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龐近月被周玉茹糾纏追問一整天,然後用一百零八條陰謀詭計屢屢逃脫。
譬如中午在宿舍說你跟我扳手腕,你贏了我就告訴你,結果賽程從三局兩勝一路延續到九局五勝,周玉茹都沒能贏她一次,反倒是自己累昏在床上。
譬如晚上在食堂拿勺子給她喂飯,她問一句就被塞一口飯,最後不停地打嗝。
周玉茹第無數次痛恨這個四肢發達頭腦也不簡單的女人。
韓靜雅在旁邊有點看不下去,問龐近月:“你跟他取得什麼實質性進展了?”
周玉茹瞬間抬起頭,滿臉寫著“原來是這樣嗎”。
“不算吧,應該隻是我單方麵有進展,跟他沒啥關係。”龐近月也放棄繞彎子,玩著自己的馬尾說:“我認為我應該不會對他三分鐘熱度或者始亂終棄了,就這樣。”
“以後的事情我說不準,但至少現在我根本做不到拋下他不管。”她歎口氣。
“憐愛了?”韓靜雅猜測著問。
“你怎麼知道?”龐近月早已習慣這個直覺有如神棍的女人。
“還是猜的。我是之前看過一種說法,女性對男性的愛情來源一般有四種,崇拜,喚起憐愛,被尊重,以及被引誘,第一三四點你一直對他存在,唯獨憐愛,之前是沒有的。”韓靜雅在草稿紙上點點畫畫,“我自己是沒體會過,隻是理論層麵的推測而已。”
龐近月歪著腦袋思考一會兒,她從前推紙片人的時候都是先看外表,必須符合她的審美,這屬於被引誘層麵;二看性格,最好溫和不強勢,越是這樣她越喜歡,可以歸類於被尊重;至於崇拜,對她來說可有可無,她沒有太多慕強心理,最多是欣賞。
隻是孟澄潭不僅長相性格符合她的喜好,還很擅長繪畫與唱歌,這恰好都是她不擅長的,觸發她的崇拜之情也相當正常。
如果僅限於以上三點的話,她仍是擔心自己熱情過於短暫,最終會辜負他。但自從知道他父親的事情之後,她對他的憐惜就像要滿溢出來一樣時刻充斥著她的內心,總覺得自己過去虧欠於他,哪天要是不負責任地離開他,她肯定會愧疚萬分,甚至認為自己該死。
這很不符合邏輯,但她從來都是一個按價值觀而非按邏輯行事的人。
她敢肯定自己的這份愧疚之心絕不是暫時的,隻要她三觀不發生巨大變化,她就始終會堅定不移地用未來的陪伴,彌補她所錯過的、應給予他溫暖的過去。
況且,直覺告訴她,她現在所了解的孟澄潭絕不是他的全部。
“你說得對,我確實是對他憐愛了。”龐近月又歎口氣。
“這也很符合你的性格,畢竟憐愛可以看作權利欲的表現,而你正是比較強勢有主見、喜好支配的性格。”韓靜雅點點頭,“隻不過你陷進去了可能就出不來咯,按照那個帖子的原話,要是四項他都占了,就算是刀山火海你也很難不往裡跳了。”
韓靜雅沒有問她具體是因為什麼事被喚起憐愛之情,因為稍微一思考就能知道,鐵定是很私密的事情。
“他哪有那麼恐怖,我是刀山火海還差不多。”龐近月輕輕翻個白眼。
接下來兩天龐近月過著上課寫作業追番追漫畫打遊戲,時不時跟孟澄潭線上聊聊天的滋潤日子,二人聊的基本都是軍訓相關的話題,下課時龐近月有空還喜歡往操場跑,找機會偷偷給他拍照。
中途還去圍觀過孟澄潭的最新力作軍訓主題黑板報。
直到周三晚飯時間,龐近月在社團活動室,與成員一起商議這周日的百團體驗日。
周六是學生會納新,她和副部長楊天樂已經準備得差不多。
這兩個活動也是給軍訓中的高一生拐著彎放兩天假,讓他們休息一下。
她所在的社團是動漫社,是個成立兩年的新社團,她是副社長,成員清一色都是二次元,而社長正是於藝菲。
上一任動漫社社長是於藝菲的列表好友,二人相見就像認親一樣,那姑娘上高三就把社長之位傳給她,她便以權謀私讓龐近月做上副社長。
百團體驗日是二中從大學模仿過來的活動,每個社團設置攤位,展示成立至今的活動內容、照片、所獲獎項與成就等,並安排小遊戲和獎品,甚至還可以表演節目,本質是勾引新鮮血液加入。
畢竟社團規模越大,能申請到的活動經費就越多。
二中一共三十六個社團,平均分到德智組與體美組,新生可以自行在每組中各選一個社團加入。社團活動兩周一次,安排在每周日晚,一周德智組一周體美組輪流進行,避免同一人兩個社團的活動撞到同一天去。
至於如果有人想選的兩個社團都在德智組或者都在體美組,那便愛莫能助。
順便一提,社團本身性質與它被分到德智組還是體美組毫無關係,分組全靠抽簽。
比如看起來跟道德智慧八竿子打不著的動漫社,這學年就抽到德智組。
“這周五回家都把各自的cos服穿過來,我們給新生表演一個二次元廣場舞。”於藝菲不容置喙地發號施令。
這周末本來輪到高二放假,需要負責社團及學生會納新的學生可以自願到校。畢竟下周開始就能放國慶,大部分同學對假期被占用沒什麼怨言,社團都是自己選的,有活動大家一起玩都是很高興的。
動漫社現今有高二學生60人,其中有cos服的差不多十人,於藝菲表示其他人也彆想跑,穿便服也得給我一起跳。
龐近月舉手:“社長你這麼逼迫社恐的同學,不怕把害羞的新生都嚇跑嗎?”
