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關的寒風凜冽,黃土飛揚,林清飲身上的鐵甲冷冰冰的,手指微微劃過時,想刀尖一樣鋒利,隻不過不會留下傷痕。
林清飲掀起布簾,走進常臨海的營帳,今夜人倒是來的齊。眾人看到林清飲先是愣了一下,很快麵色如常。
“林將軍,天氣變冷了,穿上這個吧。”常臨海像是早就準備好了一樣,從身後拿出了一件棕色的皮毛襖子。
還沒等站起來遞給林清飲,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這是給常青準備的吧。”
狄全孝陰冷的盯著常臨海手裡的襖子,語調如常。但是已經麵如枯槁,稍微靠近他就能聞到他身上一股子酒氣。
發絲淩亂,衣衫也是胡亂的卷在一起,放在京都的街道上,怕是要被當成乞子處理掉了。
林清飲聽到常青的名字,還是忍不住心隱隱作痛,她克製著情緒走上前領過襖子,常臨海看著她穿上,笑了笑。
“都好幾天了,羌戎那邊還是沒有一點動作,我們要不要趁其不備,繼續發動攻勢呢?”
常臨海回到椅子上做好,真誠的發問,想聽聽所有部將的意見。
“朝廷的意思,肯定希望我們招降...”
“降了又怎麼樣,過幾十年還不是會重複現在的局麵,跟那幫畜生講什麼道理。”
林清飲剛開口說話,狄全孝輕笑一聲打斷。他仰靠在椅背上,目光不善的打量著林清飲,畜生兩個字還加了重音,像是意有所指。
“全孝......”常臨海及時打斷“我們又做不到斬草除根,朝廷的想法還是要關照的。”
“殲滅羌戎我們要犧牲的可不止這二十萬,沒必要魚死網破的....”顧東風嫌棄的看著狄全孝,轉過頭看向常臨海繼續說道
“說實話,國庫現在也沒多少銀子了,現在為了大羌戎又是征兵,又是收稅的。不過我們就這麼和羌戎耗著,百姓對國家肯定有意見,但是羌戎貧瘠之地,肯定耗不過我們。”
顧東風對自己的謀略相當自信,說完還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襖子。
“百姓的稅收已經很繁重了,拿下懸羊嶺,依據他們的性格不會善罷甘休,而且他們這次撤軍損失的兵馬不到一萬......”林清飲頓了一下,收到損失她還是不由自主的想到常青,她很快調整過來,繼續說道。
“他們不需要太多時間休整,依我看,羌戎也不全是主戰派,估計也有歧義在裡麵。”
“那我們送去一封招降書?看看他們的態度?”常臨海認可的點點頭,看向林清飲發問。
“現在首領還是敖格,他一定是主戰派,現在送去招降書,顯得我們太輕視羌戎,反而容易激發他們的逆反心理,我們就打吧,先震懾住他們,再發招降書。”
“嗬”狄全孝露出一絲不耐煩,斜眼看了林清飲一眼“要麼就打到底,要麼就直接招降,先打再招降,磨磨唧唧的算什麼。”
“全孝!”常臨海隨手在桌麵上撈起一個物件砸在狄將軍頭上,狄全孝的額角瞬間一列血痕緩緩的流下來。
“在對林將軍無禮,就軍法處置吧。”常臨海不怒自威,她聽說林清飲拷問趙乾虎幾天就讓對方全盤托出,而且短短時間內升官升的飛快,知道她是皇後眼前的紅人。
自己現在教訓了狄全孝,日後可能也就不會對狄全孝心生怨懟,在計較他的冒犯。
“你準備什麼都聽她的麼?常青就是因為聽了她的才死的,你忘了嗎?”狄全孝任血向下流,淡淡的開口發問。看著常臨海的眼睛裡沒有惱怒隻有不解和乞求。
“是青青自己擅自做的決定,跟林將軍有什麼關係?”常臨海本就忌諱現在有人在自己麵前反複的提起常青,對狄全孝失望的講到“你清醒一點吧。”
“這件事怎麼也怪不到林將軍頭上吧。”顧東風不悅的開口替林清飲辯駁“林將軍想的辦法確實讓我們損失最少的將士,還順利占領了懸羊嶺。當時那個情況,肯定是越向上走越安全啊,隻是出了點意外......”顧東風越講,看到常臨海臉色越來越難看,聲音漸漸弱了下去。
“我寧願和他們血拚,損失將士,也不想她死.......”狄全孝渾濁的雙眼,麻木無神。
“你說的出這種話,就不配做將軍。”常臨海毫不留情的打擊到。
“你也不配做一個父親。”
狄全孝的話像一根拔不掉刺紮進常臨海的心裡,讓他心臟一抽一抽的疼,頭昏眼花,氣血翻湧。
林清飲趕緊上前扶住他,離得最近的狄全孝沒什麼反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林清飲受夠了被他這樣的態度給自己處以極刑,她終於對狄全孝動了怒。
“失去常青,最痛苦的人不是你,是常將軍......”
