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當天下午。
其他人看著壽星生日過到一半突然跑出去,回來時還多帶了個人。
餘霽月毫不客氣地吃著剛切下的蛋糕調侃道:“壽星這是急著領禮物去了?”
剛進門的陸歆澤被這話逗得紅了臉,立馬甩開楊康?還牽著自己的手。
楊康?尷尬地咳了一下,把餘霽月叫到了陽台,兩人單獨說了很多話。
其實根本就是楊康?強行把自己的瓜喂給餘霽月這個發小。
“所以,總的來說,易感期那天你咬了歆澤,險些造成標記,他被嚇到不與你接近後,你趁人之危又咬了一次?然後他今天據說是想通了約你出去見麵挑明關係?”
餘霽月聽完後還捋了捋,挑下眉說出自己的思路。
楊餘?則是一臉不快反駁道:“不是趁人之危,我那天就是單純的想去找他解釋,誰知道他剛好發情期啊,而且現在我們可是兩情相悅的合法情侶。”
說著說著,這人還有點小驕傲。
餘霽月聳聳肩,表示無所謂,你倆好好在一起就可以了。
當然楊康?拉餘霽月單獨過來可不是隻為了這種事。
他正色道:“聽你哥說,那種強行的抑製劑在你身上快沒用了?”
“沒那麼誇張。”
餘霽月皺了皺眉,繼續說道:“隻是近期增加到兩三針,有時可能還需要普通抑製劑輔助。”
楊康?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有點氣地說:“這不叫誇張?你再這樣下去遲早有抑製劑幫不了你的一天。”
餘霽月這次倒沒再說些什麼,他自己身體的情況他比其他任何人都清楚。
“我搞不明白,”楊康?歎了口氣,還在繼續說著,“你好好當個Omega不好嗎?而且你要裝也該裝個容易點的Beta,為什麼一定要是Alpha呢?我有時候都懷疑你到底是不是性征歧視了。”
餘霽月回答道:“我如果不是個Alpha,那男人會直接把我扔回去,我不想再麻煩我小姨他們,我還不如留下惡心惡心壞人。”
況且那時候,母親已經去世,他無論去哪都回不了“家”了,他已經麻煩了小姨家那麼久,不能再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這是第二個問題的答案,而至於第一個……
楊康?權當他連著堵了自己兩個問句,無奈道:“最後吃虧的還是你。”
餘霽月:“你還不如擔心擔心你和陸歆澤這事怎麼跟你父母交代。”
說完便轉身回了客廳繼續和餘晟穆他們旁敲側擊地逗陸歆澤。
楊康?也沒了法,跟著回去在陸歆澤旁邊坐下。
“你不吃蛋糕嗎?”
陸歆澤舔掉嘴角的一點奶油,眨下眼低聲說道:“挺好吃的。”
楊康?瞬間被萌化,乾脆就著陸歆澤的手吃掉了最後一口。
“好吃。”楊康?吃完,笑眯眯的。
果然還是這種暖心的可可愛愛又溫溫柔柔的小曲奇Omega最讓人歡喜,被餘霽月那種倔死自己也倔死彆人的氣到的心都被治愈了。
坐在對麵的餘霽月看到後,直接翻了白眼。
暗自嘀咕對方是不要臉的臭孫子。
然後就感覺到有人往自己這邊湊了湊。
餘霽月疑惑地看向身旁,見是時承陽這人肩膀往這邊湊了湊,差幾厘米挨上自己,也沒什麼其他動作。
他挑挑眉,索性收回目光跟著方稷調侃今日壽星。
時承陽得逞似的低頭悄悄勾了勾嘴角。
—
楊康?的生日過完,幾個大學生就開始為期末評分忙碌。
除了方稷,這人在表彰大會當天回絕了校方後可謂是十足的自由人。
就這樣很快到了十一月底,這一天餘霽月請假回了Y城一趟。
天氣是真的很冷了,餘霽月走出站外,看著這片熟悉的城市染上白茫茫的霧氣略微出神。
今天是他的生日,隻有母親和自己知道。
就連稱謂上是父親的那個男人不問他就直接讓他跟餘晟穆一起過了。
至於小姨他們,母親壓根就沒告訴他們自己是什麼時候被生下的。
他伸手攔下一輛出租。
“師傅。”
餘霽月理了理圍巾,很有禮貌地笑道:“麻煩去城伍醫院。”
到達地方,餘霽月付賬下車道了聲謝後,轉身先去了醫院旁的花店買了一束百合。
“你好,”餘霽月把花交給前台,微笑道,“麻煩幫我把這束花送給程醫生,署名林女士就好了,謝謝。”
說罷,便去了院子,癱坐在一把長椅上,目光有些失神。
城伍醫院,一所專門的精神病院,他的母親林愫在這治療過很長一段時間。
林愫按理說應該跟大多數女性Omega一樣,快快樂樂從小女孩長大後成立一個自己的幸福家庭。
可她遇到了餘奎石,那個男人,餘霽月血緣上的父親。
那個Alpha當時已經是已婚男士,卻在他易感期那天徹底標記了林愫。
Alpha和Omega不同,Omega隻能接受一個Alpha的徹底標記,就連臨時標記有時也會因為不是同一個Alpha而受到傷害,Alpha則可以同時標記好幾位Omega。
像瘋狗一樣,餘霽月如是想到。
餘奎石那個瘋狗一口咬定是因為易感期就回絕了法律義務,賠了林家一筆錢就不了了之。
林愫則被徹底標記後就有了躁鬱症的先兆,同時懷上了餘霽月。
林家父母迫於精神壓力,先後壓垮了身體,將性命提前走向終點。
畢竟是自己寶貝了半輩子左右的鮮花,卻被瘋狗咬斷了根係。
那之後,林愫就被妹妹一家幫助治療進到了城伍。
那時她症狀還不算嚴重,餘霽月該慶幸的是,他是在那女人還算清醒的時日誕生的。
因為林愫的精神情況漸遭,餘霽月從小就被養在了小姨家。
隻是偶爾會來醫院看望林愫,趁機擼擼院長養在那裡的貓。
在餘霽月的印象裡,那時的母親像是冬日的太陽。
——在墜落的溫暖。
有時他得到新玩具和幾頓出自母愛的飯菜,有時覆著一身傷,那女人還是有點記恨他的。
但他始終恨不起她,相反,在得知餘奎石那碼事後,還替這個女人不值。
甚至會覺得自己死了是不是就能讓林愫舒心一點。
可她比他先死。
餘霽月望著天,仰頭眨了眨眼,壓下眼底突冒的濕氣。
他起身,打車去了東區陵園。
途中他買了一束向日葵,後來他彎腰將那束花放在那塊碑前,望著上麵還算年輕的臉,不自覺說了很多話,明明他知道那個人是聽不到了。
小姨是真的很會挑照片,估計是希望姐姐的最後,是她沒被折腰前的僅存笑顏。
就這樣餘霽月待了一整天。
晚上回到A城,才發現原來這邊已經飄起了雪。
凍了一天的餘霽月吸吸鼻子,加快速度回到住所。
房屋裡是暖的,這讓他緊繃了一天的情緒有些鬆懈。
“回來了?”
