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麵 一個如花似玉的男人可是沒有幾個……(1 / 1)

無二諾 靈籟嵐 5270 字 10個月前

慕容真心驚肉跳,兩手攀住葉勝的肩膀躲到他的身後,小真十六號從葉勝的懷裡悠悠地飄出,停在他的左肩上,慕容真又是一激靈,繞到葉勝身側,緊緊抱住了他的整條右臂。

葉勝走向那口井,卻見井口仍然倒映著月亮,一絲漣漪也沒有泛起。

再回頭看時,那草屋已被一陣夜風吹散,四周的景象都消失了。

二人站在一片茫茫的荒野之中,仿佛世界上除了他兩人和那團鬼火,以及天邊那輪紫月外,再也沒有其他事物。

慕容真正感到疑惑,就聽到一陣近在耳旁的人聲響起。

“老弟啊,我等了十年啊!你知不知道,一個如花似玉的男人可是沒有幾個十年的!”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我會被殺會被殺會死會死……死……死……”

“哎呀,你先彆急,我們還有那顆珠子呢,冷靜點……”

葉勝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嚇得跳了起來,“誰?!誰在說話?!”

人聲仿佛風聲一般從二人身旁掠過,消失在很遠的地方。

葉勝四下看了看,並沒有其他人的身影,渺無邊際的紫霧儘頭出現了一座朦朧的山,山頂露出一角的寺廟在月色下若隱若現。

“呼……”他長呼一口氣,拍了拍胸口,對慕容真道,“走,我們到那廟裡去。”

慕容真躲著那團鬼火,走到葉勝另一側與他並肩,道:“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萬一那是海市蜃樓,走過去就消失了呢?”

“就算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葉勝看著他,“難道我們還站在原地嗎?”

像是知道他想說什麼,慕容真和他同聲道:“守株待兔可不是你/我的作風。”

“哼,”葉勝輕哼一聲,“你知道就好。”

二人朝著落霞山走去,前頭不遠處的大路上,形形色色的人來來往往:行色匆忙的夫妻、呼朋喚友的酒客、三五成群的少女、步履蹣跚的老者……若不是他們的身軀透明又縹緲,慕容真都想去扶一把不遠處摔倒在地的幼童了。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慕容真喊道,“這麼多鬼!我們不會是死了吧!”

葉勝被他突如其來的叫聲嚇得一抖,伸手抽了他一巴掌:“痛不痛?”

慕容真反手還了他一巴掌:“又不是在做夢,乾什麼打我!痛死了!”

葉勝單手捂臉:“還會痛,我們還沒死。”

慕容真淚眼汪汪地點頭:“你說得對,死人應該是不會痛的。”

二人繼續向前,為躲避那些幻影,慕容真緊緊抓著葉勝的手臂。那些影子比他更拘謹,還未靠近他們,便化作一道輕霧向兩側散開了。

慕容真回頭望去,輕霧又在身後重新聚齊成人形,他稍微放下心來:“他們好像並不會傷人。”

他們走了一段,來到上山的石階下,慕容真遠遠見到石階上有兩道和其他虛影不同的人形走了下來,仔細打量了一番,對葉勝道:“那邊那兩個是活人。”

小真十六號也晃了晃,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

葉勝遠遠地看著那兩人,問道:“你怎麼知道?”

“去,去,走開。”慕容真不耐煩地對著湊過來的鬼火擺手,“在空明山的時候,那二人也在,他們……”他突然想起師父在空明山對他說過的話,一下便猜到了那兩人的身份,不知該如何繼續說下去了。

葉勝伸手逗弄著小真十六號,鬼火親昵地繞著他的手指轉圈圈,他看著慕容真,問道:“他們怎麼了?”

“他們好像很厲害,我聽見陸希夷叫他們前輩,還想跟他們進山。”

“哦?這二人就是那時候在山下拂了陸希夷麵子的人?既然嫌棄陸希夷,那就是我的朋友了!”說完,葉勝已經往那二人的方向走去。

“喂!你等等……”慕容真趕緊跟上。

溫澈和徐澄照並肩從長長的石階上走下,遠遠見到兩個修士模樣的少年正朝著他們走來。看著那漸漸走近的黃衫少年,溫澈停住了腳步。

徐澄照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認出了那是曾在茶攤上見過的葉勝。俊美的臉龐和溫如毫無二致,雖麵色白皙,卻也不像溫如那般病態的蒼白,神情也比溫如更加鮮活靈動。

