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啦,我隻是開個玩笑。”
那個“女孩子”,也就是阿寧說。
他神態輕鬆,食指把玩著他淡粉色的長發。
我點頭,拿出酒店的說明手冊:
“您看一下。這些是我們這裡可以選擇的主題房間,如果您沒有特殊偏好的話,可以嘗試我們店新推出的這三款主題房間,在本月內有九折優惠。”
“當然,如果您首次注冊會員,裡麵還有代金券可以領取,這些都可以疊加使用。”
阿寧倚靠在櫃台上,頗感興趣地翻看著說明手冊:
“還有打折唉,真不錯。honey也一起來看一看嘛~”
抱歉。
接下來的事情可能會有些違反職業道德。
看到男人也走了過來,我提高音量對阿寧說道:
“啊,忘記了,您是這裡的老顧客了,應該已經注冊過會員了吧?”
阿寧翻動著紙張的手猛地蜷縮了一下:
“你……你說什麼呢,我明明第一次來這裡,怎麼會已經注冊過了?”
他以前應該是沒有來過這家店的,不然很早就會跟前輩碰麵了。
但腳踏兩條船的心虛卻掩蓋不住。
看著他旁邊男人微露懷疑的眼神,我佯作不小心脫口而出:
“不對啊,我昨天值班的時候明明還看到你跟另一個男人一起……”
看到男人的眉頭已經逐漸皺起,我知道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於是見好就收,急忙找補道:
“哦哦,不對不對,我大概是看錯了……”
前輩說要溫和一些,以這種方式道破應該足夠溫和了吧?
“冉寧,這是怎麼回事?我需要你的解釋。”身著風衣,麵容俊朗的男人淡淡地問道。
咦。
男人比我預料之中的要冷靜。
女朋友可是有出軌的重大嫌疑。
這都能忍嗎?
我摸了摸下巴,默不作聲地打量著這個男人。
他被摟住的胳膊似乎有些僵硬,另一邊的手一直揣在口袋裡,似乎在攥著什麼東西。
以及。
雖然在向阿寧要著解釋,暗沉的眼神卻停留在前輩身上。
有點意思。
事情也許有彆的發展方向。
我給前輩接了杯水,他的視線就一直追隨著那隻紙杯。
我裝作隨意地把手搭在前輩的肩膀上,他就一直緊緊地盯著我的手。
原來是這樣啊。
我了然。
沒想到本就混亂的場麵還能更上一層樓。
不過這樣的話,剩下的事就不用我操心,可以安心在旁邊看戲了。
阿寧已經失去了剛才玩頭發時的閒適輕鬆,他著急地辯解。
“我怎麼可能會跟彆人來這種地方呢?店員剛才都說是自己看錯了嘛……”
阿寧虛虛環抱著男人的胳膊,“honey不要相信彆人的胡言亂語……我那麼愛你,你要信我才對……”
“是嗎,你有多愛我?”男人挑眉,曖昧地輕聲說,“可以在這裡證明給我看嗎?”
阿寧錯會了男人的意思,以為他是在借這件事跟自己調情。
他勉強收起慌張,嬌羞地用拳頭輕捶他的胸口。
“討厭啦,還沒進房間你就這麼著急……”
隻是語調裡,卻依舊能聽出些許帶著後怕的細微顫抖。
他是真的慌了。
“一個親親,足夠證明嗎?”
阿寧紅著臉說。
“當然足夠。”
男人唇邊彎起一絲微笑,有著獵物終於上鉤的滿足。
阿寧於是閉上眼,微微踮腳,向著男人的嘴唇吻了上去——
他的嘴唇碰到的卻是男人的掌心。
“抬起頭來看看吧,你也該看清楚他是什麼人了。”
男人捂住阿寧的嘴,轉頭對著前輩沉聲道。
前輩渾身過電似的一抖,抬起頭,毛毯隨著他的動作從頭頂滑落到肩膀上。
他不敢置信地叫出了男人的名字:
“軼安,是你……”
“當然是我,不然你以為還有誰會管你?”
那個叫軼安的男人冷笑。
“唔,唔唔……”阿寧也看到了前輩的臉,驚恐地睜大雙眼,即將要被戳穿的恐懼壓倒性地襲來。
軼安:“白笙,你還記得我們上周的談話嗎?”
“當時我就提醒你了,說你的女朋友不是什麼好鳥,結果你偏偏不信,還對我發火,把我從你家趕了出去。”
“現在證據就擺在你麵前,這下你總該信了吧?如果這還不夠的話,”
軼安把一直放在口袋裡的手抽出,手裡拿著一支錄音筆。
“裡麵是我這一周收集到的證據。裡麵有很多你不會想聽的內容。”
“你所謂的「女朋友」,已經腳踏兩條船很久了。”
“他根本就不是真心想和你談戀愛,隻是把你當取款機而已。”
“更可笑的是,他甚至連女生都不是。”
“我說的對不對,冉寧?”
