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陳塘縣的街上空無一人,縣太爺的府邸被一片黑色籠罩。
“咚咚咚”後門開了一條縫,外麵的人遞進去一封書信,門再次被關上。胡德祿搓著手焦急的等待,時刻觀察者周圍,雖然隻有風吹樹葉沙沙作響但也不敢懈怠。
“跟我來”門終於再次被打開,探出一顆頭,把胡德祿引進來後左右看了看,很快的關上了門。
“張大人,趙丞相的信您收到了吧”胡德祿一路走進來心裡忐忑不安,看到張自義的一瞬間仿佛看到了救星。陳唐縣縣太爺正襟危坐正在寫公文,煤油燈的光影在他剛毅的臉上晃動著,忽明忽暗,看起來真的是傳說中剛直不阿為數不多的好官。
“胡主簿一路辛苦,今夜先歇下,明日一早我安排人送你到京都”
胡德祿聽罷趕忙擺手“不可,大人。今夜就要啟程,是在耽誤不得”
張自義知道他怕夜長夢多,本來想給自己一點時間仔細考量這個事。看來麵前這個肥頭大腦的主簿是不會給他這個時間了。隻得讓他稍等,自己立刻去安排
過了一會兒,縣太爺的親侄子就來到了府邸。
“大伯,聽起來感覺...”看到張賓海麵露難色,張自義早就想得到,這廢物侄子壓根沒指望。這一趟很可能吃力不討好還會有姓名之憂,他也不想自己的廢物弟弟中年喪子。
“你去找個合適的人,我有另外的差事給你”
張賓海帶著一封密函飛也似的離開縣衙,胡德祿在廳堂裡惴惴不安,等張自義的那半柱香時間仿佛比他的一生都要長。終於他帶著人走進來了。
“女?女捕快?”胡德祿簡直驚掉了下巴,進來的女子著官服,身量纖纖,他看著對方胳膊還沒自己粗,一路凶險未知,他要把自己的性命交給一個可能還需要他保護的人身上麼。一想到這裡不免犯起嘀咕,這張自義真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竟然給自己安排這麼個人。
張自義自然也知道他在想什麼趕忙說道:“他可是我們陳塘縣唯一一個女捕快,身手了得,心思縝密,能讓你平安到達京都,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了。”
胡德祿聽罷又開始細細打量起眼前的女子,她已經備好包袱,身姿挺拔,英氣十足。看起來是夠靠譜,但不夠機靈。是不過現在是窮途末路,有個人總比沒有強。那怕死了路上至少有個伴。
於是胡德祿把懷裡的“燙手山芋” 遞了出去,林清飲接過帶血的賬本。
她的手白皙修長,纖細的指尖帶著薄繭,冷得像是在幽暗的深井裡浸過幾天。擦過胡德祿手背的一瞬,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林清飲麵色沉靜,不顯心中疑問。要知道她做捕快的這五年和這位縣太爺打的照麵一隻手就能數出來,他對自己的評價未免太高了。如果憑借自己平時追強盜,懲惡霸的能力也是遠遠擔不起。
剛剛張賓海深色慌張和巡夜的自己偶遇,趕忙讓自己收拾行囊過來,估計這評價也會落到彆人頭上。
“胡大人去看看我為您備的衣物合不合適,選好了即刻上路,到了京都記得替我和丞相問聲好”張自義指了指門口的小廝,胡德祿趕緊走過去,就在林清飲準備跟上的時候,聽到狼毫毛筆掉落在地上的清脆響聲。
林清飲遲疑半晌,撿起遞給張自義。卻隻聽對方低聲道,“遇到危險,先顧好自己”。
林清飲狐疑抬頭,張自義已經看向門外的胡德祿,讓林清飲懷疑剛剛聽到的話怕不是錯覺。
二人上路時已是三更,胡德祿由於不會騎馬,隻能共乘一匹。要在平時胡德祿一定油嘴滑舌的惡心一下彆人,但今天實在是說不出來,一想到樺城主家屍橫遍野的場麵,就忍渾身顫栗。
等到了第二天中午,這位林捕快終於舍得讓他在集市上吃口熱湯麵了,
“在這裡等我,我去換匹馬。”林清飲拿素帕簡單擦了下嘴,望向遠處說道。
連個眼神都不給胡德祿。
不是詢問,倒像是命令。
胡德祿匝巴匝巴嘴,倒不是這一路來太辛苦,隻是林清飲離開這一小會,他都提心吊膽,為了那麼一點可憐的的男人的尊嚴,他還是沒說出想跟她一起去的話。
按理說正逢晌午,百姓應該都不太愛出門,這個城鎮倒熱鬨,林清飲很少出陳塘縣。到這裡已經是離家最遠的一次了。時間緊迫不容耽誤,她趕緊去馬舍把自己累的快走不動的馬賣個好價錢,去換一匹新馬。炎夏讓馬舍的馬也懶洋洋的,空氣中馬糞的味道還在發酵,林清飲根本聽不進去老板油漬漬的吹捧,隻想趕緊找一個看得過去的馬。
“老板,給我來一匹最貴的馬”
很近的地方傳來女孩的聲音,年輕,清亮,毫無威脅。
如果不是對方毫無聲息地挨著林清飲的身側發問的話,林清飲恐怕也會這麼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