溫如從未有過太多的情緒,仿佛這世上沒有任何東西能夠讓他在意,而葉勝的舉手投足間都透著一股鋒芒,像一把時時刻刻都拉滿著的弓。

溫澈神情恍惚,直直地盯著那少年,直到那人走到麵前,和溫如一模一樣的聲音清晰地傳到耳朵裡,才如夢初醒。

“二位前輩請留步,晚輩想打聽一下附近的寺廟怎麼走。晚輩名為葉勝,這是我的朋友。”葉勝對著溫澈和徐澄照拱手。

慕容真也跟著拱手:“晚輩慕容真。”

溫澈麵上浮現出笑意,一道聲音傳進徐澄照的心底:[我這小侄子可比那姓陸的小子有禮貌多了。]

徐澄照道:“你說得對。”

葉勝不解:“什麼?”

卻見他肩上那團鬼火已經搖搖晃晃地到了徐澄照的背上,葉勝的表情更是疑惑:“前輩,它……”

徐澄照揮手將它重新趕了回去,“我不要。”

鬼火眨著眼睛,黯淡了幾分,飄在葉勝胸前蹭了蹭,擠進了他懷中的錦囊裡。葉勝一時摸不著頭腦,和慕容真對視一眼,慕容真也一頭霧水地搖了搖頭。

溫澈笑道:“那寒鴉寺就在山上,我帶你們去。”

葉勝又是一拱手,“多謝前輩。”

慕容真看了看溫澈臉上的紅斑,又看了看徐澄照臉上的刀疤,望著溫澈問道:“不知二位前輩貴姓?”

溫澈直視他的雙眼,笑容溫和:“免貴姓徐,我叫十七,他叫十二。”

“哦,二位前輩兄弟還挺多。”慕容真收回視線,卻見葉勝正盯著徐澄照的葫蘆愣神,抬起胳膊撞了撞他,“怎麼覬覦起十、十二前輩的葫蘆來了?”

不知為何,葉勝心裡突然翻湧出一陣悵然若失的感覺,愣愣地道:“前輩的那個葫蘆……”見那二人看了過來,他趕緊搖頭,“沒什麼。”

溫澈微不可聞地歎了一聲,徐澄照聽在耳中,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四人一道往山頂的寒鴉寺走去。

一輪紫色弦月高掛在天邊,司空淵的白色短發和長袍上都流淌著一層紫光。他赤腳站在井旁,兩手托腮,目不轉睛地看著井中浮浮沉沉的人,赤紅的雙目越發陰森。

“怎麼每次受了傷就往這井裡跑,你小時候挨了你爹的打,是不是也會往同一個地方躲啊?”他在井邊坐下,兩腳伸進井裡,搖晃著雙腿,一腳踩上井中的那顆頭,笑道,“我小時候就喜歡躲在祠堂的桌子底下。”

“我出生的時候我爹早就死了。”

一隻青灰色的手握住了他的腳腕,黑色的長指甲嵌進肉裡,鮮血流下,鮮明的顏色在紫色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詭異,骨頭碎裂的聲音從被抓住的地方傳來。

“司空淵,這是為什麼……”葉聽泉的頭從井中冒出,“為什麼你有了身軀?!”他瞪著司空淵,五彩的眼珠驟然收縮,牙齒磨在一起,發出輕微的“格格”聲。

“這是為什麼呢?”司空淵笑容純真,伸手撫摸他額上小指長的尖角,“不如你來猜猜看?”

“我沒心思猜,快說!”葉聽泉重重地拂開他的手。

司空淵答非所問:“老弟啊,村裡還有不少人呢,要不要把她們抓來吃了,說不定你的傷勢能好得快些哦。”

葉聽泉彩色的眼珠裡映出司空淵的笑容,磨著牙嫌惡地道:“你應該知道,我不殺女人和小孩。”

“知道了知道了,彆那麼凶巴巴地看著我嘛……你這眼神,真令人討厭。”司空淵眯了眯眼睛,抬起右腳,踩上他的頭,“我不想和你說話了。”

葉聽泉的腦袋被猛地踩回井中,他兩手攀住井口,費力地向上掙紮,片刻後,停止動靜慢慢地沉了下去。盯著漣漪漸漸平複的水麵,司空淵口裡哼著曲子,雙手撐在身側,兩條腿蕩來蕩去。

這時,水中那抹弦月被驟然衝散,一隻白皙的手從井中破出,司空淵睜大了眼睛,一道淋漓的紅色從他的眼中一閃而過,在那一瞬間,他沒有分清這是水色還是血光。

“咦?”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右腳,鮮血噴湧而出,小腿下的一截空空蕩蕩。

寒鴉寺仍然籠罩在血色的月光下,看著十分詭譎怪誕,門口的虛影來來往往,更增添了幾分陰森。

葉勝站在大門口,有些泄氣道:“這廟也太大了吧,這要怎麼找?”

