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得到這消息的時候差點笑出聲，“本宮沒看錯吧？這是皇後傳過來的消息？”

陳嬤嬤剛送走竹言，抻著臉回來。

“這多半是賢妃娘娘在背後出的主意，皇後娘娘還想不出這樣的法子。”淑妃瞧著靖明歡從房門處進來，趕忙換了話題，“幼安，怎麼那麼早就行了？今日不是不用去父皇那兒寫大字嗎？”

靖明歡撅著嘴。是啊，她是不用早起，但誰讓皇後娘娘派竹言過來通知三宮六院的同時還特意派了一撥宮人去喊皇子皇女們呢？

淑妃是笑不出來了。皇後這是衝著幼安來的。

“要不幼安還是去找你爹爹吧？”淑妃同陳嬤嬤說，“你把幼安送到正陽殿去，這種醃臢……”

“母妃，要去。”靖明歡抱住淑妃胳膊不撒手，這種事情她能躲一時又躲不了一輩子，早晚都會麵對。那為什麼不趁著自己現在年紀還小，做點什麼奇怪的事情也不足為怪，多搞點事，讓她們不敢惹自己呢。

淑妃沒了法子，隻能帶著靖明歡去。

“進去千萬不要亂說話，乖乖的，待一會兒咱就回家了。”淑妃臨進慈寧宮前把靖明歡放了下來。她已經三歲了，不能時時刻刻都待在自己身邊，要守著規矩跟那邊的皇子們一同進。

喜陽收到淑妃指令，寸步不離跟在明歡公主身後。

三皇子靖思看到靖明歡，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自己這邊。

他身旁不遠處站著一個穿雪青色長袍的男子，兩人看著差不多大。“這就是新來的妹妹？”一句話長長拖著，話音落對方也把靖明歡打量完了。

靖明歡微微仰臉，對上一張豔麗又帶著冷清感的臉，他左眼眼瞼正中間還長著一顆黑痣，惹人注目。不出意外的話，他便是二皇子靖盛了。

“山歌。”靖明歡眼睛看著靖盛，嘴巴衝著靖明歡打招呼。

“你這……”靖思咧嘴，上前用大手扭轉過來靖明歡的腦袋，讓她看著自己，“規矩都學哪兒了，打招呼要臉朝著被打招呼的人。”

靖思將靖明歡待到自己身側站好，“這是我們二哥，靖盛。”

“二鍋好。”靖明歡乖巧打了招呼，然後得到了對方一聲嗤笑。

嗯，有脾氣的美人。

靖思無聲拍了拍靖明歡腦袋，示意她跟著自己往裡麵走了。

三人結伴從另一側進了慈寧宮，等眾位妃嬪和太後請安結束，皇後單點了靖明歡出來，“這是明歡公主，快上前來拜見皇祖母。”

皇後笑的柔和，和太子憨厚的笑顏十分相似。

靖明歡上前恭恭敬敬行禮，嬌聲問好，“見過皇祖母，皇祖母身體萬安。”

太後躺在床上，聽到這聲音側過了頭，隔著重重圍幔看向在床榻前請安的一團小人。渾濁的雙眼仔細將靖明歡上下仔細掃視了許久，咳嗽兩聲，聲音略顯虛浮道，“退下吧。”

“皇後，老身病了，你把孩子們帶來乾什麼？”太後哎呦著喊了聲頭疼，“快讓孩子們退下吧，彆把病氣過給了孩子。”

太後發了話，靖明歡等人自然退下了。

臨走前靖明歡覷了眼皇後神色，見她不悅就開心了，一撅屁股扭身子走了。靖思跟在她身後，瞧著倒像是一副好哥哥的樣子，還怕她摔著，快走兩步拉住了她的手。

靖盛走之前倒是臉上浮現出擔憂，連聲勸了兩句，“皇祖母，身體重要，彆為了和旁人置氣毀了自己。”

太後意味不明笑了一聲，等孩子們都走了，抬了抬手。緊接著，有奴婢掀簾子，有奴婢扶太後，有奴婢塞墊子，有奴婢端茶遞水……

這前呼後擁的生活誰看了不說一聲舒坦，可惜太後不滿足，她現在是一國皇帝的母親，對皇帝有撫養、救命之恩的母親，年輕時那麼辛苦，老後多享點福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太後坐起來，捧著一盞茶水飲了兩口，潤了潤嗓子，做足了姿態。“哀家隻有皇後一個兒媳，也隻認皇後這一個，你們來做什麼？”

皇後被噎住，下意識看向身側的賢妃。

賢妃沉默，同樣是鄉下出來的，怎麼太後就比皇後娘娘精明那麼多？

太後見皇後不說話，無聲笑了笑。將手中的茶盞遞出來，沒人奴婢們接。

皇後麵色鐵青，感覺自己被眾人注視著，每一雙眼睛裡都寫著‘看戲’二字。

她就不該聽賢妃的，把妃嬪們喊過來，純粹是讓他們來看熱鬨的。可這茶盞，她又不能不接。

賢妃見場麵僵持住，無奈上前兩步，暗自用力從太後手裡接過了茶盞，“太後娘娘，這茶盞太燙手了，臣妾來接吧。”

