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駛入密林深處,馬車驟然一震,三人將將穩住身形。
“怎麼回事?”
“夫人、小姐……是、是山匪……”車夫顫顫巍巍的聲音從馬車前傳來。
“不想死的話,都給老子出來!”一個張狂粗野的聲音響起:“不然老子可就親自動手了!”
宗政姝臉色一沉,翻手拔出她的‘晴雨’雙劍:“夫人坐著,我去收拾這幾個小毛賊!”
“不可。”蘇時雪伸手按住她,“此處離三大魔宗很近了,保不齊是他們的人來試探。”
宗政姝聽到三大魔宗便有些發怵:“那怎麼辦?難道要任他們……”
“先下馬車看看,伺機而動。”蘇時雪對宗政姝交代道,又回過頭囑咐蕭雪山:“保護好自己。”
“是,掌……夫人。”
蘇時雪點點頭,掀起車簾,先一步下了馬車。
“喲,好一個美豔小娘子!”一個滿臉絡腮胡、手提大砍刀的山匪邪笑道。
在他旁邊,一個賊眉鼠眼的山匪諂媚道:“老大,還有個嬌滴滴的大小姐,兄弟們今兒有福了!”
另一個塊頭大些、滿臉橫肉的山匪一把將他掀開:“滾一邊去,老大還沒碰過呢,你就開始做夢了?”
被稱為老大的山匪大笑兩聲,露出一口大黃牙:“那個小子倒是挺嫩的,賞給你們換換口味!”
蘇時雪三人從馬車上下來後,迎接他們的便是幾個山匪的汙糟目光。
宗政姝一張小臉氣得微紅,袖中的雙手緊緊握著劍柄,恨不得下一瞬就把這幾個小賊片成肉片。
蕭雪山被蘇時雪擋在身後,聽到幾人毫不收斂的議論,臉“騰”地紅了,攥成拳的手輕輕顫抖著,又怒這幾個口出狂言的山匪,又氣自己的弱小。
蘇時雪倒是沒聽見似的,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圍著他們目露邪光的山匪,輕輕吐出三個字:
“虎山幫?”
“什麼?”滿臉橫肉的大塊頭山匪一愣,“你聽說過我們虎山幫?”
蘇時雪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他,隻是輕笑了下。
沒想到這個寫文時一筆帶過的山頭幫派,竟讓她遇上了,也不知是該說太巧,還是不巧。
當然,對於這個稱霸一方的虎山幫來說,自然是不巧的。
幾個山匪不知蘇時雪心中想法,隻被她唇角的清淺笑意炫了眼睛,虎山幫老大更是“嘿嘿”地笑出了聲,朝蘇時雪走過來:
“小娘子既聽說過我們虎山幫的威名,那就乖乖……”
“嘖……可笑。”
一聲憐憫似的感歎,打斷了虎山幫老大的壞笑。
虎山幫老大濃眉一豎:“臭娘們,你說誰可笑?!”
“你啊。”蘇時雪轉了轉眼睛,“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們虎山幫的二當家正謀劃著殺了你取而代之,而你卻隻顧著跑出來劫掠婦女。你說可笑不可笑?”
“你說什麼屁話?!”
虎山幫老大眼一瞪,看向身邊賊眉鼠眼的手下:“你和老二走得近,有這回事嗎?”
賊眉鼠眼的山匪完全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出,麵色僵硬如土:“沒、沒有啊,老老老大你彆聽她……”
老大見他這神色便知他心虛,抬腳把他踹翻,“鋥”地一聲,大刀直指蘇時雪麵中:
“老實交代,你從哪兒知道的消息?!”
蘇時雪不以為意:“我知道的事情多著呢。比如,我還知道……你死了之後,二當家也沒有好下場,虎山幫很快就會被滅了。”
劇情中,虎山幫盤踞的山頭遭遇妖獸襲擊,她的大弟子聞千合下山誅妖時,整個幫派的人都已被妖獸咬死了。
她漫不經心笑著,望向眼前這個在她筆下跑了圈龍套、連名字都沒有的虎山幫幫主。
“你!”虎山幫幫主麵色一僵,隨即暴怒揮刀:“賤婦,老子這就治治你胡呲的臭毛病!”
當!!
