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近月茫然地睜開雙眼,眼前一片漆黑。
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觸碰不到。
身體好像懸浮在空中,無憑無依。
這是哪裡?
“您好,龐近月小姐,我是您的係統。”她的腦海裡響起一道青年女音。
龐近月:“蛤?”
“恭喜您被選中,擁有穿越到不同世界線的資格,請問您現在要立刻開始任務嗎?”女聲噙著笑意,絲毫沒有機械的無機質感,與尋常的人聲在聲調與語氣方麵都無差彆。
“等等等等等等!”龐近月睜大眼睛,“我能問你些問題嗎?”
“好的,我會如實回答您的一切問題。”係統回複道。
“為什麼是我?我身上的什麼特質讓我被選中了?”她疑惑道。
她大學期間也看過一點所謂的快穿文,對這種套路有些印象,但怎麼也想不到這種事情會發生在自己頭上。
沒車禍沒墜樓沒含恨而亡,不需要手撕渣男不用轉世不用新身體,她去做那些任務乾啥?
雖然應該挺有意思的。
“事實上,我能與您所在的世界進行意識鏈接,在您這邊時間線的十一年前,我曾與您的妻子孟澄潭有過一麵之緣。在那之後,我就一直在探索自己是否有更多權限。”係統的聲音相當坦誠。
“最終在見證您與孟澄潭先生的婚禮之後,我獲得了與您直接取得聯係,並讓您在夢中進入其他世界線的能力,所以此番前來問您是否有相關需求。”
“在夢中?所以我現在是在做夢是嗎?”這段話可以說相當離奇,但尚在龐近月的接受範圍之內。
“是的,所以夢裡您做的任何事情,都不會對任何世界線的任何現實產生任何影響,所以您可以隨心所欲地進行世界線穿越。”係統說明道。
“那為什麼是我不是他?你剛才說你是先和他見過一次的。”
“因為孟澄潭先生的內心毫無遺憾,但您的心中還有想儘而未儘之事,況且以您的性格,會比他對這件事情更感興趣。他無論穿越多少次,穿越到哪條世界線,無論會不會影響現實,他都不會改變自己的行為,也不會借此給自己謀任何便利或特權。”
龐近月一愣,隨後點點頭:“呃,那倒確實是這樣。”
比如就算讓孟澄潭穿越回去,他也絕對不可能提前主動跑去攻略她。
“那那那,夢裡和現實的時間流速是一樣的嗎?我不會一睡不醒變成植物人吧?”龐近月的聲音有些緊張。
開玩笑,孟澄潭會哭死在她的病床前的。
係統忍俊不禁:“夢裡與現實時間流速的比例約為100000:1,也就是說夢裡一年大概相當於現實時間五分鐘,您完全可以放心。”
龐近月鬆一口氣。
“我是什麼世界都能穿越去嗎?玄幻科幻仙俠古代?”她腦袋裡問題太多,像個好奇寶寶。
係統十分有耐心:“很遺憾,您擁有的是穿越世界線的能力,而不是穿越世界的能力,您可以理解為您能在夢裡進入您如今所處世界的平行世界,所以沒有那麼多特殊的設定,這也是因為我權限不足,不過我今後會努力試著開發出新權限,請您暫時期待一下。”
“比如說,您中考時考去一中,然後直到27歲才與孟澄潭先生再次見麵的世界線;比如說孟慶宇先生在來到榕河時沒有選擇龐建宏先生所在的公司,而是就職於其他公司,因而您與孟澄潭先生並非青梅竹馬,直到成年後才初遇的世界線,諸如此類。”
“噢原來如此!那也很不錯啦。”龐近月連連點頭,她對係統口中的這些世界線都很有興趣,她很好奇其他成長環境下孟澄潭的樣子。
“那那那,我還有一個問題。”她語氣帶上一些鄭重,“你真的是係統嗎?我覺得你除了過於客氣之外,和人類沒什麼區彆。”
係統輕笑一聲:“是的,我確實是人類,和您處在不同世界的人類,但我可以與您所在的世界進行意識鏈接,所以對您來說,我的性質與職責與係統並無不同,您這麼稱呼我就好。”
“既然你也是人,那就不要一口一個您啦,感覺你跟我也差不多大嘛。”龐近月嘿嘿笑著。
“好的,近月。”係統立刻笑著改口道,“那麼你想先去哪一條世界線呢?你可以大膽發揮想象力,世界線的分支有很多,遠遠不限製於我剛才舉過的兩種情況。”
“啊,我想先回到我現在這條世界線,第一次和孟澄潭見麵的時候。”龐近月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剛才係統有句話說得非常對,她的心中還有想儘而未儘之事。
那就是她曾錯過的孟澄潭暗戀她的十年。
她曾無數次想過,如果能穿越回七歲那年,她絕對第一次見麵就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說喜歡他,把他拿下。
如今終於給她逮到機會了。
“好的,不過我要提醒你一下,孟澄潭會以他的視角同步你的夢境,但因為我不能同時鏈接兩個人,所以在夢裡他沒有自主意識,也無法控製他自己的身體,隻能以旁觀者的狀態經曆,不過在你們醒來之後,夢中發生過的事都將永遠保存在你們的記憶裡,不會被忘記。”係統講解道。
龐近月大喜:“那不是更好嗎!!”