於藝菲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你說得很對,那大家自願上吧,人太少就不跳了。”
大家紛紛感謝於藝菲過於隨便的性子,讓他們逃過一劫。
“彆人可以不跳,你必須給我跳。”她手一指龐近月。
龐近月果斷敬禮:“好的社長,沒問題社長。”
她那種花孔雀的性格,不會放過任何一個開屏的機會。
她所加入的另一個社團是網球社,但那裡的骨乾基本都是體育生以及代表學校參與高中生網球賽事的同學,她也就作為普通社員,在社團活動的時候去打打球,挑最專業的當對手,享受一下被血虐的感覺。
大家商議好百團體驗日當天的活動並領取分工,時間不長便散會。
龐近月給孟澄潭發消息。
“[德智組社團名單.jpg]”
“[體美組社團名單.jpg]”
“這周日百團體驗日,每組選一個社團加入,你對哪些有興趣哇?”
孟澄潭的回複不多時便傳過來。
“動漫社和美術社”
“好耶我也在動漫社!周日我在攤子這裡,記得來找我玩呀”
“我會去的,你還在哪個社團?”
“網球社,不過我當天不去它的攤位”
“好的,我知道了,我還以為你在舞蹈社呢”
龐近月手一頓。
她握住手機的指節緊了緊,隨後慢慢地開始打字。
“我在迎新晚會是被舞蹈社喊去當外援啦”
“我學跳舞是從小被我媽逼迫的,剛上高中的時候覺得實在不想跳了,就沒選舞蹈社”
“除了靠跳舞賺錢的時候,哎嘿”
過去大概一分鐘,聊天框頂端才開始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那你以後不要勉強自己了,做你喜歡做的事情就好”
“沒沒沒”,龐近月連忙回複,“我後來就看開了,跳舞也是很開心的,我現在還是很喜歡跳,隻是在網球社呆習慣了,就懶得換啦”
就算沒有彆的原因,她也要靠跳舞練習腰力。
“那就好”
“你去美術社就非常合適啦,不用來網球社找我,我們體育課的時候打球就好”龐近月補充道。
孟澄潭盯著“來網球社找我”這幾個字,臉色微紅。
“嗯,我知道了”
“[小狗遞心.gif]”
時間很快來到周五晚上,龐近月挨個高一教室下發學生會誌願申請表,在高一2班碰到孟澄潭。
看著他幾乎一點都沒變黑的膚色,龐近月欣慰地點點頭,一看就是有在好好用防曬霜。
然後她轉頭看到快要黑成炭的康佑平,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彆嘲笑我了學姐,我已經深刻認識到了防曬的重要性,從今上午開始問他借防曬霜用了。”康佑平苦著一張臉說。
“你都不知道他有多精致,一天洗一次澡,上廁所都用濕廁紙,媽呀我們一宿舍人都沒見過那個東西,他說他用了好幾年了,前天去門衛室拿了個快遞,拆開媽呀身體乳,跟那些相比他掏出防曬霜的時候我都覺得就這了。”
龐近月看看對孟澄潭“積怨已久”的康佑平,又看看耳朵已經完全變成紅色的孟澄潭,
“真的嗎?身體乳?”龐近月蹦到他身邊來,“讓我聞聞?”
