祛火茶的味道 她突然明白了蕭雪山的心……(1 / 1)

劍鋒劃開心口處的層層包紮,黑血噴湧而出。

“你做什麼?!”

尚夢抬手想要阻攔,卻沒來得及,隻能眼睜睜看著柳明珠的衣衾被黑血洇透。

她剛想開口質問,下一刻卻見蘇時雪打開一隻小玉瓶,將瓶中藥液灌入那汩汩流血的傷口。

“這是……”

“淨仙露,可以蕩滌明珠體內的魔氣。”蘇時雪將小瓶中最後一滴藥液倒儘,輕舒一口氣道:“我說了,我有辦法。”

藥液的效果肉眼可見,傷口湧出的烏血逐漸變回深紅,柳明珠臉上的黑色紋路也緩緩褪去。

尚夢連忙取過一塊素帕,試圖為柳明珠止血,但她右手還傷著,隻用左手操作很是狼狽。

“我來吧。”蘇時雪接過素帕,有條不紊地壓住傷口,緩緩清理著。

尚夢有些不自在地收回了手,因之前的失態落淚而感到無地自容,過了好一會兒才突然想起來什麼:

“等等,蘇時雪,你哪來的淨仙露?這東西不是早已失傳了上千年嗎?當年先師便是遍尋無果,才……”

蘇時雪苦笑一聲,沒有急著答話。

她哪來的淨仙露?當然是在係統商城兌換的。

這兩日,接連經曆了鬼麵狸之禍、皇城獸潮和魔宗圍剿,她並不是毫無收獲。從皇城守軍、百姓以及雲清宗弟子身上,她獲得了巨額崇敬值,換來了近十萬積分。

而這巨額積分,在她手裡還沒捂熱,就花出去了——蕩滌經脈的失傳靈藥淨仙露,售價恰好是十萬積分。

蘇時雪隱隱覺得係統在殺熟。

積分清零還不是讓她最難受的,更難受的是她在打開係統商城時瞥到的一條提醒信息。但她當時急著兌換藥液,還沒來得及細看。

“高人贈予。”蘇時雪扯了個解釋,“就是先前教給我宗門新規的那位世外高人。”

尚夢點點頭,沒有細究,反倒想起另一樁事:“說到宗門新規,此番大多內門弟子都受了傷,這個月的考核要不就先暫緩?”

“不可。三大魔宗雖然敗了,但難保不會再次來犯。雲清宗所有人都擔著重任,不能放鬆。”

蘇時雪側眸想了想,補充道:“隻要不是傷重到臥床不起,都要正常修煉、按時考核。”

尚夢眨了眨眼睛,像是第一次認識蘇時雪般,認真看了她許久,才點了點頭。

一向冷硬的唇角,浮起一絲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笑意。

一直不敢出聲的韋若憐見情況緩和下來,才釋然地鬆了口氣,走到榻旁一邊幫柳明珠換被衾,一邊羨慕地說:

“真好,弟子若是有個友人就好了,像掌門與尚峰主這般就很好。”

尚夢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一般跳了起來,一邊步履匆匆地朝殿外走去,一邊頭也不回地否認:“誰和她是友人啊,我躲她都來不及。”

蘇時雪掃了一眼尚夢頭頂的金色數字32,含笑不語。

殿門被推開,溫熱的風裹著極淡的花香湧入殿內,將先前的緊繃氣氛吹得煙消雲散。

蘇時雪望向認真照料柳明珠的少女,想到她方才的話,好奇地問道:“韋若憐,你真的沒有友人嗎?”

韋若憐一愣,繼而不著痕跡地撇了撇嘴:“沒有。但其實也沒什麼,我也不是很想……”

少女傲嬌彆扭的話語猛地頓住,聲音陡然尖利:“掌門,這是怎麼回事?!”

蘇時雪立即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柳明珠心口處的肌膚上,漆黑的詭異紋路再次出現,緩緩向周身蔓延!

“糟了,魔氣侵蝕太深,隻靠淨仙露還不夠!”尚夢不知何時又趕了回來,神情焦灼地盯著那些劇毒小蛇般的黑色紋路。

好在黑紋隻蔓延了片刻,勢頭便緩了下來,最終停在柳明珠鎖骨處不動了。遠遠看去,她心口像是綻放了一朵詭異的墨色彼岸花。

見狀,韋若憐稍稍鬆了口氣:“還好沒有先前那般嚴重……”

尚夢的臉色仍然很難看:“明珠受魔氣侵蝕太深,就連淨仙露也隻能壓製,不能完全消解。”

“赤靈芝與金陽草,”蘇時雪報出兩個名字,“這兩種靈草是驅散邪魔的上佳藥材,隻要長期服用,就算不能徹底消除她體內的魔氣,也能起到壓製作用。”