“好的,那如果你準備好了,我們就現在開始。”係統也笑道。
龐近月再睜開眼時,發現自己穿著白色公主裙,坐在家中的沙發上。
準確來說,是二十年前她家裡的沙發。
她抬頭看看掛鐘,時間是下午四點半。
“孟慶宇和孟澄潭將在兩分鐘之後到達你家裡。”係統的聲音在她腦海裡響起。
龐近月睜大雙眼,小短腿跳下沙發,噠噠噠地小跑到衛生間。
“龐近月,不要在家裡奔跑。”身後傳來範錦秀不滿的嗬斥聲,她裝作沒聽見。
她來到衛生間落地鏡的前麵,看著鏡子裡小小的自己,然後露出一個她能做到的最燦爛的笑容。
完美,沒毛病,超可愛。她握住小拳頭。
然後她在家門口一邊哼歌一邊轉來轉去。
哼的不是這個時代的歌,但她完全無所謂。
“龐近月,沒事乾就去乖乖坐著……”範錦秀皺著眉頭走到她身邊,這個時候家門被敲響。
龐近月睜大雙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開門。
範錦秀:這孩子怎麼這麼興奮?也沒攝入//咖//啡//因//啊。
門打開,高大英俊的年輕男人和小小的男孩出現在她眼中。
五歲的孟澄潭穿著一身長袖衣褲,身高明顯比同齡男生要高上一截,小臉白白淨淨,麵帶有點怯生生的神情。
哦呼,超可愛!!!龐近月雙眼放光。
雖然她已經對兒時的事情沒有絲毫記憶,但她可以肯定,她絕對當時第一次見孟澄潭,就超級喜歡他。
“叔叔好!”她露出甜絲絲的笑容,對孟慶宇淺淺地行一個屈膝禮,然後立刻轉向孟澄潭。
雖然她現在缺一顆門牙,但她有那麼多年的說話經驗,不太影響。
如果真是七歲的她,肯定每句話都漏風。
她帶著燦爛的笑容,撲上去抱住男孩的身體。
孟澄潭原本在看見她的笑臉之後就已經有些愣住,此刻突然被她擁抱,更是完全做不出任何反應。
“龐近月,不許對客人這麼沒禮貌!”範錦秀的聲音含著怒火。
“哎呀哎呀,彆生氣彆生氣,這哪是沒禮貌啊,你看小姑娘多熱情噢。”孟慶宇笑著打圓場。
此刻的她內心是一位二十七歲的成熟女子,刀槍不入,根本不會在乎母親的這點斥責。
“弟弟,可愛弟弟,我好喜歡你呀,嘻嘻。”她在孟澄潭耳邊軟軟地說道。
一句話直接癱瘓了小男孩的指揮部,他原本白淨的麵容浮上薄紅,愈發手足無措。
這時龐建宏聽到聲音從廚房過來,開始跟孟慶宇寒暄。
“大人跟大人玩,小孩和小孩玩。”龐近月撂下這句與小時候如出一轍的話,就拉著孟澄潭來到她的公主房臥室。
關門,鎖門。
她將厚厚的軟墊放倒在地上,把他拉過來:“來,弟弟,坐。”
孟澄潭依言乖巧地坐下。
他的坐姿有些拘謹,雙腿緊緊並攏與身體相貼,把自己縮成一個小團子。
是沒有安全感的本能表現。
龐近月心頭浮上一絲疼惜。
過去一個多月他先是失去至親,又目睹父親那般頹廢的模樣,現在肯定是心理十分不安的狀態。
正常的五歲孩子哪會這個樣子。
她嘿咻嘿咻搬出自己的一箱玩具,嘩啦啦倒在地上。
奧特曼和陀螺滾落到孟澄潭腳邊。
他很安靜地注視著她,並沒有主動去觸碰那些玩具。
龐近月知道自己七歲的時候肯定是拉著孟澄潭玩這種東西,主要是她自己想玩,至於他是不是真喜歡玩,當時的她根本不在乎。
但現在她在乎。
“弟弟想玩玩具嗎?”她雙手背在身後,彎下腰,把麵頰湊近他。
