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時間,章老師突然走進高三21班,給他們開臨時班會。
“今天下午我撞見班裡有同學早戀,具體是誰我就幫她保密一下。”章老師直視前方,不去看於藝菲。
於藝菲低頭狂寫數學,也不去看他。
“你們是榕河二中高三理科實驗班的學生,你們身上肩負著自己的未來,學校的成績,以及下一級學生的待遇。”章老師鄭重其事,“今年要是高考平均省排名繼續下降,下一屆學生課業任務會比你們更重,假期會更短。”
周玉茹平常跟老師們打成一片,現在毫無負擔舉手發言:“老師您甭擔心,我們有神奇的龐近月,她一人就能把省排名拉高個好幾名。”
全班哄笑。
龐近月氣得回頭用胳膊肘搗她。
這話倒還真不假,二中曆屆高考年級第一都在幾千名上下,最好的一次是理科省兩千多名,放到一中大概是年級三四十名,如果龐近月能考進省前一百,確實一人就能把平均排名提兩位。
“那你們就光指望她一個人?你們都不高考了是吧?”章老師被他們氣笑,“唐業雪你也彆笑,我那天還看見有男同學往你櫃子裡塞情書。”
唐業雪聞言笑容僵在臉上,連忙舉手:“老師您放一百個心,高中到現在我一次戀愛都沒談過。”
她屬於看美女搞對象樂不可支,有人給她表白拔腿就跑的類型。
彆問,問就是小學初中談夠了,全是爛桃花,沒一個靠譜的。
單身萬歲。
“高三一年大家都穩住心態,收斂一下克製一下,等到了大學,你們想怎麼談就怎麼談。”章老師語重心長。
“龐近月你也是,雖然你成績穩定也得注意繼續保持,這一年有再好的跟你表白也彆同意。”
班裡有同學憋笑憋得很辛苦。
大家都知道她一直在談戀愛,然而章老師不知道。
龐近月聞言眨巴眨巴眼,舉手道:“老師您放一百個心,我絕對不同意,因為我已經談了一年啦。”
前半句章老師滿意地端起茶杯喝一口水,後半句他把嘴裡的水噴在講桌上。
除了韓靜雅,全班沒一個人想到龐近月會直接自爆,一片嘩然。
“我靠,牛逼”“勇啊,真勇啊”“以後不叫龐姐了,叫龐哥”
這是男生那邊的聲音。
女生這邊大家的表情都扭成一團。
於藝菲嘖嘴,李盛超何琬盈驚恐,周玉茹唐業雪陷入瘋狂。
任心慧筆走龍蛇寫物理。
韓靜雅麵色平靜,嘴角抽搐著憋笑。
章老師沉默地擦乾淨嘴,沉默地擦乾淨講桌,然後對龐近月招招手:“跟我出來。”
龐近月以英勇就義的姿態跟著他來到辦公室。
章老師坐下開始盤問她。
“談了一年了?”
“嗯。”
章老師:得,不是一時興起。
“咱們學校的?”
“嗯,在高二。”
章老師:得,不是異地。
“你們家長知道嗎?”
“我們家長都知道,他家人很喜歡我,我爸媽也很喜歡他。”龐近月眨眨眼。
章老師頹唐得像是一下子蒼老十歲。
“行了,你回去吧,你這種我沒什麼能說的,說了也不會聽反正,保持好成績,彆讓學校領導撞見你們。”他招招手,示意她可以離開。
“好的,感謝老師,老師再見。”龐近月邁著歡脫的步伐走出辦公室。
“以前也有你們這樣的,我都勸過,沒一個聽的,唉。”身後傳來章老師歎氣的聲音。
晚上孟澄潭回到寢室,發現舍友們在夜聊。
陳鵬翔看到他之後瘋狂招手:“人終於齊了,快來快來。”
孟澄潭不明所以,但還是坐回自己的床上。
他本來打算去做塑形訓練的。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們很久了,”陳鵬翔麵色糾結,“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啊?”
