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菜逐漸上齊,被四節正課抽乾渾身能量的高中生們也顧不上再逞口舌之利,紛紛選擇先滿足口腹之欲。
宴會廳請的大廚不愧是大廚,菜品口味比酒店隻好不差,種類主打一個地域薈萃,從乾鍋鴨頭到糖醋裡脊再到水煮肉片,從魚香茄子到鳳尾蝦再到油燜竹筍,葷素俱全。二中不允許做太辣的口味,最多是微辣,避免學生吃壞肚子。
21班女團忌憚龐近月先前的威脅,紛紛拿出人生中最後一頓飯的架勢,吃得狂暴又不失矜持。
康佑平跟這幫姑娘接觸後發現大家都平易近人,也就不再緊張,回歸社牛本色,和周玉茹龐近月聊得風生水起。
孟澄潭每道菜都嘗一遍,確定口味都沒問題後心裡的石頭落了地,轉頭看見龐近月對著她的眉上劉海扇風,忍不住問道:“學姐熱嗎?”
龐近月點點頭:“有一點,還好。”
九月份的氣溫仍然很高,就算她不太懼熱,坐在厚實柔軟的布料椅子上穿著外套吃熱菜還是有點超過舒適範圍。
不要問她為什麼不脫校服外套,問就是裡麵的衣服不符合二中校規。
二中儘管自由奔放,對衣著的規定卻極為嚴格,周一到周五必須穿校服,周六日可穿私服,但女生不準露胸露腰露背和半截以上大腿,男生也一樣,多加一個不能穿老頭背心,運動服除外。
她外套裡穿著一個露臍小吊帶,是為了排練跳舞時做動作方便才這麼穿的,不能讓任何老師看見,否則八成要吃處分全校通報,跟智能手機一個嚴重程度。
今天開學典禮,有市級領導蒞臨,此刻正和學校高層在不遠處的桌子吃飯,她們一幫人玩手機都要悄悄摸摸的,公然穿違規服裝簡直是自尋死路。
孟澄潭聞言起身,把角落的空調調低兩度,聽見大家紛紛發出舒適的歎息聲:“涼快了”“得救了”。
回到座位,他目睹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拿起解鎖,發消息的人是韓靜雅。
“龐近月覺得很對不起你”
孟澄潭手一抖,連忙拿穩手機,偷偷瞥一眼坐在身邊的龐近月。
韓靜雅還在繼續發消息:“她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你,於是就把早上發生的事告訴我們,希望我們給她出出主意”
“我們都說順其自然就行,不過她還是很內疚”
孟澄潭猶豫一下,開始打字:“那學姐你知道怎麼能讓她開心起來嗎”
“這件事她沒有錯,我不希望她這麼低落”
他其實很想知道龐近月當時在想什麼,但從她朋友那裡打聽終究不太好。
消息很快傳回來:“我們已經把她的注意力轉移走了,這點你自己做得也很好,現在她內疚的對象變成了這頓飯,之後肯定會想法設法彌補你”
“到時候你自己把握一下吧,正常跟她相處就好”
“好的,感謝學姐”孟澄潭消息發過去,然後才發覺這個把握一詞用得很微妙。
他搖搖頭想甩走腦海中的雜念,轉向龐近月:“學姐,菜的口味怎樣?合胃口嗎?”
這頓飯從動筷開始,龐近月的視線就一直在自己五個損友之間逡巡,默默統計誰吃得最少並記在心裡的小本本上,每個被她注視到的姑娘都如臨大敵,連忙往嘴裡拚命塞菜以示敬意。此刻被孟澄潭搭話,她一時沒反應過來。
“嗯?噢噢,都很好吃!”她連忙擦擦嘴,對他露出一個笑容,“非常感謝你!”
