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織 當法醫的人是不是性格都比較誇張……(1 / 1)

“撈魚兒——跌漏魚——麻女丟了個花枕頭——溪水清——河溝濁——麻女望不到祥瑞頭——”

曲向竹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他分明記得自己已經從第一字幻境中逃離了出來,可是耳邊竟又傳來那如催命符一般的歌謠。

他四下看看,竟發現自己站在麻英廟的正中間,夜色彌漫著危險的氣息。

周圍站著一圈人,表情麻木的胖男人、金絲眼鏡男,還有那幾個他幾乎沒記住長相就早早死在幻境裡的審判者。

另一邊,是大張著嘴巴的靜娘,她大著肚子,原本該放著舌頭的地方空空如也,可怖的傷口汩汩流血,她身側是七竅流血瞪著眼的村長、再旁邊是渾身屍斑吊著舌頭的神婆。

曲向竹打心底有一種瘮得慌的感覺,這些人唱著那首詭異的歌謠,伸長手,拖動著僵硬的步子靠過來,他想跑,腳底下卻像灌了鉛,一步也動彈不得。

在快要抓住曲向竹的一瞬間,一股刺眼的光芒照射進來,漆黑的夜空突然被撕裂,曲向竹忍不住眯起眼睛。

再睜開眼的時候,他躺在學校宿舍的床上,窗外刺目的陽光探進來,正好照在他的眼皮上。

“……回來了,”曲向竹抽出脖子上戴著的十字架,伸出手指,抓了抓那道虛無的光,輕笑一聲,“偏就不死。”

宿舍的門傳來輕響,舍友熟悉的腳步聲破天荒停在他身旁,沒精打采地說了句:“曲向竹,去一趟學校保安室,有人找你。”

說罷,也不等曲向竹回話,避嫌似的走開了。

自從人類統一信仰以後,原本有神父潛質的學生在學校應當是香餑餑,隻是不知是誰帶起的風頭,孤立曲向竹似乎成了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哪怕隨便挑個誰出來,都說不上自己到底為什麼孤立他,可就是莫名其妙地不願接近他。

就連他一上午沒去上課,老師都沒有問一個字。

但幸好還有預備神父的身份加持,他們倒也不敢做得太過,也就僅限於孤立為止了。

曲向竹早就習慣了舍友的疏離和嫌棄,但讓他不習慣的是,竟然有人要找他。

同學一般有人來找,都是父母親戚,或者外校的好友。曲向竹本就是孤兒,人際關係還格外淡漠,初高中六年,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要找他。

曲向竹自己都沒發現,就在他的床墊下麵,床板上用血液畫著一個巨大的十字架圖案,他離開後不久,圖案慢慢消失,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懷著莫大的好奇心,曲向竹在保安室見到了意料之外的一個人——51號。

與幻境中深藍色長袍的人不同,現實的51號喜歡誇張跳脫的色彩,一身大膽的玫粉與亮黃跳色的連衣裙搖曳生姿,誇張的耳環十分吸睛,高高盤起的丸子頭刻意地做得比較淩亂,嫩綠色的發箍賦予這個造型一種自由生長的美感。

她紅唇嚼著泡泡糖,摘下墨鏡看了看曲向竹,笑著跟保安大爺說了再見,對著曲向竹使了個眼色讓他跟上。

曲向竹不明所以,跟著她上了車。

坐在副駕駛上的曲向竹係好安全帶,車子立刻啟動,視野中景物變換多番,還是51號先開了口:“你沒一點兒要問要說的?就這麼跟著我走?”

曲向竹盯著貼滿五彩斑斕亮鑽和誇張色彩鋪滿的內飾,想了想:“法醫是不是性格都比較誇張?”

造型改得如同小火箭般的火紅染亮藍又加閃片的小汽車猛地刹車,51號看了他一眼:“等我一下。”

幾分鐘後,51號又回到駕駛室,手裡拿了一包煙,正要點上,曲向竹製止:“我不喜歡煙味。”

51號哽了哽,認命般將煙丟到後麵的座位。

半晌,她又將車子啟動:“我以為你會問我一些彆的問題,比如我們要去哪兒,再比如十字審判是什麼,又比如我的名字。”

曲向竹說:“你早晚都會說,我乾嘛要問——所以法醫是不是性格都比較誇張?”

“你可以喊我青姐,”51號解釋道,“倒也不是吧,主要是看多了屍體,對於生死就有些自己的感悟,所以喜歡生命力強一些的生活。”

曲向竹望著窗外路人的注目禮,將車窗默默升上去,這生命力未免太蓬勃了。

青姐看他一眼,笑了:“你的人生沒有那麼多觀眾,生活是自己的,無需太在意彆人的眼光。”

曲向竹想了想,竟覺得很有道理,他的人生何止沒有觀眾,簡直是被上帝屏蔽的頻道。

趁著等紅綠燈,青姐照了照鏡子:“心態好才能活得久,我要是不說,你能看出我三十六歲嗎?”