小男孩因為她的接近而有些無措地眨眨眼睛,隨後開口,音量不大,語調也很柔軟:“你玩什麼,我就玩什麼。”
語氣依稀有日後那種溫和感覺的雛形。
龐近月第一次聽見五歲的他說話,被萌得心肝亂顫。
好軟好軟,好想欺負他,不行不能那樣。她在心裡給自己一巴掌。
“那你對這些玩具有興趣嗎?”她手指一圈地上的家夥什。
“興……趣?”孟澄潭咀嚼著這個詞語,顯然這超過了他的詞彙量。
龐近月頓時感覺自己變身幼兒園老師。
“就是說,你喜歡這些玩具嗎?想玩嗎?”她解釋道,“喜歡一個東西,就是對這個東西有興趣。”
孟澄潭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姐姐你是……對我有興趣嗎?”
龐近月:臥槽。
她頓時血液上頭,看著他純潔天真的雙眼,又立刻下頭。
果然他小時候是會叫她姐姐的,那麼是從多大開始不這麼叫的?她實在想不起來。
“興趣隻能是對沒有生命的東西,大部分時候不能對人噢。”
我是幼兒園老師,我是幼兒園老師,我要有職業道德。她不斷給自己催眠。
“噢……”孟澄潭慢慢點點頭,“我知道了,姐姐不能對我有興趣。”
龐近月腦海中的職業道德瞬間被擊垮。
“不,姐姐我對你有興趣,”她鄭重其事地板起小臉,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我真的很喜歡你。”
孟澄潭又露出指揮部被癱瘓的神情。
“那……那……”他十分猶豫,回視她的雙眼,“那你想……玩……我?”
龐近月:“。”
什麼叫童言無忌,今天她總算見識到了。
關鍵小孩子不會覺得自己說的話有問題。
此刻他體內25歲的孟澄潭處於旁觀狀態的意識: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恨不得離開這具身體,找個地縫鑽進去。
“我想抱抱你。”她不打算糾正他的說法,因為講不明白,他現在理解不了。
“嗯,那你……抱。”他小臉露出有些緊張的神情,
龐近月走過來再次擁抱他。
左手輕輕地順著他的後背一下一下撫摸,右手揉著他的腦袋。
在這樣充滿安撫意味的擁抱下,他逐漸放鬆下來。
好久沒被人如此溫暖地擁抱過了。
上一次還是在三個月前,譚遙沒進入醫院的時候。
自從她開始住院,一直到現在,就再也沒有人抱過他。
被她公主裙的輕紗簇擁,他愣愣地睜大著眼睛,直到眼淚落下都渾然不覺。
肩部的白紗是半透明的,因而她感受到有溫熱的液體滴在她的肩膀上。
她輕輕鬆開他,看著自己被沾濕的衣服。
孟澄潭頓時驚恐起來:“對不起,對不起,把你的裙子弄臟了……”
他一眨眼,淚珠又撲簌簌地掉落下來。
龐近月撕下桌子上放著的衛生紙,為他擦拭著麵頰,至於衣服,那完全無所謂。
“沒事哦,沒關係,你不用說對不起,我一點都不介意。”她一邊擦拭,一邊絮絮叨叨地安慰他。
“嗚,對不起……”小男孩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
她那麼可愛,完美又耀眼,他卻把她的衣服弄臟了。
龐近月在內心歎一口氣,輕輕撅起嘴唇,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下。