孟澄潭聞言回以溫和的微笑:“那就好,學姐不用這麼客氣。”
唐業雪看看龐近月,又看看孟澄潭,勾著嘴角開始低頭發消息。
唐業雪:他絕對喜歡她
私發給韓靜雅。
唐業雪:他看她的眼神都跟看彆人不一樣
[七彩鸚鵡蹦迪.gif]
韓靜雅的回複立刻傳來:我也這麼覺得
然後轉發過來二人方才的聊天記錄。
唐業雪手都在抖:臥槽
唐業雪:他這要不是喜歡我把這雙筷子生吃下去
她其實一貫對彆人的感情不太八卦,但作為忠實的顏控,她十分關心龐近月的戀愛問題,並在此刻興奮到有些癲狂,已經提前入股二人的cp。
倒不如說在女生平均顏值頗高的21班,她關心每位美女的戀愛問題,隻是不會像周玉茹那麼直白。
龐近月沒注意到唐業雪詭異的神情,倒是想起這一程最初的動機:“對了對了,你不是問我在食堂有什麼推薦菜嘛,差點把正事忘了,來來來我跟你說。”
一說到這個21班女團就都不困了,紛紛放下筷子摩拳擦掌準備發言。
六人從一樓的自選說到二樓的蓋飯,從東邊的拉麵講到西邊的炒飯,到最後直接互通有無把每個窗口的每道菜全部點評一遍,孟澄潭康佑平二人一路聽下來,仿佛自己已經在這裡吃了三十年。
孟澄潭一開始還是用大腦記憶,沒一會兒就投降直接點開手機筆記本語音輸入功能,開始錄音加轉寫文字。
距下課已經過去一個小時,大家也紛紛吃飽喝足,女生們決定不回寢室,直接去教室大戰新學期的物理作業,兩位男生同她們告彆,準備走後門回宿舍。
“對了,你問這些推薦菜是要做什麼嗎?”臨彆之前龐近月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是為了黑板報取材。”孟澄潭點點頭。
“噢噢原來如此!”龐近月眼睛亮起來,“畫好記得喊我去看哦!”
“我會的,學姐回去吧。”他微笑著。
走在路上,康佑平忍不住感歎:“二中是真的美女多啊,連她們理科實驗班的女生都這麼漂亮,龐學姐就不用我說了,唐業雪學姐眼睛大眼窩深,像混血一樣;於藝菲學姐雖然有點點胖,五官是真的沒話說;韓靜雅學姐那麼秀氣,摘了眼鏡肯定更好看。”
“來這兒之前我還沒什麼想法,現在我都有一點想談個戀愛了。”康佑平嘖嘖感慨。
“那你也要有喜歡的人才行。”孟澄潭調侃他道。
“那倒是真的沒有。”康佑平遺憾地搖搖頭,“那你呢,你有喜歡的女生沒?”
孟澄潭陷入靜默,正當康佑平有點疑惑的時候,他回答道:“我不打算跟誰談戀愛。”
“這樣啊,那有點可惜,你要想談肯定巨容易,我這兩天看你越看越帥,而且你不僅個子高還挺有錢。”
孟澄潭隻是笑著搖搖頭,沒再回話。康佑平也很快轉移走注意力,開始同他聊彆的話題。
女生這邊,龐近月麵帶危險的笑容注視著韓靜雅:“今天你吃得比李盛超都少,讓我來好好包容你一下。”
韓靜雅立刻舉起手:“才沒有,我實名舉報孟澄潭同學吃得全場最少,他每道菜隻最開始嘗了一筷子就再也沒動過了。”
“啊?真的?”龐近月愣住,她這頓飯前半程都在給五個姑娘記小本本,後半程則一直講述《舌尖上的二中》,沒能注意到孟澄潭那邊的情況。
好不容易被甩在腦後的內疚情緒再次翻湧上來,並變得比之前更加沉重,她也沒心情再與韓靜雅鬨,肉眼可見地萎靡下去,並開始像喪屍一樣走路。
“安啦,我看他今天挺緊張的,說不定是沒胃口。”李盛超死裡逃生,此刻一邊揉著自己鼓起來的腹部,一邊安慰地拍著龐近月塌下去的肩膀,雖然越拍越塌。
龐近月再起不能,一回到教室就趴在桌子上,打算用睡眠麻痹自己。
