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詛咒 麵露平庸,卻是心比天高。……(1 / 1)

枯木逢春,朽木難雕。

被嘲笑後的陳熹奎也沒有惱怒,而是想要默默的離開這間講堂。

可他們那些人怎麼會讓他毫發無損的離開此地?

紛紛簇擁而上,四周謾罵聲一片。

陳熹奎低著頭往前走,雖然那些學子們並未動手,但這言語的攻擊和侮辱,也不是正常人能夠受得了的。

也並非是學子們不想動手,隻是他們不敢動手。

文盛書院是當今聖上欽定的三大書院,不得打架鬥毆,否則被開除後仕途無望,科舉無望。

即便不動手,惡意的言語也能迅速的擊垮一個人,可他卻毫不在意。

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楚文豫不禁感慨:“這世間,真的有這種人嗎?”

微生冥絕抿嘴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如今算是見識到了。”

這世上,還真的有人隻顧及自己的文學造詣,絲毫不管閒言碎語。

陳熹奎再一次來到了寢室,看著自己在講堂裡寫的那首詩,越看越不是個滋味,怎麼改也不滿意。

他這才崩潰的大哭。

楚文豫站在一旁,想上前去安慰他,可是人家看不見啊!

哭聲雖然不大,卻也驚動了天神。

天神朦朧般騰雲駕霧而下:“文曲星,這可是你自找的,咎由自取,怨得了誰?”

陳熹奎收起哭聲,冷靜道:“誰也不怨,隻怨自己。”

天神無言相對,片遂離開。

窗外,其他學子振振有詞:“他不應該是文曲星,應該是憋屈星吧?”

嘲笑聲沒有驚動陳熹奎,他安然睡下。

楚文豫這才了解到,原來文曲星下凡是真的,但就像是學子們說的那樣,這也太憋屈了吧?

不過看陳熹奎的反應,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憋屈,不愧是天上的文曲星,和那些凡夫俗子簡直天差地彆。

這天夜裡,星河倒懸,沽名異樣。

天雷似垂鞭而下,想要置人於死地。

“玄雷鞭?”微生冥絕道。

一聽到玄雷鞭,楚文豫也想起來,他好像在哪裡看到過。

如果不出他所料,這應該也是合成陰陽破的碎片之一。

玄雷滾滾傾瀉,豎憤而出。

有一人挺身直麵,便是陳熹奎。

那玄雷鞭明顯就是衝著他來的。

以凡人的能力,還不足以降下天罰。

陳熹奎是文曲星下凡,自然會引發異象。

他被懸於空中,幾鞭下來,已是遍體鱗傷。

周圍的學子並不驚訝,看他們的反應也沒有驚慌,好像早就習以為常。

楚文豫逮到一名學子追問,從他的口中得知陳熹奎因觸犯天條被貶下凡,玄雷鞭需要抽滿七七四十九日才可罷休。

就是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白天看起來好好的,身上一點傷也沒留下,簡直匪夷所思。

楚文豫湊上前去,看著陳熹奎身體搖搖欲墜,心自巋然不動。

鞭刑結束之後,那是一種猙獰過後的平靜。

他麵露平庸,卻是心比天高。

傲然的神色十分出彩,能瞬間映入楚文豫的眼簾。

楚文豫好像看到了與世無爭的一個人,也想與天道爭一回。

好像看到了庸碌的凡人,也妄圖與天道抗衡的魄力。

即便知道陳熹奎不是凡人,楚文豫的心情依舊是久久不能平複。

於此對比,陳熹奎就顯得平靜許多,他整個人在漫天的死寂中充斥著逆天的活力。

再一次跟著陳熹奎回到了寢室中,他的傷果然好了。

旦日,皇帝親自召見陳熹奎。

跟著他來到了皇宮中,威嚴的一人高坐堂前。

“你的文章朕看了,針砭時弊,寫的很好,朕已吩咐各部尚書嚴格操辦。”

雖是短短的幾句話的誇讚,但皇帝的氣勢淩然於上,還是有些後怕。

陳熹奎依舊是那副淡漠的樣子,拱手道:“多謝。”

楚文豫一臉震驚的看著陳熹奎,心中暗自波濤:多謝?那人可是皇帝啊,不要命了?

奇怪的是,皇帝並沒有生氣,反而溫和了許多:“昨晚的傷可還有事?”

陳熹奎垂頭道:“無妨。”

皇帝竟鬆了一口氣。

二人簡短的幾句話過後,陳熹奎就回到了文盛書院。

剛邁入書院大門口,就被一堆人圍了上來,“昨日是最後一日,文曲星就要是個凡人了。可你這副高傲的樣子,究竟做給誰看?”

陳熹奎並未答話,這一次,他自顧自的往前走,紮根於人海中消失不見。

事後,楚文豫和微生冥絕圍著文盛書院找了三圈,都沒有找見陳熹奎的蹤影。

“莫不是飛升了?”楚文豫心想著。

忽然,陳熹奎出現在他們的麵前,道:“二位是在找我嗎?”