孟澄潭、康佑平、高誌遠三人麵麵相覷。
他們八人寢有一張床空著,其他三人一個走讀,另外兩位埋頭學習,不太參與寢室話題,相較而言他們四人關係好一些,康佑平是孟澄潭的上鋪,陳鵬翔是高誌遠的上鋪,兩張床挨在一起,平時夜談也很方便。
“你上個月納新之後不還天天說那個學妹多可愛多好看嗎?我以為你喜歡她呢。”康佑平撓頭說道。
陳鵬翔成功競選宣傳部的副部長,和部長一起全程負責納新。
“啊,是她是挺好看的,但怎麼說呢,我老覺得和她做朋友就行了,也沒什麼想談戀愛的念頭。”陳鵬翔也開始撓頭。
他的審美一直都是比較可愛的類型,尤其是身高不高眼睛很大笑起來頗甜的那種,比如龐近月,比如這次的學妹。
“我之前也有很多覺得好看的女生,但我就總覺得跟人家正常相處就行,沒必要非得談戀愛,我這種應該算不上喜歡,所以想問問你們喜歡彆人是什麼感覺。”
“嗯,算不上。”孟澄潭讚同地點點頭。
一直沉默的高誌遠開口:“我以前也和你一樣,會覺得一些女生好看,但沒有想談戀愛的念頭,畢竟紙片人在我眼裡要更萌一些。”
“直到遇見了菲姐。”他摘下眼鏡,目光柔和。
高誌遠五官端正,因很少出門而膚色偏白,臉上有少許青春痘,以前一直剃短短的寸頭,與他的五官不太適配。
跟於藝菲在一起之後他開始把頭發留長,到不會違反校規的地步,並且去醫院進行過祛痘祛疤,如今麵容已經算作賞心悅目。
至少於藝菲很滿意,她本來也不是顏控。
“去年動漫社納新的時候,我在攤位上看到她第一眼,就有種不一樣的感覺。後來我仔細思考,發現應該是她的氣質吸引了我。”他繼續說道,“她給我的感覺怎麼說呢,好像遇到什麼事都很從容,平淡,自信,萬事都不放在心上,後來相處也發現她確實一直都是那樣。”
“她是有一點胖,也確實不是完美的人,但她從來不在意自己這些缺點,這種心態是非常吸引我的。”高誌遠坐在床上,蜷起一條腿,下巴放在腿上,“她長得漂亮,學習也好,但同樣的,她也從不誇耀自己這些優點,無論成績波動還是穩定都雲淡風輕的。”
“上次被她班主任逮住我們,是我至今為止第一次見到她慌張的樣子。”他小聲笑出來,“在辦公室我才知道,她慌張也隻是怕牽連我,一聽到她們班主任說不會告訴程誌開,也先不找家長,她就立刻恢複平靜從容的樣子了。”
“我喜歡她這種氣質,這種性格,也希望她一直能做她自己。”他擦乾淨眼鏡,又戴回去,“簡單來說,她的樣子就是我理想中的自己,我不可能成為她,但我可以陪伴她。”
“她有幾次發動態說想要一個男老婆,我看了就想自己能不能行。我想讓她開心,如果暫時沒人能比我更讓她開心,那就我來。”高誌遠拿起手機,回複於藝菲的晚安消息,“這就是我對喜歡的理解了。”
“呃,我語文沒高誌遠那麼好,可能說話比較糙,你大概聽聽啊。”康佑平看著天花板組織語言,“我的理由也沒他那麼高端,就是我喜歡讓我比較有保護欲的女生,我以前也喜歡過彆人,但都沒表白,覺得沒喜歡到必須在一起的地步。”
“但是張文窈吧,她就是很懂事,很為彆人著想,以至於有時候會委屈自己了,我看著就怪心疼的,很揪心,就越來越想去保護她。”
“所以我的喜歡比起喜歡,可能更偏向於大家常說的保護欲?確實比起彆的那些//十//八//禁的事情,我就隻想簡單地抱抱她,在她有需要的時候幫她的忙,我就特彆滿足了。”
“同樣的,我就不想給她添麻煩,不想讓她來幫我忙,這跟大男子主義自尊心啥的沒關係啊,我就總覺得我跟她在一起是為了保護她的,被她保護算什麼事。”
“我覺得這還是自尊心。”高誌遠忍不住吐槽。
“呃,行吧,那就算是。”康佑平歎口氣。
大家安靜下來,孟澄潭知道輪到他了。