一聲清脆震響,沾滿血汙的大刀被一把短劍截住,竟再難進分毫。
虎山幫幫主一愣,收刀一看,刀刃上竟被那玩具似的短劍磕出一個豁口!
他隨手扔開受損的大刀,從腰間抽出兩把殺豬刀,邪笑著看向毀了他的大刀的宗政姝:“小娘們還挺辣,一會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滿臉橫肉的山匪也拔出長斧,往地上啐了一口,朝馬車旁的三人走來。
宗政姝早就忍不了這幾個滿口狂言的山匪了,緊握手中‘晴雨’雙劍正欲上前,卻再次被蘇時雪按住。
“不要泄露身份,魔宗認得出你的劍法。”
雖然眼前幾人隻是普通山匪,可難保周圍沒有魔宗之人監視。蘇時雪把宗政姝按住,又拍了拍懷中的鐵皮玩偶:“讓它去便好。”
怒不可遏的虎山幫幫主見狀笑出聲來:“你這娘們,還想指望一個假娃娃?你瘋了?”
他仰天大笑幾聲,揮了揮手中的殺豬刀:“這樣,老子不跟你個娘們一般見識,你跟了老子,老子讓你生個真娃娃!”
狂妄的笑聲還未落地,便被硬生生扼住!
黑影一閃,迎風暴漲,瞬間變成三米多高的漆黑殺神!
不知神一手一個,抓起上一瞬還在邪笑的虎山幫幫主和滿臉橫肉的山匪,雙手猛地一合。
還沒回過神來的兩人猛然撞到一起,瞬間滿臉血流不止,撞得頭暈眼花。
不知神尤嫌不足般,又將手中兩人對撞了幾下,直撞到兩個人都昏死過去,才把視線轉向其餘幾個山匪。
“這、這是什麼怪物……”
“老大、老大他們……”
“管什麼老大!快逃啊!!”
一直在不遠處包圍的山匪們被嚇得三魂出竅,頭也不回地逃跑,卻被不知神瞬間閃身追上,一個個打得七葷八素。
“彆打得太死了。”
蘇時雪遠遠吩咐了一句,又向宗政姝解釋:“對付這些山匪,它不會動用太多靈力,就算周圍有魔宗之人,也不會輕易察覺到我們這邊。”
宗政姝再次被突然現出身形的不知神震驚到,愣了一會才開口:“可是,夫人,你不是說,這個傀儡是問玄宗喬長老的嗎?那些魔修會不會認得?”
蘇時雪差點把這事給忘了,眼睛一眨便想出了個解釋:“這傀儡是喬長老新得的,還沒有連結關係,所以應該是沒在人前用過。”
“哦哦,這樣……”宗政姝點點頭,還打算說些什麼,手中的短劍卻突然被人搶走。
一道銀光閃過,短劍從蘇時雪手中甩出,“噗”地一聲,徑直沒入馬車夫後背。
“啊啊——!傷我做什麼?!我就是個車夫——”
蘇時雪動了動手腕,朝倒地的馬車夫走去。幸虧宗政姝的短劍極為輕巧,她一個飛鏢愛好者也能甩得動,不然還真讓這車夫跑了。
“夫、夫人,小人就是怕被山匪砍死、想逃命而已,你 、你為何……”
蘇時雪緩步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神色躲閃的車夫:“逃命?方才山匪猖狂時你不逃,現在他們被打翻了,你才急著逃命?”
車夫幾次想要爬起來,卻因後背上的痛楚而渾身發軟,隻恨恨地盯著蘇時雪:
“你這是濫殺無辜!我要去官府告你!”
蘇時雪冷笑一聲:“告我?去了官府的話,先被抓的應當是你吧?”
“什麼……”
“虎山幫距離此地有兩個山頭,若不是你提前知會,他們會如此巧合地出現在這裡?”
蘇時雪握住短劍劍柄動了動,痛得假扮車夫的山匪一陣哭號。
“不老實。”她丟下一句冷冷的話,拔出短劍,遞回給宗政姝。
趴在地上的山匪正欲爬起來報仇,突然一個漆黑巨人出現在他麵前,當頭一拳打暈了他。
“師……夫人,這些人該怎麼辦?送去官府嗎?”
蘇時雪抬起頭,透過樹冠縫隙看了眼天色:“沒時間。就把他們丟在這兒吧,等下進了皇城再告知官府一聲。”
宗政姝點點頭:“好,但是……誰來趕車?”
