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人 靖裳就是個天生壞種…………(1 / 1)

轉眼就到了過年前一天。

明武帝封印三天,不上朝不批奏折,與民同慶是要好生過個年的。就連承德大將軍帶著小將軍回長安,到了正陽殿準備述職時,他都抬手製止了。“一切年後再提。”

明武帝指向一側突兀擺放的屏風,眼中帶著藏不住的笑意,“快去瞧瞧屏風後麵有什麼。”

霍業剛進正陽殿時就發現這殿中還藏著一道清淺的呼吸聲,對方小心翼翼的,吸一口氣呼半口。他還有擔心那人一會兒把自己憋死了。

聽到明武帝讓他去瞧屏風後麵,一個猜測隱隱約約在心中浮現。

“外公!”靖明歡穿著一身舞獅的衣裳,用手頂著沉重的獅子頭,呲牙咧嘴表演著舞獅。

霍業自認自己是一個鐵骨錚錚的硬漢,從不落淚。可看著眼前賣力表演的小人,那眼眶就不自覺濕潤了。

他用力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時,滿是感動和幸福。

一旁的青年男子相較於霍業強裝出來的鎮定,已經感動的嗚嗚嗚拿袖子擦眼淚。隨即一個大跨步,將舞得虎虎生威的小孩一把抱在了懷裡。

“明歡,明歡,我是你舅舅霍立青。”男子聲音哽咽,若不是從左眼眉頭到左臉顴骨處有一道異常猙獰的疤痕,靖明歡都不敢認他是霍立青。

前世常言他是‘暗夜羅刹,血中幽靈’,如今仔細一看,也是一位神清骨秀,玉樹臨風的充滿鮮活氣息的少年。

“舅舅。”靖明歡舉著的獅子頭被霍業拿走,她又看向霍業,甜甜喊“外公!”

“明歡。”霍業心疼的擦拭著外孫女額頭上泌出的點點汗珠。

明武帝莫名看的眼熱,嘟囔了一句,“親親熱熱,不知道還以為朕是外人呢。”

隸參好笑著上前安撫,“陛下,這還是承德大將軍第一次見小公主呢,況且……”

隸參將聲音壓到了最低,“您才是小公主的親爹,再怎麼親也越不過您。”

明武帝抬腳踹了隸參,瞪眼問,“朕是那麼小心眼的人?”

隸參故作惶恐,低下頭,“是是是,您不是,奴才是。”

“既然知道你錯了,那就單罰你這個月月俸好了。”

“啊?”

看到有人比自己痛苦,明武帝就舒服了。他看著還在抱來抱去對著幼安貼貼的父子倆,心中想著太後那邊那個小東西第一次見霍立青的場景。張嘴就說淑妃嫌棄霍立青是鬼,長的太醜不配做淑妃的哥哥,她的舅舅。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幼安,彆忘了你母妃還在等著你帶外公和舅舅過去呢。”明武帝出言提醒,他可不覺得小人這點小腦瓜能記住什麼事兒。

霍青當即抱著靖明歡行禮告退,三人直奔淑妃宮中而去。

“娘娘,大人和大公子已經到門口了。”陳嬤嬤一早就守在門口候著,急急讓人去殿內通知淑妃,自己則親自將人引到了殿中。

“爹,大哥。”淑妃含笑帶淚,“要不是規矩不允許,我就出去迎你們了。”

霍業父子倆拱手對淑妃行禮,“禮不可廢。”隨即抬眼仔細打量淑妃現狀,見她臉頰圓潤,氣色頗好,不像是在後宮受了委屈不敢同他們講的樣子,懸著的心微微放下。“離開長安這麼久,我最擔心的人不是你哥哥會受傷,反而是你。”

霍立青從懷中掏出一個朱砂盒,獻寶似的遞給親妹妹,“這是我從遊牧民那兒換的新口脂,定然是你沒見過的顏色。”

淑妃十分給麵子的打開盒子,入眼的是一片綠油油的青色。這,她很難想象到塗到嘴唇上會是什麼樣子。“好好看的顏色,跟大哥名字一樣。”

霍立青略顯驕傲的抬起了下巴,“給你選的,我自會上心。”

靖明歡被霍業抱在懷裡在一旁坐下,嘴裡不停投喂著好吃的。霍業似乎有什麼心事兒,顯得心不在焉。淑妃看了出來,讓陳姑姑帶靖明歡到一旁吃,輕聲詢問父親。

“靖裳現如今在哪裡?”

淑妃難以開口,陳嬤嬤見此代其發言,“在太後宮中……陛下前半個月給那位賜了郡主之位,現正侍奉在太後娘娘左右。”

霍業是跟著明武帝一路過來的,他幾乎是看著明武帝從一個有勇有謀的小子褪去稚氣,逐漸成為一個帝王應有的樣子。明武帝哪兒都好,唯一的缺點就是,多情濫情。當然,說好聽點是重情重義,對信任的人報以最高的信任和寬容。

霍業眼神犀利,“你呢?什麼態度?”