見曲向竹有點頭的趨勢,青姐連忙打住:“——住嘴。”

曲向竹聳聳肩。

青姐將車載音樂的聲音關小點,說道:“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被強製進入了十字審判——事實上我們組織已經動用了所有社會資源去追求答案,可一無所獲,所以這個問題先存檔。”

曲向竹:“好,其實我也不好奇。”

“我以為你會想知道呢,”青姐目視前方,小聲嘀咕著,“不可否認,你是史無前例的第一個。”

她動作嫻熟地拐了個彎兒:“現在呢,咱們要去一個地方,有什麼問題,到了就都能解決。”

話音未落,前車突然猛地向後倒車,“嘭”的一聲,拉風帶火的車頭被撞得凹下去一個大坑。

前車車主麵色焦急地下車,敲響青姐的車窗,青姐頂了頂腮,帶上墨鏡將車窗放下:“怎麼?”

“實在不好意思,我我我剛拿到駕照,我……所有賠償我會賠,”說著,年輕男人遞過來一張名片,“您直接聯係我,多少錢我會儘數賠償的,實在不好意思。”

對方態度好,認錯賠償都乾脆,青姐雖然火大,但仍揮了揮手,小聲吐槽:“真倒黴,八百年都沒撞過一次車。”

曲向竹尷尬地摸了摸鼻尖,果然,倒黴光環放在任何時候都奏效。

小小插曲很快過去,青姐聯係人又送了輛車過來,一路開到了本市最著名的地標性建築樓下,這棟樓是棟寫字樓,裡麵什麼樣的單位都有,這會兒正值中午,來來往往的人流量極大。

不少路過的員工都向青姐問好:“青姐。”

青姐踩著細高跟,紅唇微微揚著:“嗯。”

曲向竹一路默默觀察,直到青姐帶著他上了專用電梯:“你不是法醫嗎?”

青姐注視著電梯一路上行的圖標,聞言樂了:“自從獲得審判資格的時候就不乾了,錢少事兒多,不如進入審判,組織還發高薪資呢。”

“那組織靠什麼盈利?”曲向竹的關注點似乎很偏,青姐看了他一眼。

但曲向竹隻是好奇,究竟是多高的工資,竟然能讓人願意進入這種要命的行業,從審判內的表現來看,青姐甚至不在乎會不會折在裡麵。

“你傻呀,一旦組織有人通過審判成為正午審判者,這個組織、組織的頭兒都會載入史冊,熱度帶來的紅利是你遠遠想象不到的,培養一個職業審判者的成本,比起這些來微不足道,”電梯到達頂層,青姐一步邁出去,“這組織的頭兒是我好朋友,一會兒你就見到了,不用太緊張。”

曲向竹跟在後麵問道:“什麼是審判資格?”

青姐將泡泡糖包好扔掉:“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知曉十字審判的,隻有獲得了審判資格的人,才能進入這個圈子,而資格一般都是隨機分配的,大部分獲得資格的人都會收到一份offer,你這種直接進入什麼都不知道的,”青姐一頓,深深看了他一眼,“我說了,史無前例。”

“有多少人獲得了資格?”

“很難說,”青姐回答,“世界上那麼多人,獲得資格的人隻是其中一小部分,選擇加入各種組織的就更少了,也沒人去統計過,不過總體來說,體量應該不小。”

“不過這些年來,資格的擴招越來越多了,”青姐叮囑道,“記得不要對沒有獲得資格的人提起十字審判,否則會以叛逃論處。”

“叛逃會怎樣?”曲向竹問。

青姐停下步子,回頭看他一眼:“你說呢?”

自然是被審判係統點殺。

曲向竹聳聳肩,示意自己明白了:“這審判係統真是無所不能啊。”

“那是自然,上帝創造的東西,人類有什麼選擇的餘地嗎?”

“獲得審判資格的人必須進入十字審判嗎?”曲向竹想到什麼,問道。

青姐如同聽了笑話:“絕大部分是選擇進入,畢竟這對於無數的普通人來說,可是一步登天的絕佳機會——不過你要是不想進,代價也就是消除相關的記憶而已。”

“那為什麼非要進這種刀尖舔血的東西?”曲向竹不解。

“是啊,”青姐盯著他的眼睛,似乎自己也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什麼呢?”

“我能退出嗎?”曲向竹對這些沒有絲毫興趣,刺激歸刺激,他又不是有病,活膩了尋死去。

“你想嗎?”青姐帶著他在停在一扇門前,見曲向竹點點頭,她笑著敲了敲麵前辦公室的門,“已經進入的人通常有兩種選擇,要麼繼續審判,要麼——去死。”

門打開了,門口望進去,偌大的辦公室正中央放著一張簡約辦公桌,辦公桌後一個容貌明媚的女人笑著對麵前人點了點手中的紅酒杯,她將大波浪彆在耳後,對著側麵沙發上坐著的兩個男人道:“先去吧。”

那兩人點點頭,從曲向竹身側路過的時候,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曲向竹。

見是個高中生,二人眼裡顯然有些詫異。

曲向竹不明所以。

青姐帶著他進去,隨意地坐在沙發上,指著曲向竹道:“喏,人給你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