止黑風寨一家,到底招的是不是黑風寨的安,也不能確定。兩人當晚一合計,決定按兵不動,先上山見寨主再說。
到了安城,黑風寨已近在咫尺。林月以為爬拐子坡已經夠艱難了,沒想到上黑風寨更辛苦。和江南肥沃的土地不同,安城的山相當貧瘠,除了一些粗糙的灌木幾乎寸草不生。林月問程揚寨主為何在此地安營寨柵,劉子雲卻回答,安城貧瘠,山高皇帝遠,官差懶得管,其他強人也懶得搶這裡的山頭。寨主偏安一隅,久而久之就落地生根了。
離黑風寨越來越近,林月卻一日比一日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