“……”
蘇時雪動了動唇,沒有頭緒,隻得無奈地望向馬車。
卻驚訝地看見,無人控製的高頭大馬正貼在蕭雪山身邊,碩大馬頭一下一下蹭著瘦弱的少年,寬大的馬蹄還輕快地磕著地麵。
覺察到兩人的視線,蕭雪山費力地把馬頭推到一邊:“夫人,這馬……”
不久後,馬車重新啟程,隻是坐在車夫位置上的人換成了蕭雪山。
蕭雪山神情緊繃地握著韁繩,但跑得歡快的馬兒顯然不需要他的指引,隻是偶爾會回過馬頭看看他。
每次收到馬兒的信號,他便欠身拍一拍馬背安撫,馬兒便會心滿意足地繼續跑。
車廂內,宗政姝一臉茫然:“他這是什麼神奇的天賦?”
“或許是能和動物溝通吧,我也不太清楚。”
蘇時雪淺笑著搖搖頭:“他心性純真善良,似冰雪如白玉,是個很好的孩子。獸類的感知力最強,能覺察到也說不定。”
宗政姝笑了笑,眼裡閃著狡黠的光:“他才不是好孩子呢。據說,外門那些師妹們,有不少都被他俘了芳心,可他從不表意,惹得心碎一片。”
“有這種事?”蘇時雪詫異地睜了睜眼,她還一直把蕭雪山當小孩子看呢。
宗政姝輕笑著點了點頭,離蘇時雪更近了些,小聲道:“我有一個相熟的妹妹在外門,聽她說,每次蕭雪山去外門傳訊,都會收到一堆贈禮和情信。”
蘇時雪聽著宗政姝絮絮的碎語,抬眼望向車廂前方的小窗。
少年高束的黑發隨著馬車的顛簸而輕顫,一縷發梢頻頻撫著他白皙的脖頸。
“不過,要我說,其中應當有一部分人,是因他是您的灑掃童子才送的。好多人想要在您麵前混個臉熟呢……”
輕細的聲音還在說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落入蘇時雪的耳朵。
溫風吹過,擾亂了她額際的碎發。墨黑的影子擋住了視線,像是那縷蕩漾的發梢落在了她眼前。
少年回過頭來,透過兩重墨黑的發影,向她綻開輕快又明亮的笑顏。
天將黑時,馬車終於到了皇城外。
暮色四合,巍峨的城牆在逐漸稀薄的斜陽下顯得格外冷硬。城外寂靜一片,不見一絲人氣。
寬大的城門緊閉,而城牆之上,身披鐵甲的軍士嚴陣以待,像是在防備著什麼極可怕的存在。
“這是……怎麼回事?守軍怎如此嚴峻?”三人下了馬車後,宗政姝詫異問道。
蕭雪山拍了拍馬頭安撫,告訴它在此處乖乖等著,接著走到蘇時雪身邊,神色憂慮道:
“城牆上的弓箭手,不像是在防備外敵,更像是在提防城內……”
“看來那些鬼麵狸鬨出的亂子,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嚴重。”蘇時雪臉色冷峻地朝城門走去:“得儘快找到謝鴻影,以他的修為,若占據他身體的鬼麵狸傷人,怕是這座城都難保了。”
三人腳步匆匆,朝城門走去。
突然,一道破空聲炸響,一支羽箭裹著非凡力量射來,徑直沒入三人身前的地麵!
“皇城戒嚴,不進不出,來者退避!”
喝令聲渾厚有力,一瞬響徹天地之間。
蘇時雪抬頭望去,見一個將軍打扮的魁梧男子佇立城門之上,手中長弓隱隱有流光顯現,顯然並非凡器。
而那弓上,竟同時搭了十數支羽箭,箭矢鎖定他們三人,仿佛再動一步,便會被數箭洞穿。
“沒想到,皇城守軍中竟還有金丹期修士?”宗政姝挑了挑眉,取出華麗的金玉腰牌,高舉於空中:
“宗政大小姐在此,開城門!”
清亮的聲音比那將軍的還要悠然綿長,似是一場無形的較量。
回答她的,卻是突然炸響的破空聲!
裹著殺意的羽箭,瞬息逼近三人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