楚文豫被嚇了一跳,平複下心緒,道:“你能看到我們?”

陳熹奎勾唇道:“不能。”

???

看不見是如何對話的?

陳熹奎好像能感受到楚文豫的疑惑,於是開口解釋道:“隨心而動,自可感知”

他又補充道:“之前種種,暫未入凡,致使眼瞎心盲,還望二位海涵。”

楚文豫點了點頭,道:“那你感受不到周圍的惡意嗎?”

微生冥絕也過來湊熱鬨,義憤填膺道:“你為何不反抗?”

陳熹奎微微一笑,這是二人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

如同焰上冰霜,曇花一現。

“我隻抗天,不抗人。”

這樣的回答,讓楚文豫無法理解,“為何?”

“天道不公,命運施舍,凡人再惡,也隻百年,而腐朽的天道,卻是綿延持久。”陳熹奎攥緊拳頭冰寒三尺,令人不寒而栗。

“你為何被貶?”微生冥絕問道。

這個問題,說來話長。

根據陳熹奎的描述,他並不是眾學子口中因觸犯天條而被貶下凡。

隻是超脫汙泥般怡然自得。

“你……從未想過要回去嗎?”

“此生不入輪回,定和天道抗爭到底。”

楚文豫有所感慨,想到了之前的天機盤,他因窺得天機而差點成為傀儡。

還有大梧的無法改寫的舉國覆滅,以及清心道長逆天而行的下場。

不敢想象與天道抗衡,會有怎樣的後果。

有人茫茫中前行,嘗遍世間苦果,不計後果,隻顧本心。

他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在這午門森羅殿中,卻有人親身實踐。

這是何等的勇氣和決心?

陳熹奎還是處於惡意滿懷的環境中,即便如此,他也不反人,隻反天。

戛然,火舌慢點片片破雲,驚悸天地間。

沽名閣閣鼎碎裂,片瓦寒涼墜地,激起碎石無數。

漣漪過後,氤氳一片朦朧天。

想著陳熹奎應該是個明白人,楚文豫便開口問道:“這是怎麼了?”

卻見陳熹奎也搖了搖頭,他並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在午門森羅殿裡,天降異象隻有幾種可能,要麼天神下凡,要麼使用禁術逆天而行,要麼孤魂化鬼……

排除掉幾種不可能,陳熹奎好像猜到了什麼,趕緊往掌院書房中跑。

奔跑的過程中,他是氣喘籲籲依舊麵不改色。

直到看到掌院的那一刻,陳熹奎才流露出凡人應有的神情。

一腔孤魂絲縷香,熱血炎涼,鐵骨嚴亮,終絕跡閻良。

“父親……”陳熹奎跪下後滑了好幾個度,才到達掌院的麵前。

掌院攤在桌椅旁,看著陳熹奎所在的方向,沒來得及說一句話,就閉上了雙眼。

桌子上還擺著他臨死前留下的一封信。

陳熹奎沒有心情去看,楚文豫就給他念了出來。

信上大致的內容就是掌院了解陳熹奎的心性如何,也知道逆天是一個大逆不道的行為,卻還是準許陳熹奎這麼做,並且用他的死來為陳熹奎鋪路。

最後一句是:之前我慈我悲順天道,現在我以我血逆蒼天,以後你當珍重安穩,一世無憂。

陳熹奎越發崩潰,他本是文曲星下凡,什麼事情都應該自己承擔。

掌院不過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凡人,而且德高望重,前途光明,如今卻要犧牲自己來為他鋪路。

何德何能,何幽何怨?

更崩潰的是,即便掌院逆天而為,也並未掀起任何水花。

隻不過換來一場天降異象罷了。

按理來說,一個凡人身死,是不會天降異象的,掌院死的蹊蹺,他必定是動用了禁術。

一代先生隕落,一代文曲絕生。

“父親,你這又是何必呢?”

陳熹奎說這話,並不是在埋怨掌院,隻是替他感到不值。

他這一輩子都在中規中矩的度過,沒有一點逆反現象,卻因為他這個不孝子逆天,真是難以言表。

陳熹奎拿起信來,一首絕筆躍然紙上,好似是掌院親口讀出:

“循規蹈矩風華凜,逆天而行單由心。枯木迎血向陽儘,身軀不倒燭萬民。”

隨著掌院的身死,文盛書院再一次沒落。

陳熹奎也徹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沽名閣的儘頭。

萬言筆墨揮灑石壁,無數鮮血淋漓此地。

天降血雨,腐蝕眾生。

魘裂驚沸鼎聲裡,不見棺材不停歇。

沽名閣瞬間裂痕破牆,逐漸傾倒,直至徹底坍塌。

“這是一道詛咒!”楚文豫驚歎道。

詛咒降下,證明陳熹奎當年以失敗告終。

血雨將這裡的一切都摧毀,如若無法迅速出去,楚文豫和微生冥絕也會被吞噬在此,永遠也出不去了。

現在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