“父親,我對她下不去狠手,她好歹也是在我膝下養了三年的。”淑妃眼神不閃不避,“陛下已經答應幼安了,年後會把她和太後一起送去宮外養老。”

霍業對此表示懷疑,他柔和的目光落到一側好奇往這邊抬頭的靖明歡,聲音極輕,“從看見明歡給我寫信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她是個對親情十分渴望的孩子,我不希望時間久了你反倒懷念起之前那個。”

“靖裳就是個天生壞種,我若是妹妹你,我就想個法子弄死她了。”霍立青冷漠十分,他對外甥女的愛更多出自愛屋及烏。去年三次入宮,靖裳小小年紀牙尖嘴利,挑撥離間,嘴皮子功夫耍的比後宅多嘴的老婦人還好,心機之深堪比成年人,完全不像小孩子。三歲也是到了記事之年了,此番事情定會給她留下難以忘懷的記憶,將來長大多半是個禍害,最好早早除去。

淑妃覺得事情沒那麼嚴重,“隻要她不回到長安就行了,一介孩童能掀起什麼風浪?”

霍立青閉口不言,隻是暗暗決定要找個機會弄死對方。

霍業一眼看穿自己兒子在想什麼,但並未阻止,反倒是替他引開了話題。三人互相關心對方身體狀況,午膳一起在清風宮用完,霍業不得不帶著兒子離開後宮。

三人依依不舍,望著對方的眸中都帶了水意。靖明歡抱著外公大腿,“外公,爹爹說你可以留一整天。”

“傻孩子。”霍業哭笑不得,靖明歡那點兒重量在他腿上不值一提,還不如盔甲半分重。陛下允一起過年隻是客氣,外男怎麼會真的在後宮待整整三天?

淑妃見這番情景,便道,“陳嬤嬤,你跟去。”

靖明歡就這麼坐在霍業腳背上,被他揚著帶到了禦花園門口。霍立青算是服了她,好笑著伸手將她提了起來,放到一旁台階上,“再往前走就是前朝了,小孩不能去,哪怕是小獅子也不能去。”

靖明歡露著大白牙笑著,“幼安去過,爹爹允許!”不然淑妃也不會這麼放任她鬨著跟霍業出來。淑妃也是想讓自己送送外公和舅舅吧。

“你這丫頭,倒是把陛下迷的什麼都允你了。”霍業食指中指微夾她鼻頭,語氣寵溺。

“幼安也想迷住外公。”靖明歡是真的不舍大將軍離去,前世今生,她第一次有這麼多親人。“外公留在清風宮好不好,一家人不該生活在一起嗎?”

被明亮碩大又水蒙蒙的雙眸直勾勾盯著,霍業回想起淑妃小時候的樣子,和她九分相似。“外公很想留下來,但不可以噢。”

霍業企圖跟她講道理,可說了許久靖明歡還是一副要落淚的樣子,不得已,他祭出用了許久的大殺器——學她。

霍業當場表演了一個變臉,活脫脫一個委屈至極要落淚的肌肉猛男,嚇得霍立青一跳三米遠。眼見著要哭的小人愣住,又生疏的哄起父親,霍立青表示,夠了,真的要看不下去。

陳嬤嬤在一旁也是滿臉笑意,合不攏嘴。小姐幼時在家哭鬨,老爺就是此番做派,小姐哭,他就哭的更厲害,小姐鬨,他就敢直接躺地上打滾比小姐還鬨騰。折騰幾回之後小姐就再也沒無理取鬨過了。眼下不是在家中,大人有了官職,不能隨意胡鬨,不然今兒說不準還能看到霍業躺地上打滾。

陳嬤嬤想著,回去一定要和淑妃說道說道。

靖明歡哄了好一陣兒,實在是招架不了外公,求助看向快要偷偷移出宮的舅舅。霍立青目不斜視,仿佛不認識霍業是誰,抬腳就走了,速度之快仿佛身後有隻惡犬在追。

霍業拿捏著分寸,適時收了勢,“既然幼安沒事兒的話,外公就先走了。”

“嗯嗯,外公慢走。”

瞧著靖明歡一臉‘我是誰’‘我在哪兒’‘為什麼外公比我還會哭’的模樣,霍業忍俊不住,生怕自己當麵笑出來,連忙轉身大邁步走了。

除夕熱鬨非凡。

明武帝今年沒按照規矩辦宮晏,隻讓皇後和幾位高位嬪妃,同太後一起在合歡殿用了家宴就完事。

宴上,明武帝親自伺候了太後吃飯,又和皇後飲酒讚揚她去年一年掌管後宮的功勞。場麵溫馨熙和,年就在這樣的氛圍之下過了。

臨到夜半,隸參親自去了慈寧宮一趟。也不知道說了什麼,第二日要訓導三宮六院嬪妃的例會都沒出麵,像是病了。直到年後,太後悄無聲息被送出了宮外,後宮才知曉,陛下竟下旨讓太後遷至南方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