孟澄潭頓時止住淚水,神情一片空白。
她見這招有用,又在他臉上連親好幾下,左一下右一下額頭一下鼻子一下。
她再抬起頭來的時候,他的麵頰已經是一片緋紅。
“好啦,彆哭啦。”她把手裡的紙團扔進垃圾筐。
“嗯……嗯。”他低下小腦袋。
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她開始和他玩玩具,拿著變形金剛、奧特曼和哥斯拉表演家庭倫理劇,到最後還變成末日片。
大致劇情是奧特曼出軌變形金剛於是哥斯拉一怒之下毀滅世界。
賽車和陀螺充當背景板。
直到六點半,範錦秀敲響她的房門:“龐近月,怎麼還鎖門了?誰讓你鎖門的?出來吃飯。”
她牽起孟澄潭的手:“走,我們去吃飯。”
他乖巧地任由她牽著,龐近月施施然打開房門,帶他來到餐廳。
“玩得怎麼樣?”孟慶宇笑著問孟澄潭。
“嗯,很開心。”他點點頭。
“那就好,吃完飯你和姐姐繼續玩,我們八點半回家。”
聽到“回家”這個詞,孟澄潭頓時怔住。
像是聽見魔法十二點會失效的灰姑娘。
飯後龐近月洗過手,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拉著孟澄潭回到臥室,再次鎖上門。
“龐近月,不許鎖門,聽到沒有!”範錦秀咚咚連敲她房門。
“我保證未來一年都考年級第一,跟你換以後能鎖門!”她大聲向門外喊道。
範錦秀走了。
果然還是不等價交換好用。龐近月在心裡比耶。
回頭看見孟澄潭坐在墊子上,安靜地注視著她。
她一時間心都要化掉。
“弟弟弟弟,我們來玩換裝遊戲。”她眼睛一轉,來到他身邊。
孟澄潭眨眨眼,神情有些茫然:“怎麼玩?”
“很簡單的,你來穿我的裙子,我穿你的衣服。”她嘿嘿笑著。
孟澄潭比她高一點,但也隻有一點,互相穿對方的衣服完全沒問題。
“嗯……好。”他點點頭,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於是龐近月從自己的衣櫥裡又拿出一套公主裙,還有羽毛小發箍,遞給孟澄潭,然後蒙住眼轉過身去,麵朝牆壁。
身後傳來布料窸窸窣窣的聲音,不多時他怯怯地說道:“我換好了。”
龐近月聞言轉身,然後差點死過去。
她本來隻是覺得這樣很有趣,滿足她自己的//獵//奇//心理,沒想到非常合適。
他的頭發不算很短,這麼一穿,足像個短發的小姑娘。
就是發箍戴得有點歪,很明顯他以前從沒戴過,所以不太熟練。
她小跑過去,給他扶正發箍。
“我穿不好看的。”孟澄潭垂下雙眸。
“不,超級超級可愛,我超級喜歡。”她又親一下他的臉頰,“你可愛得像個小天使。”
他又開始手足無措起來。
“我不穿你衣服啦,你的褲子我可能穿著太長,”龐近月笑著,“你實在太可愛啦,我真想二十年後娶你做妻子。”
每一個詞孟澄潭都知道是什麼意思,但連成這句話,就讓他足足反應十秒鐘。
他以前聽說的都是隻有男人才能娶女人為妻。
但她說得那麼自然,讓他甚至懷疑是自己錯了。
“那……那……”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真的嗎?你真的想嗎?”