他抿抿嘴唇,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
“我之前提到過,我跟她認識十一年了,第一次見她我五歲,她七歲。”他緩緩開口。
“昂,對,你說過。”康佑平點點頭。
“第一次見她,我就喜歡她,到現在。”孟澄潭垂下眼簾。
他聽到其他三人倒吸一口冷氣。
“不是,你那個年紀就知道什麼是喜歡啊?”陳鵬翔目瞪口呆。
“我回去一直在紙上畫她,每天都畫,當時隻是想畫而已,用現在的目光來看,那確實是喜歡。”孟澄潭點點頭,“畢竟最開始我隻想畫她,不想畫彆的。”
“我一年見她兩三次,見不到她的時候,我就畫她。”
“她在動態說喜歡什麼,我就去做什麼。她喜歡聽的歌,我去學,她喜歡花,我去種花,她喜歡肌肉,我去健身,她喜歡的動漫遊戲,我去看,然後畫同人。”
“我想多見見她,所以就考來二中。見到她之後,她的要求,我都照做。”孟澄潭閉上雙眼,“這就是我的喜歡。”
寢室裡一時間靜得落針可聞。
“兄弟,就以你這個級彆,打個三折,彆人可能都比不過你。”康佑平咽口唾沫。
“學到了。”高誌遠小聲說道。
“那我完了,就你們說的這些,哪個我都沒經曆過。”陳鵬翔絕望抱頭。
“每個人不一樣,你應該隻是沒遇到過適合你的人。”孟澄潭寬慰他道。
“希望如此吧,唉。”陳鵬翔垂頭喪氣。
“哎,我突然好奇,你們都怎麼給女朋友表白的?”康佑平說道,“我當時帶著張文窈到餐廳,然後把準備好的花讓服務員捧上來,她臉直接就紅透了,我說完喜歡她,她就同意了,嘿嘿嘿嘿。”
“知道知道,你都說過一百零八遍了。”陳鵬翔不耐揮手。
“這不就是我都說過這麼多次了,孟澄潭高誌遠一次都沒提過嘛。”康佑平攤攤手。
孟澄潭陷入沉默。
這要他怎麼說?說是龐近月把他壓在樹上上下其手然後表白的?
他可以不要臉,但他得維護龐近月的形象。
但他也很不喜歡說謊。
於是他決定溜之大吉。
“我去做塑形訓練。”孟澄潭起身,大步離開宿舍內。
“哎哎哎彆走啊!”康佑平爾康手阻攔無果,探出頭看向高誌遠,“老高你彆想跑,你今天必須給我們交代清楚。”
“我……我……”高誌遠汗流浹背,“就動漫社上學期最後一次活動那天晚上,我問菲姐願不願意留下來等我,她同意了。”
“她馬上就要升入高三,離開動漫社,要是我再繼續猶豫,那就沒機會了。”
“大家都走之後,我把她推的角色的手辦送給她,然後說我喜歡她。當時……”
當時於藝菲微微挑眉,神情並沒有驚訝。
“其實我也一直挺喜歡你的,不過我隻搞四愛,還是一個很沒底線的//變//態,這樣你也喜歡我嗎?”她笑著說。
“我喜歡。”高誌遠小聲說道。
“你先彆這麼肯定,這樣,我做一件事,你要是能接受得了,我們就在一起。”
於藝菲從旁邊拿起一卷絲帶,這是他們今晚用來在牆上固定穀子的活動道具。
然後脫下高誌遠的外套。
高誌遠內心七上八下。
接著於藝菲用絲帶將他五花大綁,給他披上外套,拉好拉鏈,絲帶末端從外套下擺延伸出來,握在她的手裡。
“就這樣,我牽你去小樹林。”她露出從容又曖昧的笑容,“這樣也能接受嗎?”
“嗯,嗯,可以。”他幾乎無法控製聲音的顫抖。
最後在他的前端被絲帶束縛住,無法得到解脫,哭著哀求她的時候。
她帶著無比滿足的神情,親吻上他的嘴唇。
高誌遠用微弱的聲音講述完親身經曆,然後看見陳鵬翔和康佑平陷入石化。
“是你們讓我交代清楚的,可彆怪我。”他無奈地扶住額頭。
大廳裡全程聽清的孟澄潭:“……”
這一晚陳鵬翔和康佑平連做一整夜亂七八糟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