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宴 可緹帥大人是聖人跟前的紅人呢。……(1 / 1)

大周女帝 煌夏 3640 字 7個月前

蕭啟料到錦衣衛會來尹春,隻是沒想到竟然是首領陸宴親自來了,而且還一來就找上了自己。

自打行轅設宴一頓敲打之後,那些京官至少在明麵上勤勉了許多,開始主動配合熊成用和地方經略安置難民了。蕭啟在這頭上算是徹底撂了挑子,但他卻變得更加忙碌,每日帶著護衛早出晚歸,沈儀華猜測大約是調查鹽鐵走私下線路的,而是事情有了進展。

陸宴並沒有隱藏身份,直接向門上報上姓名求見。

下人來稟的時候,蕭啟才剛進門脫下外袍。他也不知道從哪整來的那麼多稀奇古怪的癖好,脫下的這身袍子是決計再也不穿了的,但是在這裡的一應起居自然比不上王府,隨行的行禮又有限,挑來挑去就那麼幾身衣衫,都不能令他滿意,便索性癱在椅子上不動了。

兩位小內侍一人捧著衣袍,一人捧著靴子,均垂首立著,金保在旁邊苦口婆心地勸:“這是最後一身了殿下,您先湊合穿了見了人,趕明兒奴婢親自盯著讓底下人給您都打理整潔。”

沈儀華在外間一張小桌子上吃飯。她的飲食隨蕭啟,這個時節如果是長安已經有些菜蔬供應了,但在這邊就彆想了,油膩的肉食蕭啟又挑剔的很,所以小廚房便燉了魚羹。她一麵安安靜靜吃著,一麵聽陳如海彙報瘟疫的情況。

“起先隻是幼兒和老者多有發熱咳喘,用艾葉煮水擦洗再加上服用麻黃湯之後便有好轉,但是近日來,有身強力壯者的男女身上也出現了相類似症狀……”

陳如海的話被裡間的聲音打斷,隻聽金保說:“殿下,人陸緹帥還在前麵堂上等著呢。他們跟您就是前後腳,說不定都是看著你進的行轅,現在不去見,要如何打發?而且錦衣衛可是聖人派來的……”

“你繼續說。”

見陳如海停住話,沈儀華提醒了一句。

陳如海點了點頭,才又道:“這症狀隻是與幼兒和老者相似,卻並不完全相同,還伴有嘔吐、腹瀉等症狀。看過後發現病患苔白如積粉,脈數來去促急。”

“這症狀確實很像是鼠疫。”沈儀華將一盞魚羹吃完了,擱下筷子說:“發病者再服用麻黃湯大約已經不管用了。”

陳如海說:“正是如此,而且隻今早半日就已經多了七八個發熱的,這邊的藥材已經不夠了。”

“傳染的竟然如此之快。”沈儀華接了侍女奉上的帕子擦手,說:“還能騰出來安置的地方嗎?需要儘快將發病者與其他人隔離開了。”

“我已經向經略大人稟報過了,但是文大人那邊還沒有準話。”陳如海說:“最近未受災的那兩縣百姓聽說衙門這邊施粥,便也拖家帶口地都湧過來,每日都有近千人擠在粥棚處,隻怕隔離也無濟於事。”

沈儀華頷首,忖了下,說:“那就先換治療鼠疫的方子試試,隔離病患的事情等他們決定了再說,你回去吧。”

陳如海應了,正與起身告辭,隻聽裡間又傳來金保勸說的聲音:“殿下,哎喲,殿下,要不先傳膳?想來您也乏累的很了,我先去前堂應付著,等您用了飯再見他?”

男人低沉的聲音懶懶嗯了一聲,不多時,金保從側門出去了。

“那我就先告退了。”

陳如海說完了話,站起身也往外走,沈儀華突然叫住他,隨口問:“陳師傅過來的時候用過晚飯了嗎?”

陳如海一愣,隨後老實答:“勞小娘子過問,我從總兵衙門那邊直接的,還未曾用過。”

待人走後,沈儀華往裡間掃一眼,命人將碗盞撤了,吩咐侍女說:“你讓小廚房送膳食過來。”

小廚房的人見來的是沈儀華身邊的侍女,隻當是九殿下要傳飯了,便將準備好的飯菜都送了過來。沈儀華授意讓人送去給了儲義和陳如海。

蕭啟在裡間等了半晌,除了麵前杵著的這兩個木頭人,彆說膳食了,就連熱茶都沒人送一盞。聽著外麵廳上沒了動靜,他這才緩緩起身,隨手從那內侍手中抓過衣袍,小內侍伸手要幫他穿,卻被他阻了,隨意披在身上走了出來。

沈儀華挑燈伏在案上翻醫書冊子,蕭啟走過去大喇喇在她對麵坐下。沈儀華似是沒聽見一般,眼都沒抬一下,繼續盯著書本看。

蕭啟坐了少許,腳尖抵著一個繡墩,一下一下地踢著,故意讓它發出聲音來。可偏偏有人就跟入定了似的,置若罔聞。

“彆看了,夜裡看書傷眼睛。”

蕭啟終於忍不住伸手將她手中的書本子奪了過來丟在一旁。

沈儀華抬眸,打量他一眼,嗤笑道:“九殿下,性子使完了麼?”