軼安雖然這麼問著阿寧,手卻依舊掐著阿寧的臉,手上擰著勁兒,一直都沒放開。
“唔唔唔……!呼。”阿寧拚命地把軼安的手往下扯,終於從他手裡掙紮出來,“神經病,原來你是故意的。有錢人沒一個好鳥!”
“阿笙!”阿寧發絲淩亂,衝到前輩麵前,隔著前台去抓他的領子,卻被軼安扯回來,隻能死死摳住桌子,“阿笙……我是真心喜歡你的。”
前輩立刻慌亂地彆過頭,不與他的目光接觸,“……我沒辦法再相信你了。”
阿寧:“他說我把你當取款機,可你想想,我花過你一分錢嗎?我差點都要倒貼了!”
前輩:“……你說得對。”
軼安則嗤笑:“你是沒把他當取款機,倒是把我當取款機。感情你是想勾搭彆人來養活白笙?事到如今就彆假惺惺地裝模作樣了。”
他扯開阿寧,問前輩:“人贓並獲,你打算怎麼處置他?”
想起阿寧確實沒花過他的錢,前輩有點像泄了氣:
“他說得對,他沒把我當取款機,也許單純是因為我根本取不出什麼款來。我跟你不一樣,軼安,你那麼成功、又那麼有錢,提防著彆人利用你也是應該的。但我沒什麼利用價值。”
“就算他隻是單純想要玩弄我,我也不值他花費的時間……所以以後就當互相不認識吧。”
“僅僅這樣就夠了?”
“僅僅這樣就夠了?”
我跟軼安異口同聲。
我們兩個互相看一眼,不約而同地皺了皺眉。
“嗯。”前輩說,抽抽鼻子,“你們也彆為難他了。”
軼安點頭,“好吧,你想清楚了就行,我也不想在無關緊要的人的身上浪費時間。”
接著軼安轉頭對我說:“我還有點事想跟白笙說,你幫我們開間房吧,也讓他上去休息一下,房錢我來付。”
“行。普通的過夜房間是吧。”
我點開電腦屏幕準備選擇。
軼安頗有些鬼鬼祟祟地湊過來看電腦,低聲說。
“嗯……要不還是開間教室play主題的吧……”
我:“……”
虧我對你的初印象挺好,原來你還惦記著這個。
“不行。”
我選了普通房下單,“前輩已經夠傻了,請彆再欺負他了。”
“嘖。”軼安用更低的聲音說,“白笙倒是挺會招蜂引蝶的,這麼快就在打工場所勾搭到新歡了……”
內心獨白就不用念出來了。
還有放心,我既不是蜂也不是蝶,不會跟你搶人的。
不過……雖然不會搶人,出於多日的關照之情,我感覺還是需要叮囑前輩一下。
我把房卡跟發票交給前輩,鄭重地說:
“前輩,如果他要逼你做什麼的話,千萬不能心軟,務必要勇敢地對強迫性行為說不。”
“哎……?什麼?”
前輩走出幾步,回頭疑惑地看我。
看他沒聽懂的樣子,我又上前追了一步,拉住前輩,在他耳邊低聲補充道:
“我的意思是,如果發生了什麼讓你感覺不好的事,記得打前台的電話……我就在這裡。”
前輩反而試圖擠出一個笑來安慰我,他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讓我彆擔心:
“沒關係,我隻是上去休息一下,能發生什麼事呢?軼安是我的發小,我了解他。”
我:“……”
不,你不了解。
就是因為是發小才可怕好麼。
而且他剛剛還要求開教室play主題房間,意圖簡直昭然若揭,也就你這個對世界毫無防備的老好人才信他。
叮囑完前輩,目送著他們兩個人上樓,我從桌子底下拿出剛才沒吃完的薯片。
剛才的劇情發展太狗血,總覺得要配點什麼零食吃才舒坦。
……於是在一旁看戲的時候一個沒忍住就把薯片給拆開了。
我坐在前台裡,光線突然被擋住一部分,接著一隻做了美甲的纖纖玉手伸進我的薯片袋,兩根手指輕輕夾起一片薯片,放入自己嘴裡。
“唔。青檸味耶,我喜歡。”手指的主人說。
我無奈地抬頭看著阿寧:“你還在這裡乾嘛?”
阿寧小貓一樣舔著手指上的碎屑,“我一下子失去了兩個男朋友哎,難道還不能在你這裡哭一會兒麼。”
他看起來完全不打算裝了,原先眉眼間的天真純情消失得一乾二淨,被懨懨的乖張所取代。
像一隻會把所有不順眼的東西都推下桌摔碎的貓。
我看了看薯片袋,發現他把裡麵最後一片完整的薯片拿走了,隻好歎氣:
“你哪裡在哭,我是沒看出來。”
“這裡,”阿寧點點自己的左胸膛,“我的心在哭。”
隔著細長的台麵,他越湊越近。
略施華彩的眼神流光、塗著唇釉的粉唇微彎。
呼出的溫熱氣息撲在我的臉上,絨毛浮動帶起一陣癢意。
他看著我的嘴唇半晌,又抬眸去看我的眼睛。
氣吐如蘭:
“……要進來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