尚夢眉心鬆動了些:“雖然你說的這兩種靈草,宗門後山的秘界中都有,但……它們生長的地方,可是烈陽秘界啊。”

每個宗門都有著各自的修煉秘境,雲清宗也不例外。而雲清宗的修煉秘境,則是後山的七大秘界,尚夢所說的烈陽秘界正是其中之一。

而烈陽秘界恰如其名,是一個充斥著烈焰與岩漿的恐怖世界,而柳明珠需要的兩種靈草,全都生長在那岩漿世界的最深處。

烈陽秘界最深處,修為一般的人彆說取回靈草了,活活熟透在裡頭也有可能。

尚夢咬咬牙,轉身就走:“我去給她取。”

“你彆去。”蘇時雪出聲攔住她,心念一動:“讓段卓和曲南歸去。”

提到這兩人,尚夢便氣不打一處來:“那兩個狗東西!我們被魔宗圍攻的時候,他們一個縮在角落裡裝受傷,另一個乾脆躲進後山當縮頭烏龜!就讓他們去給明珠取藥,烤死他們算了。”

蘇時雪被她的怒斥勾起了一絲笑,心中卻已經有了一些打算。

尚夢正準備去找段卓和曲南歸傳話,走出兩步後又轉回頭來:“對了,還有你那兩個弟子……胡如玉和明天寒,也都沒有出麵。”

聞言,蘇時雪心頭閃過一陣無奈,輕歎著點了點頭。

教化逆徒之路漫長得很,這才哪到哪啊。

提到她的徒弟,蘇時雪想到一個人,隨即囑咐韋若憐好好照看柳明珠,起身離開了長明殿。

她還得去看看聞千合。

失控狀態下,許多事情她都記不清了,但有一個畫麵像是烙印一般清晰。

聞千合近在咫尺的雙眼。

作為原劇情的男主,聞千合的顏值自然是能打的,可無論他的高鼻薄唇有多優越,最驚心動魄的仍是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

那是星辰都會忍不住嫉妒的絕色。

蘇時雪騎上墨無,回到清凝峰,在山腰處一間小院外駐足。

同是簡約的院子,與司空無雲的又不同。聞千合的院子裡,連一星草木都看不見,唯有青石磚縫中生著隱約苔痕。

空蕩,孤寂。

蘇時雪掃了一眼庭院,走到木門前抬手輕叩。

無須她出聲,門內之人便有所察覺般問道:“師尊……?”

“是我,開門。”

過了很久,門內的聲音才再次響起:“弟子……無礙,師尊不必憂心。”

蘇時雪皺了皺眉,敏銳地覺察到不對勁。

這聲音絕不像是無礙,倒像是在竭力隱忍克製著什麼,尾音甚至還透出幾分哽咽。

腦海瞬間閃回出手攻擊他的畫麵,蘇時雪擔憂地扣緊了門框:“聞千合,你到底怎麼樣?”

“我沒事……師尊,弟子真的沒事。”

像是怕她仍不信,門後的聲音又倉惶補充了句:“明日,弟子明日便大好了。”

蘇時雪望著門板沉思了一會兒,突然回想起另一個畫麵碎片。

她好像……

在狀態失控、心智不明的情況下……

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

念及此處,蘇時雪猛地一激靈,也終於明白了聞千合對她避而不見的原因。

這、這……有點太曖昧了。

欺辱良家少男的負罪感瞬間湧上心頭,蘇時雪草草應了一句,轉身快步離開。

走出小院後,蘇時雪仍覺得有些心虛。聞千合那樣的聲音……不會是被她羞辱哭了吧?

而且,那一幕……全宗門的人怕是都看見了。

她不是那種人啊!

蘇時雪心中一陣苦悶,看來她得想想辦法,找到能徹底克製‘頂峰重現’卡帶來的心魔才行。

不然,日後每次使用這張卡都會‘羞辱’弟子的話,她這個掌門、師尊的威嚴和臉麵也沒處擱了。

再抬頭,卻又對上了墨無幽怨的眼神。

蘇時雪有些不解:“為何總這樣看我?”

墨無甩了甩尾巴,轉開腦袋。

蘇時雪疑心大起,難道她在失控狀態下,還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被墨無看見了?