時承陽從廚房走出來,幫他拍掉了外麵的雪。
餘霽月安靜地隨他動作,然後慢慢靠向了那充滿溫度的胸腔。
“怎麼?”
時承陽順勢摟住他的肩,已然察覺出他的情緒有點不對。
“出什麼事了?”
餘霽月搖搖頭,開口道:“有點累,讓我靠會兒。”
時承陽揉了揉餘霽月還有點涼的頭發,眼神柔和些許,這小崽子今天莫名離開了一天,電話不接微信不回,也不知道去忙什麼了。
“外麵好冷,我想喝三鮮湯。”
林女士就經常趁著醫院後廚人士不注意,溜進人家廚房給自己燉三鮮湯。
說出來的話語有點顫抖,餘霽月忍了許久還是沒忍住那突然的酸澀,明明這一天他都沒落淚,現在卻怎麼也控製不住了。
長久的風雪永遠無法抵住突如其來的溫暖。
在餘霽月帶著哭腔說出來的一瞬間,時承陽的心猛的一緊,同時收緊的還有他的雙臂。
他將餘霽月牢牢抱在懷裡,輕聲哄道:“行,廚房裡還有點食材,等會給你做好不好?”
餘霽月嘟囔道:“有蘑菇的那種嗎?”
“家裡沒有蘑菇。”
時承陽順了順餘霽月的背,繼續輕聲道:“等會我就給你出去買。”
餘霽月搖了搖頭,外麵還在下雪,他可不想對方因為自己的無理要求就出去在雪中受冷。
時承陽有點好笑,一下一下拍著小崽子的背。
等餘霽月默默悲傷夠了,時承陽哄著他先去洗個熱水澡,自己轉身進了廚房準備燉湯。
用僅有食材做好飯,他又出來幫小崽子吹了吹頭發。
等餘霽月頂著雙有些發紅的眼吃完飯,時承陽就把他拉到沙發讓他乖乖待著。
自己則收拾好碗筷又從房間拿出個東西放到餘霽月懷裡。
“這是什麼?”
餘霽月左右看了看這個奇怪的東西,是個大型的卡通貓貓頭,但看不出是乾什麼用的。
“等關了燈,你就按下它的耳朵”時承陽說著就關了燈。
餘霽月聽話地按下貓耳,下一秒他兩隻眼都被眼前的景象染上了光。
是流星雨,準確來說,是在巨大月亮前擦過無數片繁星的流星雨。
“貓型全息投影儀。”
時承陽坐到他身旁,偏頭看著餘霽月被光芒勾勒的側臉,笑道:“送你的禮物,喜歡嗎?”
“很喜歡,”餘霽月看著那接連不斷經過月亮前的無數流星,崇拜道,“你做的?這也太厲害了吧。”
時承陽嘴角又仰上幾分,開始同餘霽月聊起來。
“其實流星都可以說是宇宙的塵埃或是碎片,當這些塵埃闖入地球的範圍時,會和大氣層摩擦而燃燒,這樣我們就可以看到它們了。”
餘霽月靜靜聽的,時承陽本就低沉的嗓音在這種環境下變得更加惹人側耳。
“那這個呢,”餘霽月指了指月亮旁邊的一顆星星,它不像那些星體碎片一樣僅路過月亮,而是在月亮旁溜達了很久,“它不是流星嗎?”
“那是伴月星,金星。”
時承陽也跟著看向那顆小行星,笑著念道:“是Venus。”
餘霽月“哦”了聲,好久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在哪裡見過“Venus”這個名稱,總感覺有點熟悉。
時承陽笑著把手機往裡藏了藏,說:“開心了嗎?”
餘霽月想不起來也就不想了,把視線投向時承陽,解姬笑道:“謝謝。”
謝謝你在不知道這是我生日的情況下,還是讓我拿到了禮物。
時承陽揉了揉他的腦袋,失笑道:“喜歡就好。”
這樣就好了,當個Venus默默護著傻兮兮的小月亮,偶爾讓小月亮依賴自己一下。
這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