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月沒有不好意思,隻是據實道:“我和二公子,沒有情投意合。”
而且她還知道商夫人這個時候給二公子定親,多少也有提防他和言家走太近的意思。
商夫人絕不會給商南己找有一丁點助力的媳婦。
所以如果想把商南己交待的任務辦好,不止要取消和藍家的婚約,最好打消商夫人給商南己議親的念頭。
討論了一會,月上中天,話題越來越偏,都聊到來年春天如何做甜水花酒了,小六給言月披了個薄毯,言月拉緊毯子:“我們回到正題,如何打消商夫人給二公子定親的念頭?”
“既然是商夫人的意思,商郡守說不行,也可以吧。“小六很努力地想,怕表現不好,辜負姑娘對自己的看重。
“這種小事,商郡守不會過問。”小七眼神冰冷。
任務陷入僵局,剛成立的三人小隊默契低頭,小七埋頭喝酒,小六埋頭吃菜,言月埋頭思索。
“商夫人有什麼忌諱,或者說特彆在意的事或東西?”言月打破僵局,想到商南己總愛拿捏人的軟肋,她也想從商夫人的軟肋下手。
小六神秘兮兮的看了下四周說:“我聽其他姐姐說,夫人對鬼神之事頗為在意。”
小七冷笑:“虧心事做多了,自然懼怕。”
言月讓她們倆把關於商夫人的事情多說些,聽完後,心裡有了個打算。
“小七,你是否有那種.....能讓人夜裡睡不好的藥。”言月問。
小七搖頭,她遇事喜歡力取,武力壓製,向來不喜歡虛頭巴腦的東西。
小六眼睛一亮,立刻說:“你有啊,你給過我,喝了能讓人不困不累的那個,就是太難喝了。”
小七想了一下說,“那是王醫師調製的茶飲,行軍時能讓人保持精神高度集中,不容易犯困。”
“難喝?小六你能改進一下嗎,不用效用太強,晚上難以入眠就行。”言月問。
小六一聽非常開心,自己終於有用了,急忙表態:“那個茶飲,就是我給姑娘配點心的軟焦茶啊,我調淡了許多,又加了讓口感順滑的奶蜜,苦味淡了,味道更醇厚,配甜點最好,解膩。”
言月撐了下額頭,怪不得,她最近夜裡老覺得腦子格外清醒,做夢都特彆真實。
“不過我喝了,夜裡也睡的很好啊,是要再濃點嗎?”小六懵懂地問。
言月再次撫額,看來心思簡單的人,睡覺也格外香,根本不受影響。
商夫人嘛,肯定不如小六睡眠好,現在這個濃度就好。
第二天,言月早起梳了個南方特有的彎月流雲髻,在北方很是少見,而且是經過她改良的樣式,商夫人肯定沒見過。
然後帶著小六向商夫人請安,剛進屋內,商夫人的目光就在她頭上停留了很久,應該很感興趣。
言月就順勢說她還會幾個南方的發髻,很適合商夫人。
商夫人推脫了幾句,但看言月十分熱情,就接受了,不論那個年齡,對這些美麗之物,女人都很難拒絕。
言月嘴甜,梳的發髻也實在漂亮,不到一頓飯的功夫,商夫人的態度就比上次好多了。
“以後,夫人您想換花樣時,隨時都可以叫我。”言月說。
“你一個大戶人家的姑娘,怎麼能做這些事情?”商夫人道,話還是硬,但語氣卻是軟的。
言月一聽就明白可以下一步了。
“我是為了母親學的,母親發質細軟,總是梳不好發髻,我就從古書上找了些樣式,畫出圖樣,女侍們看不懂,我就自己嘗試,再慢慢修改,確定了最終樣式,再教給她們。”言月溫言慢語道。
商夫人有了笑模樣,感慨道:“還是女兒貼心。”然後拉住言月的手拍了拍道:“你讓後麵的丫頭們學了,我梳頭不用麻煩你,你以後來陪我說會話就行了。”
“您是長輩,隻要您高興,我不麻煩。”言月說。
商夫人拉著言月的手親切地又拍了拍,前兩日的不愉快不再計較,一個小姑娘而已,說的不好聽點,隻是一個人質,能翻的起什麼風浪。
言月又陪商夫人聊了會家常,還給商夫人跳了段南方的采蓮舞,整個廳堂歡聲笑語不斷,其樂融融。
跳完舞,出了汗,言月喝茶時才不經意的提起小六新調的茶,不僅能消浮腫,還能消除疲倦。
商夫人立刻讓小六去調幾杯,配著點心喝了一杯,很是喜歡。
言月立刻說,這個茶小六調的最好,以後每天午後都讓小六做好送來。
商夫人應了。
此後,言月天天往商夫人那跑,陪商夫人聊些南方的風土人情和其他新鮮見聞,一起飲茶,挑選新花樣製新衣,反正都是些後院中的樂事,關係近了不少。
