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元寶在青州城已臭名遠揚了,不過臨走之前三人還是打算在錢莊試試運氣,沒想到其中一家錢莊竟收了元寶,兌了些零錢出來,三人幾番辛苦總算沒白費。
三人出城行了一陣,過路一家頗為雅致的客棧。六子顛了顛口袋裡的銀子,得意洋洋的跑了進去。
剛進客棧,六子就和迎麵而來的旅人撞了個滿懷。抬頭一看,隻見那人高鼻深目,赤發碧眼,身材魁梧,穿著一襲圓領袍配革靴,竟是胡人打扮。
進了店來,隻見居中的大圓桌圍坐了四五個胡人打扮的客商,其中一女子皮膚白皙,眼眶深邃,姿容秀麗,頗為惹眼。
六子朝那女子看了幾眼,轉過身來,津津有味的吃起自己剛點的牛肉麵。
忽然,牛肉麵被一張大手惡狠狠的抬開,六子掛著還沒來得及吞入口中的麵條,抬頭看著這個剛剛進門就撞在一起的胡人。
這胡人滿臉怒氣,兩手不停的比劃,用結巴的漢語說道:“你..剛剛..撞我..拿了我的...東西。”
六子把麵條吸溜進嘴裡,然後不停的搖手,說道:"沒有,沒有拿你的東西。”
胡人越說越惱,開始動手在六子身上左摸右摸搜起身來。六子索性站起身來,讓他摸個夠。
胡人摸了一通找不到東西,斜眼看了一眼林月,沉聲道:“定是在這女子身上。”他惡狠狠的抓住林月的手臂,輕輕鬆鬆把她提了起來,大聲道:“拿出來。”
程揚衝上前去,掰開了胡人的大手,劍拔弩張之際,眼看就要動手,坐在圓桌上的美貌女子忽然走上前來,在胡人耳邊說了幾句話,並拍了拍自己的腰帶,表明東西在自己身上,剛剛忘記了。
胡人滿臉尷尬,開始結結巴巴的道歉。
六子把桌子重重一拍,大聲喝道:“哪裡來的胡人,敢在漢人地盤上撒野,想死是嘛?”
林月剛想勸六子息事寧人,隻見門外走入一個眉目清秀的少年,竟是秦晚舟的表弟陸悠然。
林月把在場的胡人偷偷看了幾眼,隻覺秦晚舟的眉眼和胡人頗有相似之處,看來坊間傳聞秦晚舟的生母是胡人並不是空穴來風。
陸悠然把事情經過了解一番後,雙手作揖,向林月深深鞠了一躬。說道:“此人是西涼國來的胡商,也是秦公子的朋友,剛剛一時找不到信物,急火攻心,行事魯莽,忘見諒。”
隨後,胡人笑眯眯的拿了一個酒葫蘆過來,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說道:“我是蕭達,這是西域產的葡萄酒,請你們喝。” 他又指了指圓桌旁的美貌女子,說道:“她是我妹妹,蕭燕。”
六子把酒葫蘆拿了過來,咕嚕嚕灌進嘴裡,竟是難得的佳釀,大聲道:“好喝!”
陸悠然做東,點了一桌子酒菜,幾人圍坐在桌上,談笑風聲。
蕭達喝得醉醺醺,漲紅了臉笑道:“大夏國剛剛嫁了公主去西涼,與西涼結永世之好,我來大夏國做生意,也要找娶幾個漢族的女子回家。” 他邊說邊笑,手往林月肩膀上搭去。
程揚把蕭達的手攔了下去,冷冷道:“ 蕭兄想找女子,去青州城八大青樓便是。”
蕭達搖搖晃晃的拉著陸悠然的手道:“陸兄弟,青州八大青樓的名頭我早在西涼就聽過了,你一定要帶我去見識見識。” 說罷,醉倒在陸悠然身上。
陸悠然扶起蕭達,正準備送他回客房休息,誰知蕭達一眼瞥到角落裡坐著一位身姿婀娜的窈窕少女。他晃晃悠悠的挪過去,一個踉蹌就倒在少女身上。
少女回頭一看,不禁花容失色,大聲尖叫起來。蕭達看了看少女的正臉,隻覺興致索然,搖頭道:“一般般嘛。”少女飛來橫禍,用衣袖遮住臉,哭哭啼啼的跑了出去。
陸悠然滿臉歉意,費勁的把蕭達往客房拉。誰知蕭達半醉半醒之間,竟是一身蠻力。他在大堂內轉來轉去,就是不肯回客房。
蕭達樂嗬嗬的挪到程揚身邊,笑眯眯掏出一包藥粉放在程揚身前,笑道:“這是我們西涼國的特產,用了這個,包你快樂無比。” 蕭達漢語說得磕磕巴巴,看著林月麵露□□。
程揚一臉厭惡,把藥粉退了回去,問道:“蕭兄來大夏做些什麼生意?”
蕭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絮絮叨叨起來:“中原有絲綢,瓷器,還有頂好的美人。我們西涼有駿馬,美酒,還有春藥...” 蕭達越說越離譜:“中原人有文化,可男子沒有我們西域人強壯,有男人味。等我把春藥賣來中原,你們中原男人各個要謝我。“
身後的蕭燕實在看不下去,走上前來,和陸悠然一道把蕭達拉入了客房。
林月看了看桌上的幾個胡人,隻覺身材強壯,神情戒備,貌似有些武藝。她低聲朝程揚道:“ 我看著這幾人不像商人嘛。” 程揚答:“之前大夏和西涼爭鬥不斷,如今嫁了公主過去,也不知道能保多久太平。”
“管他太不太平,我們做土匪的,好好搞點銀兩才是硬道理。” 六子邊說邊吃,用手擦了擦嘴上的油膩。
說道搞銀兩,程揚和六子深深歎了一口氣。之前奉黑風寨寨主之命下山,綁架青州城巨富之女,就為了狠狠敲一筆。結果折騰了大半年,綁架也好,越貨也罷,終究一無所獲。好不容易搞到了些銀兩,也是假元寶,抵不了事。
“月姐,我們還剩多少銀兩?” 六子問道
林月摸了摸錢袋,說道:“之前在錢莊兌換了一些散錢,近段時間的吃穿用度不成問題,再往後就不好說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林月還是要了兩間上房。她躺在鬆軟的床榻上,忽然見門外有個熟悉的人影。
“程大哥,你在外麵嗎?” 林月輕聲問道。
此時夜闌人靜,程揚悄悄走進屋來。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覺?”林月問道
程揚躊躇了一陣,低聲道:“我見那蕭達瘋瘋癲癲,怕是不安好心,我守在門外放心些。”
林月一聽,心裡頓時升起一股暖意。
此時屋內一片寂靜,沒有燭火,兩人四目相對,隻在黑暗裡看得到對方的輪廓。
沉默許久,程揚忽然低聲道:“阿月,你跟著我,會不會後悔?”
林月楞了一下,低聲道:“萬般皆是命,沒有什麼好後悔的。”
窗外大風忽起,樹林裡一片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