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淚 淩和月躺在床上都要長蘑……(1 / 1)

淩和月躺在床上都要長蘑菇了,他的腿雖然已經不痛了,但是仍然沒有完全愈合,天天都要喝藥,苦得要死了,段雲沉這家夥說滾還真的滾了,好久都不見人影。

段雲沉派來的霍連很是儘心儘力,照顧淩和月細致入微,到了晚飯時辰,他扶著淩和月到桌旁坐下,恭敬道:“淩公子請用。”而後便離開了,淩和月朝他禮貌點點頭,天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養傷,他也不好意思使喚霍連叫他帶自己出去散心,隻能日複一日乖乖待在房間裡,連食欲都漸漸消弭了。

筷子夾住一塊拔絲地瓜,淩和月不含任何期待地放入口中,薄甜沁入心尖,甜而不膩,好好吃,他有些驚喜,沒忍住多吃了幾塊,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放下了筷子,這道菜是段雲沉做的,他很熟悉。

他回來了,淩和月有些欣喜,又覺得自己沒出息,他回來便回來,又能怎樣,不過是做了頓飯而已,有什麼值得開心的。像是賭氣一般,淩和月將碗筷一推,不吃了,飽了。

廚房裡的段雲沉看著霍連端回來幾乎沒怎麼動過的菜,明白淩和月是還生著氣,連飯都不好好吃,“主上。”霍連端來了一碗藥,“淩公子的藥好了,要現在給他端上去嗎?”

段雲沉回過神,看了看黝黑的藥汁,往外泛出難聞的藥味,點了點頭,霍連正要端走,段雲沉叫住了他:“我去便是了,你退下吧。”“是。”霍連把托盤遞給了段雲沉。

淩和月又躺回了床上,他忍不住想,段雲沉什麼時候回來的,他還生氣嗎,為什麼不來見自己,隻要一想到這個人心緒便無法安寧,淩和月拿出了被他收在枕頭底下的緞帶,是段雲沉的。

藏藍色絲綢質地,料子很好,上麵甚至用金線繡了個彎月,這樣好的繡工,想必是段雲沉特意吩咐繡娘繡的,這樣明晃晃的心意,淩和月怎麼會不知。

他摩挲著發帶的紋路,有些恍惚,寂靜的房間傳來敲門聲,淩和月快速將發帶收回枕頭底下,整聲道:“進來吧。”他以為是霍連,沒想到是段雲沉,淩和月隻有一瞬間的驚訝,他早就知道段雲沉回來了,在想段雲沉到底什麼時候會來見他,沒想到是現在。

段雲沉端著木質托盤,上麵放著冒著熱氣的湯藥,旁邊還有幾塊飴糖。見到他來,淩和月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於是他什麼也沒說,段雲沉局促地把托盤放到桌上,他拿起了藥碗,猶豫著要怎麼開口,空氣簡直不能更寂靜,陷入了尷尬的境地,兩顆心都在糾結著不敢泄露自己遮掩不住的心跳。

還是段雲沉先邁出了那一步,他走到床邊坐下,舀起了一勺藥吹涼,喂到淩和月嘴邊,澀聲道:“喝藥吧...身體重要。”淩和月將目光上移,從藥碗移向了段雲沉的眼睛,段雲沉慌亂地避開淩和月的眼神,他心虛得不行,不敢直視淩和月。

為什麼心虛他也不知道,就是現在不太敢看淩和月,怕自己嘴笨又把淩和月惹毛了。淩和月雙手接過藥碗,還是和從前一樣一飲而儘,然後放回段雲沉手上,段雲沉手上的那匙湯藥還靜靜躺在勺子裡,淩和月沒喝,段雲沉隻能把那匙藥倒回碗裡,而後放回托盤裡,剝開了飴糖又遞到淩和月嘴邊,小聲道:“藥太苦了,要不,吃顆糖吧。”

淩和月見他不敢和自己對視,覺得段雲沉扭捏,他拒絕道:“算了,習慣了,甜不甜苦不苦的,更難受。”兩次被拒,段雲沉有些心灰意冷,他默默收回糖,端著托盤出去了,淩和月自他剛來就聞到了段雲沉身上的酒氣,怪熏人的,走了也好,走了就彆再回來了,又不是自己惹段雲沉不愉快,他非要借酒澆愁,好像是自己欺負了他一樣。

心頭火起,淩和月鬱悶地躺回床上,閉上了眼睛,睡覺,一覺醒來什麼都好了,段雲沉很快又回來了,床邊微微下陷,淩和月知道是段雲沉,他緊閉雙眼直挺挺躺在床上,段雲沉見他眉頭快要擰成一團就知道他沒睡。

段雲沉把手伸進溫暖的被窩,握住了淩和月的手,兩手交織,被段雲沉牽住,十指相扣,他柔聲喚淩和月,言語裡全是懇切的討好:“對不起和月,我真的錯了,你彆生氣了好不好。”