可墨無不會說話,她無從得知,隻好騎上虎背,回了峰頂的千雪殿。

察覺到門外之人離開後,聞千合才鬆了口氣,整個人搖晃了一下,貼著牆壁緩緩滑坐地麵。

昨夜他是受了傷的,再加上之前舊傷尚未痊愈,此時他整個人虛弱無比。然而,讓他心神俱顫的卻不是這些,而是他眼前不停閃回的荒謬畫麵。

他會殺了她。

冷血、殘酷、無情地,一劍貫穿她的胸膛。

聞千合抬起骨節分明的手,緩緩覆住眉眼。

陷入黑暗後,混亂畫麵閃動得反而更加劇烈,甚至有些難辨虛實。

他看見瘦小可憐的他被那女子橫抱在懷中。

他看見那女子給險些凍死街頭的他喂下救命丹藥。

可更多的畫麵裡,是他固執地望著那女子的冰冷背影,從孩童到青年,從仰臉到微微低頭。

眼前畫麵瘋狂閃動,一切都在飛速變化著。

他一日日長大了,從瘦弱孤兒長成足以獨當一麵的青年。四季交替閃過,他心頭的火燃了又滅,眼中光芒從崇拜到仰慕再到失望。

不變的是那女子的背影,始終冰冷漠然,始終滿不在乎,直到不久前的那日,她在他身邊蹲下,手掌貼在他胸口,為瀕死的他療傷。

是火星從未熄滅,還是另起了一堆?

聞千合不明白,但他清楚另一件事——他不想讓畫麵中的結局成真。

他踉蹌起身,匆匆收拾起屋內的物件。他要離開,從她身邊離開。

蘇時雪回到寢殿後,第一時間打開了係統商城,查看先前一閃而過的提示。看清之後,頓時眼前一黑。

【係統提示:由於宿主連續使用‘頂峰重現’卡,消耗過大,係統保護功能自動開啟。未來5天內,宿主不得使用任何技能卡片。】

商城最上方的物品欄裡,幾張卡片都是灰色的‘不可使用’狀態,還有一個黑皮小玩偶圖標,標注了‘損壞’狀態。

不知神戰損了,技能卡也不能用了。未來五天裡,蘇時雪是完完全全的廢人狀態。

就連係統獎勵的天賦技能未名火,也要有修為才能用得出來。先前她搭配著‘頂峰重現’卡,可以將未名火的威力催到最大。

但現在的廢人狀態下……她若想點根煙消消愁都做不到。

蘇時雪惆悵地仰倒在軟榻上,殿門外卻響起了腳步聲。

“掌門,你回來了?”蕭雪山端著托盤走進寢殿,額間纏著的素白絹帛格外顯眼。

“嗯,你拿的什麼?”蘇時雪坐直身體問道。

蕭雪山倒茶的手幾不可查地顫了一下,聲音有些不自然:“我煮的祛火茶。”

蘇時雪接過茶杯啜了一口,熟悉的清苦味道湧入喉嚨。她記得她從臨雲鎮回來的那次,蕭雪山也給她煮了祛火茶。

想必他也察覺到,之前對陣三大魔宗時她狀態失控,所以才煮了這茶水來幫她清心。

茶水微涼,她卻覺得心頭一陣暖流劃過。這種細膩且及時的關懷、無須詢問便可以確認的可靠,恐怕隻有他能做到吧。

她放下空了的茶杯,朝桌旁立著的少年一笑:“辛苦了,小雪山。”

這話落在蕭雪山耳中,卻是另一層含義。

他不自覺摸了摸頸側,意識到動作後又慌忙放下手,一時間手足無措,滿臉飛紅。

“你怎麼了?”蘇時雪察覺到他的異樣,有些擔憂:“臉怎麼這麼紅?”

視線落在他額頭的絹帛上,蘇時雪眉心一緊。不會是那鬼麵狸王的抓傷發炎了吧?她記得那傷口很深、出了很多血,還拖了很長時間沒處理。

蕭雪山支支吾吾沒有答話,讓蘇時雪更加憂心,伸手把他拉到麵前:“蹲下,讓我看看。”

軟榻前有一低矮腳踏,蹲著不便,少年索性屈膝半跪在她身前。

層層絹帛褪去,露出其下白皙泛粉的肌膚,和紅腫猙獰的傷口。

直到此刻,她才看清了這道傷,足有兩寸多長的血口從額角劃過眉尾,隻差一分便要傷到眼睛。且極深,皮肉微微翻著,看著就痛。

蘇時雪突然覺得心頭一縮。

她清楚地記得,蕭雪山這道傷,是想要幫她阻擋鬼麵狸王的襲擊才留下的。

怎麼再來一次,這少年還是這麼傻啊。

她望著傷口上敷衍的處理,不自覺蹙了眉:“不用些好藥的話,要留疤的。”

“……沒事的。”

蕭雪山聲音極輕,像是怕嚇到誰似的。

“沒事?”蘇時雪皺眉:“難道你想要留疤?”

蕭雪山輕輕“啊”了一聲,抬眼打量著蘇時雪的神情,遲疑道:“掌門……不想嗎?”

說完,他才意識到這話有點怪,趕忙補充道:“掌門不想讓我留疤嗎?”

“當然不想。”

蘇時雪覺得他這副樣子很不對勁,皺眉思索片刻,忽地明白了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