“等等,今天還沒洗澡,全是汗味……”孟澄潭驚慌地連連擺手。
他這周都是上午訓練中午洗澡,今天中午沒來得及,原本打算晚上洗。
龐近月已經將鼻尖貼到他的手背上,輕嗅幾下。
離開的時候還裝作無意地用唇尖蹭過他的肌膚。
“嗯,沒有汗味,身體乳味道有點淡,倒全是防曬霜味兒。”她探起身,搖搖頭。
然後附在他耳邊,用隻有他們二人能聽清的音量說道:“有機會的話洗完讓我聞一下。”
然後她笑著看他耳朵的緋色蔓延到臉頰,哼著歌去下一個班發申請表。
孟澄潭看向大嘴巴的康佑平,康佑平一臉無辜地回視他。
算了,生不起氣來。孟澄潭無奈地想著。
次日,學生會納新地點安排在各部門活動室內,需要新生攜帶申請表前往對應活動室參與麵試。
納新九點才開始,下午四點結束,全天的自習課直接取消,允許學生們從宿舍出發去現場,給大家一個光明正大睡懶覺的機會。
甚至如果膽子夠大,可以直接睡到下午三點,踩著尾巴去麵試。
孟澄潭倒是跟舍友一起九點準時來到教學樓,然後按照申請表背麵指示的地圖,分散去往各自想申請的部門。
文體部活動室就在一樓,體育組辦公室旁邊。
孟澄潭原本很緊張,然而負責麵試的學長學姐看到他申請表上填寫的特長獎項就把他奉為座上賓,小零食不要錢似的往他手裡塞,就差沒端茶倒水,一副他不來他們就跪下求他來的樣子。
至於麵試問題,更是水漫金山隨便問問。
臨走前副部長學姐還說:“你趕快把那第二誌願劃掉,去什麼宣傳部,你在校是我們文體部的人,畢業了是我們文體部的神,你要敢去宣傳部我就跑去跟楊天樂搶人!”
男部長一邊拿胳膊肘搗她說彆在這裡發癲,一邊朝孟澄潭點著頭:“是的沒錯我們非常需要你。”
孟澄潭哭笑不得地跟他們告彆,上三樓來到宣傳部門口。
然後就看到之前問他要龐近月聯係方式的舍友陳鵬翔正在屋裡麵試。
他腳步頓住,站在門口牆邊,靜靜聽著。
“如果你跟某班班長下達通知的時候,他沒聽清,後來辦錯了事情,反咬你說是你通知內容有誤,你打算怎麼做?”
這是一道有些老成的少女嗓音,可能是副部長楊天樂。
“啊這,我,我應該會先道歉,然後跟他核實一下當初通知的內容,確定是他沒聽清而不是我說錯了?”陳鵬翔不太篤定的聲音傳出來。
“不不不,你很有禮貌,這很好,但咱家宣傳部的孩子,可不能平白無辜受人欺負。”少女煞有介事的聲音傳出來,“你直接告訴他,親親我們通知不會下錯呢,隻有你們班不按通知來,其他班都完成得非常好,是你們自己的問題呢親親。”
“啊,那,如果真是我下錯了通知該怎麼辦?”陳鵬翔問道。
“隻要其他班沒錯,就算你說錯了,也當成是他聽錯了。”少女的聲音充斥著危險的笑意。
孟澄潭:……每個部門都跟他想得很不一樣呢。
隨後少女和龐近月輪流問他幾個問題,每段對話都充滿舍大家為小家的齷齪氛圍。
以至於陳鵬翔出來時,看見門口的孟澄潭,含淚拍著他的肩膀:“兄弟,這裡真的超溫暖,就像回家了一樣。彆的部門都隻在乎你工作做得好不好,隻有她們關心你有沒有受欺負。”
孟澄潭:“你高興就好。”
然後他走進宣傳部活動室,龐近月看見他,雙眼亮起來,然後又想起什麼似的皺皺眉頭。
楊天樂端詳著他遞交的申請表,十秒鐘後朝他擺擺手:“孩子你很優秀,但我們留不住你,你第一誌願的部門肯定會把你要走的,如果我跟他們搶人,他們副部長能把我手撕了,掛在宿舍陽台上風乾。你說對吧孩兒他爹?”
她與文體部副部長是舍友。
龐近月也非常讚同地點著頭:“孩兒他媽所言極是,隻要你帶著這個表格去過文體部了,那就等同於羊入虎口,兔進狼窩,我們到現場隻發現了一地骨頭。”
孟澄潭於是哭笑不得地同她們道彆。
臨走前龐近月向他笑著:“但是你能過來看一眼,我就非常高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