溫澈道:“你們要找什麼?用不用幫忙?”

躲在葉勝身後的慕容真探出一顆腦袋,道:“我們要找一顆珠子。”

葉勝拱了拱手:“多謝前輩帶我們上山,尋物之事不必再勞前輩費心。”

溫澈微笑著點頭,心中對他更添了幾分好感。

慕容真道:“師父不是給了你一群部下嗎?召他們來一起找。”

“哦!你不說我都忘了。”葉勝拿出骨哨,吹了長短三聲。

寺廟中徘徊的影子們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嚇,捂著耳朵消散了。

“他們居然怕這種聲音……”慕容真鬆了口氣,卻並不見師父的那群手下出現,拍了拍葉勝的肩膀,道,“他們騙了你。”

葉勝點頭:“他們騙了我。”

看著他垂頭喪氣的模樣,溫澈上前解釋道:“我們如今處在一處與外界隔絕的幻境中,外頭的人是探知不到我們的下落的。”

“原來是這樣,多些前輩提醒。”葉勝點頭,轉頭看慕容真,心道:[原來這是一處幻境,他們說不定沒騙我。]

慕容真也在心內回應他:[可我們是怎麼走到這幻境裡頭來的?]

見二人臉上神色猶疑不定,溫澈道:“寒鴉寺中有一隻盤踞多年的魔魂,我和十二受人之托前來除魔,那魔魂被重創後,造出了這等幻境藏身。這裡幻影重疊,容易使人迷失其中,你們兩位要小心行事。”

“原來如此,”葉勝點頭,“那看來一時半會是找不到我們要找的東西了。”

慕容真道:“前輩可知,這幻境可有什麼破解之法?”

“找到魔魂,殺了他便可以破解。”溫澈看向紫紅色的天空,遠處的天邊一道隱隱若現的分界線,另一個月亮在那條長線的另一側。

慕容真也跟著遠望,道:“這幻境的範圍這麼廣,那魔魂的實力一定不容小覷。”他看著二人,“你,你們將那魔魂打傷了?”

溫澈笑著轉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徐澄照:“不是我,是他。”

徐澄照點頭,麵無表情道:“嗯,我很強。”

慕容真一怔,轉頭微笑著和葉勝對視:[他說他很強。]

葉勝也微笑道:[我聽到了。]

看著兩個小鬼擠眉弄眼的模樣,徐澄照心中湧起一陣莫名的不快,轉頭往廟裡走去。

溫澈一愣,趕緊跟了上去,很是費解:他又怎麼了?

“嘩啦”一道水聲響過,井中冒出一個長發披散的人形。

那人未著寸縷,手中握著一隻斷掉的右腳,濕淋淋的長發垂在白皙的身軀上,看著像極了一隻溺死在井中的水鬼。

司空淵睜大眼睛,盯著麵前的男人,歡快道:“老弟,你居然長得這麼好看?這張臉雖不足以與溫靜流齊名,也算得上是……”脖子被那人掐住,他止住話頭。

“你見過溫靜流?”

井中的男人一手掐著他,扔了那隻斷腳,抬手將自己的長發攏到腦後,他看著司空淵,漆黑的瞳孔深不見底,語調中帶著幾分疏離。

司空淵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張完整顯露出來的臉,劍眉星目、粉麵朱唇,在紫色月光的照耀下更增添了幾分妖媚。

他舔了舔嘴唇,笑道:“沒見過,不過世人都這麼說的,葉聽泉雖和溫靜流齊名,卻遠不及他。”

“我不是葉聽泉。”

男人看著遠處繚繞的紫霧,緩緩收緊手指。司空淵難受得漲紅了臉,紅色的瞳孔眯了起來,那人的聲音聽在耳朵裡卻給他增添了幾分愉快。

“念你是初犯,這顆頭,暫且留在你脖子上。”男人鬆了手,從井中出來,“若再有下次,斷的就不止是腳了。”

他的下身仍然是黑霧的模樣,上身皮膚白皙,胸膛上沒有那塊象征著羅刹之力的印記。

“咳咳、咳……謝、謝謝你對我這麼好……”司空淵捂著脖子,難受地咳嗽一陣,抬頭看著他,“你叫葉洵對吧?是一縷寄生在你弟弟身上的魂魄?”

葉洵盯著他,輕輕地笑了笑,眼中看不到笑意:“葉聽泉和葉洵,從來就不是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