太後鬆了手，看著茶水從盞中濺出，濕了賢妃的衣服才滿意，“賢妃搶皇後該做的活兒不好啊……”

“現在搶一杯茶，往後就不知道會搶什麼了。”

太後挑撥離間的十分明顯，賢妃認定皇後不會上當，可扭頭看見她臉上的僵硬之色，心下難免涼了一些。

“太後娘娘說笑了，皇後娘娘是主母，妾是妾，妾怎麼能生出僭越的念頭。”賢妃討好笑著，伸手讓婢女挽了袖子，淨手後放到了太後兩鬢，輕輕揉捏。

賢妃想破頭也沒想到，這一遭出來是把皇後摘出來了，但自己麵子卻扔地上踩了個稀爛。她伏低做小，好一番哄著才把太後哄高興了。

“母後，臣妾是一國之母，宮務離不得臣妾，您若是身體還好，臣妾就先退了。”皇後看著候在周邊的嬪妃，尤其是泠貴妃，“貴妃之位如同副後，這伺候人的活兒，讓貴妃在此豈不是正正好？”

暫且不提泠貴妃如何惱羞成怒，隻聽皇後娘娘這一番話，眾人皆是詫異。

皇後娘娘長腦子了？還是說這又是賢妃教的？

太後喉嚨間發出嗬嗬卡痰的聲音，賢妃手頓了一下，從旁處接過茶盞遞到她嘴邊喂水。

“既然是皇後發話，那就泠貴妃留下來，其他人回去吧。”太後才不管皇後什麼打算，現在這後宮之中，除了皇帝，她是最大的。

什麼勾心鬥角，陰謀詭計，在地位上，不值一提。

泠貴妃想吐。

什麼鄉間的土鱉老太太，做了三年太後真把自己當回事了？能讓她喬月姣伺候的人，這世上還沒有。

泠貴妃斜睨著眼，“太後娘娘既然病了應該找太醫，找臣妾有什麼用？”

“春枝，去派人把太醫院所有的太醫拎過來，什麼時候治好太後娘娘的病，什麼時候再回去。”泠貴妃勾唇假笑，“太後娘娘，臣妾也有事，就不陪著您聊天消遣了。”

也不等太後說話，泠貴妃就走了。

太後氣的上氣不接下氣，還是賢妃趕忙順了好幾下才緩過來。“你，你……”

又想起泠貴妃母家，太後咽了這口氣。這人她惹不得，惹了皇帝不好交代。

太後自認丟了麵子，命妃嬪散去，獨獨留下了賢妃。沒故意磋磨她，反而是送上了好茶好糕點，讓賢妃在一旁歇著。

賢妃是皇帝給皇後的智囊團，雖然看不得皇後那麼舒坦，但她也沒必要為難一個小姑娘。

到了下午，太後就將賢妃放走了。

接下來小半個月時間，後宮都風平浪靜的等著看瓜。果然，沒過多久，賢妃就因為一些瑣碎小事被皇後罰了，禁足半個月。很輕的處罰，卻牢牢地打在了賢妃臉上。

就連明武帝，都看傻眼了。沒等到晚上，他就到了皇後宮裡，本想問問她是怎麼想的，可看著她驚喜的模樣，到嘴的話又說不出了。

“賢妃都是為了你好。”明武帝知道皇後腦瓜子不怎麼好用，就一次又一次的在她耳邊提點，“賢妃對皇後之位無意，你大可放心。”

皇後誹腹，這後宮之中所有女人，哪兒有不盯著她這屁股下麵位置的？但臉上，她一副唯明武帝話是從的樣子。

明武帝噎住。勉強待了一會兒就撤了，去淑妃宮中。見到白白軟軟的幼安，內心鬱結情緒散去了一半。

撈起幼安，明武帝用胡茬子蹭紅了她細膩白嫩的臉頰，成功引得靖明歡嫌棄，小手用力推著明武帝的臉，他才心滿意足。

淑妃心疼的不得了，“這小姑娘皮膚嬌嫩，天天被你蹭，若是將來長大被你蹭難看了怎麼辦啊。”

明武帝嘿了一聲，“幼安剛回宮裡瘦瘦小小可憐巴巴的一條，現在不過半年被朕養的水靈靈肥嘟嘟，往後十年，也隻會更好看！”

明武帝說的大聲，但還是命奴才趕緊拿了香膏給靖明歡擦臉。

“爹爹，無聊。”靖明歡脆生生說了一句。

明武帝佯裝沒聽見，“今日你的大字寫完了嗎？拿來給朕瞧瞧寫的怎麼樣了。”

一句話掐到靖明歡軟肋，小人立馬撒嬌賣起萌，“爹爹親親，爹爹真威武！”

明武帝樂了，哈哈大笑。笑完黑著俊朗迷人，威武卻又不顯年紀的臉，一字一句問，“這就是好幾天不去正陽殿的理由嗎？”

“不想寫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