一日,言月道,陽中城裡最近有件新鮮事,來了位道人,仙風道骨,隨身的幡子上寫著“一卦千金。”在鬨市支了幾天攤子,每天圍觀的人不少,但因為卦資太貴,無人敢算。
“就在今日上午,有人當眾抬了一箱金子,算了一卦。”商夫人接話道。
言月在心裡誇讚自己一波,千金一卦噱頭夠大,傳的就是快,這麼快商夫人就聽到了消息。
“小六說,她買東西時,也去看過,那個道人確有幾分仙人風度。”言月語氣很是好奇。
“我已命人去請,你真想見,下午過來就行。”商夫人笑道。
“到時候我也求個安神符,最近夜裡老是睡不安穩,隱隱約約聽到哭聲、歎息聲,很是瘮人。”言月悄悄給商夫人說。
商夫人聽了一怔,她以前也偶爾做噩夢,但最近幾天,醒來後總能聽到些恍惚的歎息和哭聲.....這才一聽說有仙師,就命人去請。
言月看著商夫人的表情,推斷事情應該進展順利。
當日,言月舒心的睡個午覺,喝了茶,就帶著小六熟門熟路去了商夫人的院子,守在門邊的翠鳴說,夫人在和仙人說話,讓大家在門外等。
言月知道商夫人肯定要探道人的虛實,不過這個不用擔心。道人早就對商府的情況一清二楚,比如商府那有樹,那有渠,那有高台,說起來就像開了天眼一樣,一點不會錯。
更是對商夫人幾時有過什麼病,得過什麼封賞,都能一一道來,真真是一個未卜先知的老神仙。
大概等了半個時辰,堂門大開,從裡麵走出一個身姿飄然,胡須雪白的道人。
言月一看這架勢,就知道穩了,就憑這形象,未開口已讓人信了三分。
小七找的這個人靠譜!
“翠鳴,你去取盆水來。”商夫人說,語氣低沉。
水取來後,那道人命人把門窗都關上,屋子瞬間暗下來,不知為何,在場的眾人都不自覺的安靜下來,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從花窗透過的樹影投在牆壁上,都看的人心裡發毛。
道人拿出一個紙疊的烏龜,放在水中,眾人好奇的看過去,那紙做的烏龜在水中停了一下,竟然自己遊了起來,就像活了一般......
“這屋裡的遊魂已經被我附在這龜上。”道人開口。
“啊!”一個膽小的丫頭驚叫出聲,“屋裡有鬼。”
坐在上首的商夫人臉色更難看了。
“該如何處置?”商夫人沉聲問。
“夫人,不要擔心,我自有辦法。”道人悠然地說。
商夫人臉色這才緩和一點,“一切聽憑道長安排。”
然後,道人與商夫人又獨自談了半個時辰。
第二日,小六聽夫人院裡的侍女說,夫人說商府最近三年都不宜嫁娶,否則對大公子不利。
小六剛說完,小七來報說,商夫人已經拒絕再見藍家家主,是打定注意不會再提此事了。
確認事已辦妥,言月去給商南己彙報情況,卻見商南己一身戎裝,言月一怔,他這是要上戰場?
“你身上的傷還沒好?這是要出遠門?”言月問。
“傷無礙。”商南己說,“今日就走。”
“你要走......”言月站在門口,一時忘了進門。
綠衣黃裳的姑娘俏生生的站在那,眼裡似有不舍,商南己久違的有了離彆之感,他低聲道:“進來吧,我正要去見你。”
言月這才想起進屋,然後問,“我衣服有什麼不妥嗎?”說完又自己看了一遍,並沒什麼特彆的啊,為何她進門時商南己掃過她衣服時,麵露......驚訝?
“沒有不妥,隻是想到了無極觀。”商南己嘴角微微上揚。
“無極觀?和我有關係?”言月滿眼疑問。
“無極觀的大殿是綠色琉璃瓦,下麵黃色簷柱。”商南己道。
言月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黃綠色衣服,這是說她穿的像一個道觀?
氣鼓鼓地道:“這說明我有仙緣!”
商南己點點頭,眼裡笑意明顯,這是嘲笑她。
言月決定暫時不和他說話。
言月不說話,室內立時安靜下來。
少頃,言月忍不住開口:“無極觀在那,你去過?”
“無極觀在寒山上,我祖父曾在那裡靜修,我六歲時,被祖父帶去了無極觀,我是在那裡長大的,十五歲時,祖父仙去,我回到商家。”商南己說。
“你祖父為何帶你去無極觀?”言月忍不住問。
言月感覺商南己看了她一眼,她心一跳,是自己對商南己的事情表現的過於關心,不正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