“你怎麼知道不是我?”
“那你就去找羌戎人報仇雪恨,天天在這裡傷春悲秋能解決什麼問題?”大家第一次看到林清飲生氣。
狄全孝窩著火反問道“常青死了,難道你就一點都不難過麼?”
“所以呢,要向你這樣天天把常青掛在嘴邊,一蹶不振?活的連個人的樣子都沒有麼”
“閉嘴。”
狄全孝甩甩衣袖,怒火中燒,瞪著林清飲,羞惱的離開了。
大家最後還是同意了林清飲的方案,登上懸羊嶺的後方,有一處很遠的空地,遠處飄蕩著羌戎的軍旗,看起來像是挑釁,駐軍在懸羊嶺的將士們每次遠遠觀望都恨得牙癢癢。
終於將軍們下了通牒,整裝待發,準備向前進軍。
林清飲為主將,狄全孝和杜若為兩位副將,帶著十萬大軍,整齊的行軍。
前一天就下了戰書,林清飲端正的騎著馬,麵色平靜如水,不像是去打仗的,神態自若,大家都覺得勝券在握。
等到了領地,發現前方幾百米處是一座城,如此荒涼的地界,城牆卻壘的堅不可摧,看來是早幾年就做好了戰爭的準備。
城下站著黑壓壓的羌戎軍,最前麵的領軍黑紅的黑紅的肥臉上畫著奇怪的圖案,油滋滋的胡須掛了半張臉。
他正是阿勒善·契鐸,看到為首的人是一位女將軍,契鐸張開嘴巴仰天大笑。
“你們大離是真的沒人了,前兩天剛宰了一個小丫頭,今天居然又讓一個女人領軍.....”
“啊......”
粗狂的語句還沒說完,契鐸的左眼中了一箭,一下子講他射落下馬。羌戎軍一瞬間嚇得亂成一團。
林清飲拉弓的手還沒收回來,沒有任何表情,他知道常青死在誰的手上了,麵上毫無波瀾,心裡的恨意已經翻江倒海。
林清飲收回弓箭,抽刀指向正前方
“殺”
高昂的聲音響徹雲霄,大離的軍隊爭先恐後的衝了上去,契鐸失了先機,臉上全是鮮血,健康的右眼瞪得老大。
羌戎軍趕緊將他傳送回去,一瞬間潰不成軍,在大離的陣陣逼近下,一部分人逃回城內,剩下的軍隊困在外麵任人宰殺。
壓倒性的局麵更振奮軍心,這時城牆上冒出一個一襲紅衣,膚白若脂的小姑娘,頭上掛著一串串珠串。
冷漠的眼神掃下去,和林清飲對視上。
林清飲抽出弓箭,飛快的將箭矢指向那個小姑娘。那女孩看著林清飲的動作,竟然浮現出一抹冰冷的笑意,眼神裡閃現出閃爍的光,並沒有躲的意思。
當箭矢要正中眉心時,女孩閃身一躲,手起刀落箭被一分為二。頭上彆的紅色頭巾在空中張揚飛散,衣裙也飄蕩起來,像精靈一般輕盈。
林清飲皺了皺眉,她看到那女孩轉身和旁邊的人交代些什麼。
“撤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