“嗯,真的,如果你能嫁給我,那我會超級開心超級幸福的。”她又抱住他,蹭著他的麵頰。
“那……好,等我長大了,我就嫁給你。”他小聲呢喃到。
龐近月高興到把他抱起來在屋裡轉圈。
到八點半,孟慶宇敲響她的臥室門:“澄潭,走吧?回家吧,不早了。”
龐近月這才猛然反應過來,今晚她根本沒感覺到時間的流逝。
“你回家是自己一張床睡覺嗎?”她轉頭問孟澄潭。
“嗯,是。”他點點頭。
果然,想也知道孟慶宇不會和他睡一張床。
彆的孩子這個年齡睡覺可都有父母陪著呢,她自己五歲的時候也是。
龐近月跑過去打開房門,眼巴巴地看著孟慶宇:“叔叔叔叔,把澄潭留在我們家過夜好不好,我和他睡一張床。”
小孩子有一項特權,那就是潑皮打滾耍無賴。
今天周六,明天周日,反正不需要上學,住在他們家也沒關係。
孟慶宇聞言哭笑不得:“那哪好意思啊,改天我們再來玩,今天就先回去啦。”
她情急之下腦袋一轉,說道:“叔叔你們搬過來住好不好,我們四樓有一戶空房,我真的很想能經常見到澄潭弟弟,我每天輔導他學習,好不好嘛。”
她家住在二樓,四樓的住戶上個月剛搬走,還沒賣出去。
孟澄潭現在還在上幼兒園,如果能搬過來,按照劃區製度,他小學初中都能跟她上同一所學校,隻不過比她低一個年級。
那樣他們就每天都能見麵。
孟慶宇似乎有些為難,嘴裡說著哄她的話,這也相當正常,他們才搬入新房子沒兩周,就要再搬,那未免太傷筋動骨。
她也沒指望今晚孟慶宇就能同意,但她仍是一邊扯著他衣角一邊軟磨硬泡:“叔叔你考慮一下嘛,我門門考一百分的,我手把手幫澄潭弟弟學習,每天去找他玩,你們就搬過來嘛,這邊房子又不貴,交通也方便……”
孟慶宇心裡直樂,小姑娘年紀不大口才倒是挺好。
“龐近月,不要無理取鬨。”範錦秀聽見動靜走過來,臉色黑如鍋底。
她在心裡歎一口氣,鬆開孟慶宇的衣角,依依不舍地牽起孟澄潭的手,把他們送到玄關。
“澄潭,跟姐姐說再見。”孟慶宇拍拍他的腦袋。
“嗯,姐姐再見。”孟澄潭與龐近月四目相對。
然後所有人看著眼淚從他臉頰上滑下來。
有淚無聲叫泣,有淚有聲叫哭。
他沒有哭,隻是沉默地掉淚,一滴滴落在地板上,雙眼始終一眨不眨地注視龐近月。
像是要把她的模樣深深刻在心裡。
孟慶宇一時間陷入沉默。
譚遙剛去世的那一個月,他都沒見孟澄潭哭過。
或許有,但很少,大概就一兩次。
那孩子像是知道哭泣也不能讓她回來一樣,懂事到不可思議。
然而此時此刻,他的眼淚就像斷線的珠子。
他沉吟片刻,向正打算給孟澄潭遞紙,卻被女兒搶先一步的龐建宏開口:“老龐,今晚讓澄潭住在你們家吧,我給你們付住宿費。”
給孟澄潭擦著眼淚的龐近月聞言轉過頭:“真的呀!?”
龐建宏連連擺手:“哪還要住宿費啊,隨便住,不過我們家就兩間臥室,要委屈他跟近月住一間臥室了。”
“沒事,住一間剛剛好,我回家給他把洗漱用品帶過來。”孟慶宇樂嗬嗬笑著。
“不用不用,我們家都有新的,給他拆一套就好。”龐建宏說道。
“沒事,我很快就回來。”孟慶宇走出他們家門,卻沒有下樓,而是向樓上走去。
不多時門外又傳來他與人通電話的聲音:“我想問一下您家房子的情況,嗯對,對……”
一小時之後,他將孟澄潭的洗漱用品送過來,然後告彆離開。
“早睡覺哈,彆跟姐姐玩太晚。”臨彆前他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