淩和月心裡本就隻有一團無名火,他不是矯揉造作的人,知道自己這個火氣來的沒道理,此時段雲沉的一句道歉,淩和月的氣也消去了大半。他舒緩眉頭,慢慢睜開眼睛,去看段雲沉,此時段雲沉坦然地直視著淩和月,也沒有再逃避。

“我那時是豬油蒙了心,我糊塗了,我該替你著想的,你想要平等的愛,我可以按照讓你舒服的方式對你,你覺得我哪裡不好,你可以直說,我一定改正。”段雲沉字字懇切又溫柔,淩和月連打趣他都有些說不出口了,能讓一個不懂愛的人坦誠到這個地步,淩和月怎麼能無視。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喜歡我,你是你,我是我,我不會再想讓你全身心依靠我了,你能不能不要不理我。”段雲沉捏了捏淩和月的掌心,全身心都在繳械投降般求和。

事實證明,態度誠懇低頭認錯就是最有效的和解方式。

淩和月很吃這一套,他的氣消散儘了,開口問段雲沉:“你怎麼突然開竅了?哪位高人把你這顆頑石點化了?”段雲沉老實道:“蘇燈,他旁觀者清,你心思澄澈,獨獨我是個笨蛋。”

淩和月被他逗得噗嗤一笑,段雲沉見他終於不生氣了,一把拉起淩和月,將他擁入自己懷中:“你不生氣了就好,我思念你,想你想得不行了。”“明明是你先不理我的。”淩和月為自己打抱不平,悶悶地說,“一生氣就把我撇在一邊,我不喜歡你這樣。”

段雲沉連忙在他耳邊說:“我下次不會了,就像這樣,你清楚明白地告訴我你的喜好,我會聽你的話,你不要讓我去猜你心裡在想什麼,我真的猜不透。”“還不是因為你笨。”淩和月隻是揶揄,沒有嘲諷他,他伸手把段雲沉抱緊,“笨一點也沒關係,我明白你的心意。”

“我沒有生氣,我隻是鬱悶,我想讓你自己感受到我喜歡你,但是你實在不明白也沒關係,我可以直白地告訴你,段雲沉,你不用這麼卑微,這麼害怕我離開你,我不會離開你的,你可以放心,我答應愛你,就一定會愛你。”

不安的心終於找到了安寧的歸處,從他口裡說出的是告白,是真真切切的愛,是諾言。

段雲沉的心瞬間被暖流充盈到滿溢,他低頭將臉埋在淩和月頸窩裡,眼裡泛起陣陣酸澀,“淩和月,我需要你,我真的需要你。”淩和月的心也被觸動了,此時也不再固執地想幫段雲沉,段雲沉所需要的不是去幫他完成他的事業的人,段雲沉需要的是一個溫暖的懷抱,一個愛他的人。

淩和月輕聲安撫著段雲沉,他說:“雲沉,我也是,我也需要你。”這樣親昵的稱呼和柔軟的告白一下子擊穿了段雲沉所有的心防,終於不用再像從前一樣從前字斟句酌小心翼翼,連日的不安焦慮此時化作熾烈的淚水從心裡流瀉而出,感受到段雲沉的身軀小幅度地抽動,頸間有熱流經過,霎時淩和月腦子一片空白,段雲沉,哭了?

段雲沉的聲音摻雜著微弱的哭腔,又字字溫柔繾綣:“沒人教我應該怎麼去愛彆人,但是我現在明白了,我也明白被人愛著是一種怎樣的感覺了,是很想哭,很想和你過一輩子。”淩和月記得段雲沉說過他是個孤兒,從小便在苦寒的關外長大,周遭都是戰爭,在刀尖舔血的日子裡哪裡能學會如何去愛人。

段雲沉哭得很安心,因為他知道淩和月不會笑話他,良久他收了眼淚,自嘲般沒出息地笑了:“我這樣你會嫌棄我嗎?”淩和月沒有正麵回答,反而問出了一個藏在心裡很久的問題:“我和很多男人做過,你嫌棄我嗎?”

回答他的是一個激烈的吻,段雲沉把淩和月慢慢壓在床上,手指穿插在他的發間,段雲沉的頭發滑落到了淩和月的脖子上,癢癢的,他的脖子早已恢複成了從前那般白皙,此時攀上了一層薄紅,段雲沉掛在睫毛上的眼淚落到了淩和月的臉頰上,冰得他渾身一顫,即便段雲沉吻得忘情,他也沒有像從前那樣咬淩和月的唇,隻是輕輕啟開淩和月的牙齒,品嘗淩和月嘴裡未散去的湯藥的苦味。

反而是淩和月燒紅了臉,他是和彆人做過,但是旁人不會親他,不會憐惜他,從前的日子都是痛苦不堪的,此時他才體會到被彆人捧在心尖上的感覺,其實一切都不重要了,段雲沉的答案不重要了,往前的日子那些眼淚與苦痛也不重要了。

一吻綿長,星月渡長廊,靜謐中蟲鳴和風過樹葉的聲音清晰了起來,給悶熱的夏夜添了些涼意。