結果還真叫她睡著了,然後就開始做夢。
夢裡仍然是早上的醫務室,隻是她在目睹孟澄潭眼角的淚水後,並沒有就此結束自己的“霸淩行為”。
她脫下校服外套,隻穿著那件黑色的露臍吊帶,將他的上半身整個壓倒在醫務室的床上。
他的傷口受到壓迫,痛得眼淚直流,身體下意識小幅度地掙紮扭動,而她將嘴唇附在他耳邊,隻是說了一聲“不要動”。
他便整個人僵住,緋色布滿整隻耳朵,顯得鮮豔欲滴。
她看得垂涎,便啟唇包裹住他的耳垂,唇舌用力逗弄著,任由肌膚與發絲清淺乾淨的香氣充盈於鼻腔,隨後輪到耳廓被毫不留情地品嘗,直至整片耳朵都被舔吮蹂躪得柔軟不堪。
期間少年一直在發出破碎的喘息聲。
她饜足地親吻著他的側頸,雙手向下探去,想要深入不可言說的地方。
然後她驚醒過來,猛地一個挺身,後背與椅背碰撞,殃及後麵的桌子,發出巨響。
“臥槽!”正在和物理作殊死搏鬥的周玉茹一筆劃破練習冊。
她正想問龐近月怎麼突然躍龍門似的彈起來,是不是鬼壓床了,龐近月就已經聞聲回過頭來,那臉色讓周玉茹想起一個詞,叫滿臉死氣。
她咽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問:“您怎麼了?”
龐近月沒有回答,撈出手機看一眼時間,發現她睡了十五分鐘。
也就是說,在夢裡孟澄潭遭受了十五分鐘極端惡劣的//性//欺//淩。
她第一反應是想帶著搓衣板去高一2班教室後麵跪一個下午,脖子上套個枷項,左書“禽獸不如”,右書“得寸進尺”,橫書“不知廉恥”。
但這夢給她做得很饞,她現在嘴裡十分空虛,早知道剛才再多吃點飯。
她自我厭惡完後回味五秒鐘,然後又開始自我厭惡。
“你是做啥夢了嗎?”韓靜雅也來問,“這表情還真是前所未見。”
“你說得對,我確實饞他身子,”龐近月半邊臉貼在桌子上,像是魂魄都要吐出來,“我夢見我把他給猥褻了。”
不用點出名字韓靜雅也能明白這個“他”是誰,於是沉默兩秒鐘。
然後她誠懇地說道:“你追他吧,我認真的。”
“你說得輕巧,”龐近月雙眼空洞,“先不說我目前隻是喜歡他的//肉//體,這樣的感情過於膚淺不可靠不負責任;我和於藝菲的//性//癖//你都知道,與普通女生根本不一樣,一般男生接受不了的。今早醫務室裡他不反抗,不代表他就能接受被我進入,程度完全不一樣。”她歎一口氣,“如果我說了實話把他嚇跑,那就連朋友都沒得做了,明明本來好好的。”
“好吧,你說的都對。”韓靜雅點點頭,“那你打算怎麼辦,就這樣自己做//春//夢,彆的什麼都不乾?”
“對啊,我自己的事情,與他無關。”龐近月揉把臉,拿出物理試題,“順其自然吧,還能怎麼樣呢,直接發消息問他你好我能上你嗎?”
四位姑娘在前麵後麵聽聞全程,彼此兩兩對視,難掩眼中的震驚。
她們本來就開個玩笑,純看熱鬨不嫌事大,結果弄假成真。
畢竟龐近月可是從沒對哪個碳基男人表露出過興趣。
隻有唐業雪又開始高興到發癲,在內心直感歎剛買的股居然立刻漲停。
雖然前路仍是一片迷茫,可她看中的美女感情大業至少顯露出一點苗頭,不至於連張空頭支票都沒有。
她樂觀地相信革命終會成功,隻需咱同誌努力。
那邊孟澄潭回到男生寢室後,並沒有午睡,而是在數位板上畫著黑板報設計的草圖。
線條與色彩在屏幕上流淌變幻,他沒由來地突然感覺右耳有點發熱。
他不明所以,也沒多在意,搖搖頭便繼續繪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