“什麼使性子!”蕭啟不滿反駁道:“破衣爛衫的我不喜歡罷了。底下這些人也真是,做事越來越不上心了,都仗著本王脾氣好,不把本王放眼裡!這什麼破地方,整日家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你說是不是?卿卿。”

沈儀華聽出了外麵的動靜,神色複雜地看著蕭啟,覺得他戲演的有些過了。三歲小童都不會因為一件衣袍不滿意就這麼著吧,她有些不大想跟他說話,怕被人一起當傻子。

果然不多時,門外就傳來聲音:“殿下,錦衣衛陸緹帥到了。”

蕭啟看一眼身邊的人,眉眼含笑將她拽近些,隨後才說:“請緹帥進來。”

門被打開,陸宴提袍邁入,一對身影撞在眼裡,他頓住了腳,打了個哈哈,笑道:“不巧得很,擾了九殿下的雅興了。”

“緹帥哪裡話。”蕭啟似乎毫不在意,一掃方才的不快,說道:“緹帥一路辛苦,本王本該親自出門相迎的,奈何……”

他說著抬指挑了挑身邊女子的下頜,一副紈絝浪蕩勢,毫不避諱地笑道:“奈何我這嬌嬌兒生著氣呢,又是嫌衣衫不好,又是嫌吃食不對胃口,讓她陪我這裡著實受苦了。唉,本王還有什麼法子呢,隻得好生賠不是哄著了。”

沈儀華一臉平靜由著他鬼扯,等陸宴行禮之後,抽回手,起身道:“見過大人。京城一彆,許久未見了。”

“不敢,不敢。”陸宴忙伸手虛扶了一把,道:“娘子是九殿下的人,陸某不敢受娘子的禮。”

沈儀華淡淡一笑,“可緹帥大人是聖人跟前的紅人呢。”

蕭啟就喜歡小狐狸的這副模樣,毫不客氣地連客套話都戳破,見麵便亮出話鋒,一本正經地刁難人,偏生那表情還無辜的很,仿佛真是不經意給誤傷了一般。

陸宴一窒,隻好說:“娘子謬讚了。”

蕭啟唇邊笑意更盛,說:“瞧見了吧,就說使著小性子不好哄,陸大人算是受了本王的牽連。”

陸宴陪笑兩聲,道了聲:“無妨。”隨後在椅子上落座。

蕭啟吩咐人奉茶,隨後開門見山問:“父皇遣大人來此所為何事?”

陸宴見他並沒有讓這女子回避的意思,便也隻好回話,“九殿下臨來尹春之前聖人囑咐殿下仔細勘察尹春山形地勢,順便探查私囤鹽鐵的事情,不知殿下可有什麼收獲?”

蕭啟臉上依舊掛著笑,轉頭對沈儀華道:“父皇派來監督我來了。”

沈儀華與他對視一眼,被他握在掌中的手指輕輕動了下。

陸宴隻報之一笑,並沒有接話。

蕭啟道:“監督也成,早完早好,在這地方待著人遲早得瘋。”

“那殿下大約是已經看出些門道了?”陸宴開口問道。

“門道麼,是摸著了一些。不過緹帥也看到了,春汛後這邊接連下了十數天的暴雨,沼河暴漲,來往的官運貨船都停了,我的人沒辦法查下去。”

蕭啟說:“錦山上的路倒是通著,本王已經帶人親自去看過了,有幾個窯洞中的車轍印子都還是新的,看來是聽到風聲後轉移了。”

陸宴對私鹽私鐵被轉移的事情並不驚訝,能在這等地方和朝廷搶生意的那都是在搏命。命都賭上了,不警惕才是蠢貨。

他點了點頭,隨後又問:“錦山腳下的幾個村子殿下可看過了?”

果然陸宴和他們想到了一處去。在還沒有來尹春之前,沈儀華和蕭啟就已經想到藏匿這些東西的地方應該是在山腳下的村鎮中。

蕭啟看了身邊人一眼,隨後說:“緹帥果然眼力非凡。船運在春汛後便停了,本王也覺得那些東西要轉移也隻能是轉移到山下的村鎮中藏匿,但是現在本就因為災情鬨得人心惶惶。錦山後麵便是匪盜的窩點,他們沒吃沒喝的困在山上,已經叫囂了有一陣子了,若是咱們再大肆搜查的話,隻怕那些人會趁機作亂。”

“難辦的正是這一點。”陸宴也同意蕭啟的說法,道:“每年春汛後都要剿匪,但是一直都剿不了,除了那些草莽的確窮凶極惡外,隻怕八成還是有主的狗。隻要他們背後的主人肯花銀子,他們就會為主人看好這個門。”

兩人商談許久,沈儀華似是等得有些不耐煩,幾次扯著蕭啟的衣袖示意他。陸宴看在眼裡便也不好再多耽擱,隻好起身告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